第86章 紛至遝來,你爭我搶(下)
金榮笑道:“我看這個就別追究了,反正有您在這兒,我也吃不了虧。別人再大的範兒,敢跟您叫板怎麽著啊?”
戴樂樂對左右道:“這小子,我倒真的有點兒喜歡了。”被太監喜歡,有點受寵若驚,我要不要歡呼雀躍一下?金榮品了品,還是算了。
張嗩呐對餘立根道:“餘千戶,現在放手還來得及。”
餘立根不屑地道:“你懂什麽?”
張嗩呐道:“太上皇老啦,就算乾清宮倒了,他也坐不上那張椅子啦。”場麵陡然一靜。
餘立根道:“切,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張嗩呐道:“我們出現在這裏,就說明了一切。你懂的。”餘立根目光閃爍,不知在想什麽。代表皇帝的戴樂樂和代表太上皇的餘立根正麵對抗,說明了什麽?矛盾不可協調了嗎?退休老幹部難道還真能搶了兒子的王座不成?
就算皇帝和太上皇都想要這薛定諤之寶藏,吃相也別這麽難看好吧!
餘立根不答張嗩呐的挽救,看來鐵心跟著太上皇了。
戴樂樂冷嘲熱諷地道:“將死之人,跟他有什麽好說的?”
餘立根瞅瞅他,道:“世上無人不死,倒不知道誰先誰後?三璫頭,你著相了。”
戴樂樂拍手道:“你一介武夫,居然文縐縐地說出著相的話來,著實嚇了我一跳。話雖如此,有些事我不許,大璫頭不許,就不會發生。而你身後的人,”餘立根眼睛閃了閃,“未必就是天選。”
天邊飄來一個聲音道:“你說的天選,指的是我嗎?”
嗖嗖嗖,右邊房頂上冒出十多人,當先一個金冠黑袍金線繡邊,濃眉鳳眼,高鼻深目,身材高挑,負手而立。清晨的陽光已然漸熱,他整個人站在夏日豔陽之下,便有了如日中天、君臨天下的感覺,身側高大胖肥的武士們竟然被他一人風采所奪,如塵埃一般的渺小。
眾人彎腰作禮道:“見過忠順王殿下。”皇子親自上場搏殺,這場麵是越來越大了。
原來他就是五皇子忠順王,皇上推出來和太上支持的北靖王打擂的急先鋒。果然雄姿英發,睥睨天下。
金榮心想,紅樓二次元人說話都這麽直白嗎?說好的含蓄呢?動不動就開撕,往自己身上攬事兒。人家說北靜王,你不作聲不就得了,還定要撈一句便宜話,這是不想好好兒過了是吧?天選,天選。一天二日,到底哪個選哪個?要不要戰一場定死活?
忠順王雙手抬起,隨從兩邊扶住他,從房頂躍下,正好落在金榮和花姐身側,三足鼎立變成了四麵楚歌。
忠順王道:“你就是金榮?不學無術卻處處給人驚喜的金榮?”
這話怎麽接?金榮思忖,今日是個黃道吉日,利見大人,利涉大川?難道直說我還要做你便宜姑爺爺?有水焉詩畫為證?這是嫌死得不夠快啊。
金榮不動聲色地退至戴樂樂身邊,恭身道:“金榮拜見王爺。”
忠順王道:“你的王道五策我拜讀了,你怎麽滅了老六我也了解了,跟羅教的計劃也進行得挺熱鬧。如今你又被人綁架.……我就納悶了,你怎麽那麽多的事兒,沒完沒了的?”
金榮道:“小民也不明白。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這幾個人拆了我家大門,我出來看個熱鬧,就被捉了。然後我姑父救了我。”賈璜忙挺胸,施禮道:“見過王爺。”
金榮道:“然後就有人潑髒水要把我抓到牢裏去。還有天理嗎?”
忠順王點點頭道:“今日孤在順天府坐著,忽然接連來報,先是出了綁架案,又是人命案,再有督察院輯查司對恃寧國公府,現在怎麽皇城司又內鬥上了?賊人跟九門提督也牽連上啦?我倒要問問,這毛賊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牽動了方方麵麵?到底你們有沒有把國事放在眼裏,還是為一己之私,徇私枉法?”
賈珍道:“啟稟王爺,家中遭淫賊,我們是來捉賊的。”
忠順王道:“淫賊?他進賈府了?還是欺侮了賈家下人?”
賈珍猶豫道:“這個倒沒有?他們綁了鄰居。”
花姐福了福道:“多虧賈府巡視家將,把壞人打死,不然小女子我……嗚嗚嗚.……”賈珍鬆了一口氣,算你識相,等會兒你落入我手裏,不上刑就是了。
忠順王道:“既然沒進賈府,捉拿綁架的也不是賈府下人,你搶著扣人做什麽?”
賈珍囁嚅道:“自然是維護賈府威嚴,打小賊一頓出氣,並問出同夥。”
戴樂樂陰森森地道:“你的家將下手狠毒,把人四肢經脈挑斷,你還要怎麽出氣啊?賈將軍?那同夥已經被你的家將戳出腦漿子了,還問什麽?”
忠順王道:“既已出氣了,你們退下吧。”
賈珍灰溜溜地道:“是,殿下。”隨即從巷尾退出,臨行前拿眼睛剜了金榮和花姐一記。
真是莫名其妙!金榮忖道,就算寶藏出土,哪輪得到你寧國府了?皇室內部都能打出狗腦子來。
忠順王斜著瞟了餘立根一眼,“你又是何人?為何假冒督察院輯查司?”
餘立根插手行了個軍禮,道:“稟殿下,末將是皇城司千戶餘立根。以督察院的名義辦差非是要假冒,而是慣例。”
忠順王道:“這些壞人哪個是你抓的呀?”
餘立根叉手道:“末將來的時候,強人已經就擒。”
忠順王笑,“所以你就要拿下受害者和證人去過癮?”餘立根低頭道不敢。
忠順王又盯著戴樂樂道:“戴樂樂,父皇把保護京城的重任交了一半與你皇城司,匪人就在這皇宮邊上橫行擄人,戴權和你就是這麽帶兵的?自己內部還鬥起來讓外人看笑話?”
戴樂樂跪下,道:“奴才有罪。”其餘皇城司人全部矮了一截。餘立根也不得已,剛剛直起身來,複又跪下道:“臣有罪。”
忠順王道:“你們是父皇手裏的劍與盾,先自己傷了自己,還怎麽與外敵鬥?比如這些個毛賊淫賊山賊馬賊海賊,個個都是人精精。你們鬆鬆散散,一團亂麻,能鬥得過誰?父皇養著你們幹什麽?鬧心嗎?”他說到海賊二字時,語氣加強,還不經意瞟過金榮。
他略頓一頓,“真應該讓人寫個為人臣之五策八策的,拿你們做反麵例子,昭告天下。真不夠丟人的。”
皇城司眾人齊聲道:“謹尊殿下教誨,臣等/奴才愧不敢當。”
忠順王道:“你們自去找戴權領罰。退下。”皇城司眾齊聲領命,從巷頭退下。
餘立根和戴樂樂相距一丈多遠,一個東一個西涇渭分明。張嗩呐臨走前給金榮使了一個情況緊急的手勢,金榮回了個放心。
場中隻剩下了金榮、花姐、殘疾血手、斷脈蓋魁、死屍血手,以及忠順王府眾。
“唉,這些狗東西養著有啥用?連個兔子都咬不住,還得勞動本王親自出場!就沒個省心省力的。”忠順王對左右道。他剛大殺四方喝散群雄,現在提劍四顧,再無抗手,真是寂寞無比。
他看了看金榮和花姐,道:“這幾個人統統帶走。”金榮和花姐立刻知道大事不妙,金榮大叫冤枉,我是好人,被忠順王的人一掌砍在脖子上,就要軟倒,花姐連忙扶住,二人蹲下。
就在此時,異變降臨,十數個蒙麵人從東西兩麵未塌的房屋中魚湧衝出,巷頭巷尾也都是人,蒙頭露眼,手執明晃晃的彎刀,直撲忠順王而來。
衛士大喝:“護駕。”圍成一圈,把忠順王保護在圈內,金榮花姐蹲在核心喜形於色,又是誰來攪局啦?難道是北靜王?
雙方接戰,那些蒙麵人虛砍幾刀,扔出漫天石灰將王府人籠罩在內。忠順王府高人大喝閉眼,刀向前,不能停,護住門麵。眾人刀花飛舞。花姐一推金榮,二人從腿林鞋網中爬爬爬爬,鑽出忠順王府包圍圈。
三息過後,石灰落盡,忠順王眾人眼睛睜開,立刻石灰又來,沒法子,隻好再閉眼。等最後塵埃落定,蒙麵人、金榮、花姐全部消失,蓋魁與血手則胸口插著匕首,魂歸真空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