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逐南雲逝,隨北雁來(下)
是夜,賈史氏薨。
這個隻圖自己享樂,管家鬆懈,貪汙林家資產,敗壞林黛玉名譽的幕後黑手終於死了,沒有親眼目睹到下個月榮寧二府被抄家的盛況,沒有親自讀到一百三十多封賈氏關係戶的絕交信,沒有親耳聆聽到來抄家的李?當眾宣讀禦史台羅列的一百多項罪證,沒有聽到同時下獄的禦史中丞強某人悔不該上了賈氏賊船的呐喊以及對賈氏陰私的揭發……
聽說這些人之所以背叛賈氏,全因為賈寶玉將名單交給了淩三攴做投名狀,從而讓新皇帝逐個策反……賈政羞愧難當,上吊死在了獄中。
寧榮二府因高利貸逼死人,強買強賣,草菅人命、貪贓枉法、幹涉內庭、結交外藩……全是罪名。賈珍徒三千裏,賈赦圈禁,家產沒收,賈璉斬立決,王熙鳳投繯。
巧姐、迎春、平兒為元春接走。
這是來自雲太後的報複——賈政拉垮了北靜王和忠順王,讓賈珍、賈赦得到的懲罰完全一模一樣。
賈琮、賈環、賈蘭因無惡跡,貶為平民,發還個人財產。釋放當夜這三個被金榮接走。
賈璜因早就分家單過,得以幸免。金氏托人將尤氏救出後,順手把琥珀等丫頭解救了好幾個。尤氏姐妹無兒無女,隻好寄居金莊,璜大奶奶將海貨鋪子交給尤氏姐妹存身立命,算是圓了相好半生的始終。
賈璜拖家帶口於開春時奔承德而去。
隻有賈寶玉,始終被關著,不放不判。他的丫頭被悉數發賣,蔣玉函怕是碰不上賣身妓院的襲人了。
在登基大典當天,林黛玉將賈寶玉提到宮中,盛裝禮服,於眾目睽睽之下親手一劍將他刺死。
百官惕然。這是不顧登基大喜,吉時見血,親手了結恩怨的意思了。此人不死,賈氏之列祖列宗,甚至林黛玉的母親賈敏,當死不瞑目。
當夜大雪,白茫茫一片落得個真幹淨。
賈府被抄當夜,數十江湖高手殺上青城十二道場,十日後僅一人下山。
賈三一死於車輪戰,十二道場全滅。蹊蹺或是巧合,峨眉山的大和尚少了一大半,據說雲遊四海去了。
賈蓉在成都被刺殺,連夜逃回蒙元,僅以身免。
賈氏之變震動全國,但是金陵賈氏並未被株連,有惡跡的三五人僅被除官罰錢降職了事。
這個事情從中秋開始,一直到來年春天才結案。
金榮原說開年搬家的,結果都春暖花開了還賴在淩三攴家。
賈琮等被金榮救回,對著金榮怒目而視,“當初敬老爺要你照顧賈氏,你怎麽不肯伸出援手?”要不是打不過你……
金榮冷冷地道:“敬老爺要我關照賈氏子弟,卻沒有說你家造的孽要我一個人擔著。如今隻斬了賈璉一人,沒收家產而已,算是很照顧你家了!”
賈環怒道:“可是我爹死了!”
金榮道:“是被你家那位害群之馬臊死的。他是皇後的親姑父,如果他不想死,誰不得好好伺候著?”
目前這個結果已經是最好的了——雲太後沒有在新舊皇帝交替時鬧出什麽不忍言之事,皇帝自然要投桃報李,把她心目中最大的仇人滅掉。卻又沒有擴大打擊麵——賈家真實實力不損,除了浮財丟了外,基本上可算是全身而退。
這個結果對方方麵麵來說都是可以接受的,賈三一之死則是最大公約數了,四川總是要收歸朝庭的,你放個土皇帝在那裏太礙眼。此人活了一百多年,重傷難愈,死也就是這兩年的事了。隻可惜了青城十二道場跟峨眉山火並,讓朝庭吃了一嘴油。
峨眉是其他幾大家族的勢力範圍,他們清除掉青城十二道場就是幾大家族對賈氏獨占四川表達不滿。賈蓉要怪也隻能怪自己太貪,壞了規矩。
金陵賈氏基本沒有傷筋動骨,隻因有賈藻、賈萵撐著,據說他們已經拿下了半個南越,殺得人頭滾滾。一方麵是為了阮福映和阮光纘接手掃除障礙,另一方麵是為金婷婷被擄報仇。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甄寶玉,不知道發什麽瘋衝鋒在南越戰場,說是要做番事業出來。結果他身邊高手一個疏忽,他被冷槍打中要害,雖然沒有死,卻得了壞血症。送回金陵後,由提前逃離賈府的妙玉照顧,二人兄妹相稱,卻也都得了善終。
如果天氣濕熱減員不算太嚴重的話,大概明年冬天,王賈金蒙四家就能匯師於富春了。如此算來,迎春當上北越皇後,賈藻賈萵拿下太尉與相位,和BJ二府的損失折算下來也不算虧。
金榮提醒賈環道:“賈蓉敗走四川,但是在天下城還有賈琛、賈珩,你家興旺發達著呢!承德那邊還有賈璜和惜春、賈葆,日後向清國發展。”他麵色一整,“敬老爺要我做的事,我哪一個沒有做到最好?”
連賈蘭都麵有慚色。
金榮指著賈環:“趕緊喊兩聲好聽的,不然你去了QQHE,老子一文錢不出,一個人不派!餓死凍死你個混帳。”
賈環“蹭”地一聲躥出來,給金榮揉肩拍背,“哥,親哥”地喊著,就差跪舔了。
幾個人正鬧著,保肝來報,金花覺姆求見。
淩府側門上如今依然是保心引路,裹得嚴嚴實實的金花覺姆走進來,那個蒙麵鬼臉女子跟在金花覺姆身後,目光如電,時不時地看一眼周圍。
賈環、賈琮、賈蘭帶著孝,原是不方便見客——但是來的是豔名遠播的金花,那是說什麽也要見一見的。三賈俱起身行禮,金榮卻站都沒站起來,了殘目光中光芒一閃。
金花覺姆坐下,保肝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送上茶,但除了光頭,他什麽都沒看見。
金榮道:“如今已是春暖花開,覺姆不返回圖播,怎麽還在京師這花柳之地流連?”
金榮你怎麽還不去死?三賈同時大罵,有你這麽對美女說話的嘛?
金花覺姆道:“貧尼有一事尚未解決,須在京師多待幾天。”
金榮道:“是為調查那個人的死因嗎?”
金花覺姆看著賈琮道:“正是。我看到了一個與她牽扯極深的人,他如今就在眼前。這位賈二爺,你還記得雪山下來的金朵朵嗎?”
賈琮心頭一空,如同萬丈懸崖落下的巨石,道:“金朵朵?我認識嗎?”
金花覺姆仔細看著賈琮,“她在你心裏留下了一滴淚水……”
賈琮苦笑道:“啥?我怎麽全不記得?”
了殘低聲道:“渣男!”
金花覺姆道:“或許我能在你身上找到她的靈魂碎片……”她伸手向賈琮抓去,那手穿透了無數空間,從賈琮心裏揪出來一個人影兒。那個人影掙紮著想逃離金花覺姆的魔爪,金花覺姆冷笑著板著臉,“大膽。”
賈琮從內心深處生出一種“生無可戀”來,他揮手去擋金花覺姆,“您在幹嗎?”
除了金榮外,無一人看見金朵朵殘影掙紮,聽到她在嘶吼。
金榮低下了頭。
賈琮的巨掌並未攔住金花覺姆將金朵朵殘魂收於袖中。金花對袖中殘魂道:“緣起緣滅,情薄如紙求不得,——真白修了你!”
賈琮心裏不妥當的感覺愈盛,卻總也說不出什麽,他有些著急,“金榮,怎麽回事?為什麽這位大師一縮手,我就有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金榮咳嗽一聲。金花覺姆起身道:“別說話,貧僧告辭。”
賈琮的淚水不知不覺已經流了一臉,他哀求地看著金榮。
金榮將臉轉了過去。
金花覺姆向外走去,賈琮苦苦掙紮地軟倒在地,他看著金榮哀求道:“哥,救救她。”話一說出口,賈琮更慌了,她是誰?為什麽金榮知道,尼姑知道,隻有我不知道?
金榮又咳嗽一聲,金花已經到了門口,她低聲道:“閉嘴!”
金榮道:“不僅是賈琮,還有我的份。”
金花鐵青著臉回頭看著金榮,“為什麽要說出來?大家裝糊塗不好嗎?”
金榮摸著鼻子道:“上次你在我麵前禍害了四個少男——其實你當時已經知道了對不?”
金花覺姆:“你為我畫的畫——我已見過了。”她全身上下都在顫抖。
水礫得了金榮一百萬銀子和三個家將,就跑了,金花覺姆沒見到皇帝,倒是看到了水礫家裏的那幅畫。
金榮起身道:“你知道的,你什麽都知道。”
金花覺姆控製不住自己,將地磚踩得粉碎。
金榮淡淡地道:“其實我不後悔。”
金花覺姆住手,捧著腦子尖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