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尷尬不?救個人都能出事
不過高權的眼神中滿是真誠,看樣子似乎真的拿不出這筆錢了。罷了罷了,我瞧著這陶晨旭雖然為人囂張,卻是個通情達理、心思單純的孩子,他老子那些花花腸子暫時還沒有影響他的純潔。既然如此,我便幫他一把吧,說不定還能結個善緣,日後發揮些什麽作用呢。
繞過跪在地上的高權,我帶著淩朝來到陶晨旭身邊,蹲下身子替他號了號脈,又聽了聽他的心跳和呼吸節奏,我隨即伸手在他身上的幾處穴位點了兩下,陶晨旭很快就悠悠轉醒,先是接連吐了幾口淤血,然後就睜開了眼睛,帶著一絲茫然地看著我和淩朝。
神奇的一幕驚呆了身邊的總督府侍衛們,一個個紛紛帶著好奇和驚歎看著我們。
我也懶得和他們周旋,回過頭對高權囑咐道:“你家公子是壓抑過久,心中早有鬱結,如今突然爆發出來,被一口淤血堵住了心脈,一時血不歸經,大腦供血不足,這才昏了過去。方才我已幫他疏通了經脈,導出了淤血,如今已無大礙了。不過回去以後還是要好好靜養幾日,以防心脈二次受挫,否則可能就會出大問題的,明白了嗎?”
陶晨旭滿心掛念著盈霜成婚的事,想讓他靜養幾乎是不可能的。沒辦法,我隻能轉而囑咐高權,估計他應該有法子能管得住這個無法無天的金陵小霸王。
高權看出了我的實力,帶著幾分欣賞起身來到我麵前道:“公子年紀輕輕就有如此修為,實在是難得啊,要不要…”
“不必了!”我哪敢等他說完?直接開口打斷了他的話。這些大門大戶家掌權的下人們有時候眼光比老爺們還毒,說好聽點兒這叫有愛才之心,說難聽點兒這就是暗中積攢力量,同時間接削弱對手的實力。凡是他們瞧得上眼的人都會主動伸出橄欖枝,反之就會毫不猶豫地抹殺。不過我不怕他,畢竟我剛剛才救了他家公子的性命,他就是有心殺我,好歹也得等上一兩個月不是?
不過高權似乎也不是這樣的人,有些遺憾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公子誌向遠大,非池中之物,是在下唐突了。請公子放心,我定會謹遵您的吩咐,絕不讓我家公子隨意走動,動氣的。”說著,他又偏頭看向陶晨旭身邊的眾人:“你們幾個,還不快快拜謝恩公!”
我笑著擺了擺手:“用不著用不著,行走江湖,以仁義為先。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沒有受此大禮的理由。行了行了,不跟你們這兒耽誤時間了,趕緊扶著你們家公子回家吧!”
“公子且慢!”剛剛恢複了些精神的陶晨旭開口了,我停下腳步,回過頭去看著他略顯蒼白的臉。
“公子今日救我一命,那就是我總督府的大恩人!還請恩公留下姓名,日後陶某必當粉身相報!”陶晨旭雖然虛弱,話說得卻十分認真。不過我可不敢真讓他粉身相報,否則等他粉完,下一個粉的八成就得是我了…
“行走江湖,行俠仗義是本分,就不必非得留下什麽性命了。隻是這位公子,你受的是情傷,若是不克服心魔,總有一天會有更可怕的事情發生。所以…在下也奉勸公子一句,天涯何處無芳草,若是執念太深,隻怕會害人害己啊…”
高權的眼神亮了亮,看樣子對我說的話很是讚同。不過作為當事人的陶晨旭卻顯然不明白我們的良苦用心,隻是搖著頭苦笑道:“這世上本該沒有醫不好的傷,可這情傷,卻是最獨特的一種,發乎於心,永世不息,便是這世上最好的靈丹妙藥也無法治愈這種傷痛。陶某隻是一介俗人,做不到像公子所說的那樣隨心所欲,往後,怕是這條性命也要…”
“公子胡說些什麽呢?”高權立刻打斷了陶晨旭悲觀的發言,單膝跪地緊盯著少年滿是悲傷的臉龐寬慰道:“公子心地善良,知書達理,容貌俊郎,家世顯赫,是天下女子心中的不二人選啊!大可不必如此自怨自艾,要相信,更美好的未來還在前頭呢!”
我也象征性地點了點頭,畢竟高權說的沒錯,論樣貌,陶晨旭不輸潘安,是個人見人愛的小帥哥;論才學,他是總督獨子,自幼飽讀詩書,據說還拜了一名神秘的高手為師修習武藝,是個堪稱優秀的少年;論家室,堂堂總督府的大公子,放在哪兒都是不可小覷的人物,就是在京城都能碾壓一大批高官巨富家的孩子。至於心地善良嗎…嗯,至少目前來說倒也不算太壞,就也勉強算是吧。如此眾多的優點集於一身,說他是無數女孩兒的夢中情人真的一點兒都不為過。
可高權的馬屁顯然沒起到什麽效果,陶晨旭依舊是一副死了親爹似的表情,悲歎一聲:“正所謂落花有意隨流水,可豈料流水無意戀落花。或許我這一生最大的敗筆,就是愛上了最不該與之扯上關係的女人吧…”
這可能也是陶晨旭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在外人麵前展露自己的內心所想吧。不過想想也是,一直深藏在心中的那個姑娘就這麽突然嫁為人婦了,換成誰誰也受不了不是?陶晨旭此刻內心十分慌亂,怕是也顧不了那麽多,想到什麽就說什麽了。
看著他這副模樣,我不禁想起了小時候見到陸叔和我娘鬧矛盾的時候。當時他倒沒有表現的如此強烈,不過八成也是因為他畢竟是龍門鏢局的大當家,身上負擔著一大家子人的吃穿用度,是現實不允許他輕易露出軟弱的一麵。可別人不知道,我卻無意間撞見了他這一生中最落寞的時候。
那天晚上我因為做實驗用的材料一直沒找到,心中鬱悶,怎麽也睡不著覺。於是幹脆趁著我娘去找瓔珞姐她們說話的時候偷偷溜了出去,打算再努力一把,卻無意間撞見了躲在庫房裏的陸叔。
當時的情景我至今還記憶猶新,那一晚,陸叔一個人躲在庫房裏,穿著他最具代表性的那一身黑衣。估計是不想驚擾到別人,隻點了一盞小油燈,勉強能看得清自己身邊的東西。在他麵前放著一個精致的波斯產紅酒杯,杯子裏有半杯葡萄酒,一旁還放著一瓶上好的西域佳釀,是他珍藏多年一直舍不得拿出來喝的。
要說陸叔這素質確實可以,我過去也見過不少情緒崩潰,歇斯底裏地到處發泄的人(參見跟青橙姐鬧分手的敬哥),無不是臉紅脖子粗,要麽就是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然後破口大罵,肆意發泄不滿。可陸叔沒有,我隻見他優雅地端起酒杯,十分有範兒地品了一口,然後輕輕放下杯子,看著小小的窗戶裏瑩瑩的的月亮,半晌才發出一聲長歎。
這一聲“哎”雖然簡單,其中卻包含了無數種複雜的情緒,有懊悔,有憤恨,但更多的還是深深的無力感,輕輕的一聲歎,似乎道盡了他這一生的滄桑。
如今我終於又見到了到了第二個這樣的人,陶晨旭從始至終都十分平靜,除了一開始突然吐血比較刺激,到現在一直是輕聲軟語地和周圍的人交流。我一直以為隻有像陸叔那種人中龍鳳才能做到喜怒不形於色,像個真漢子一樣隱藏起自己的情緒。可如今我算是知道了,原來如果一個人的心死了,那他也可以達到類似的境界。隻是這結果嗎…
罷了,橫豎都是人家的事兒。既然勸不動,我也懶得多管閑事了。當然,更重要的還是這二人目前的身份。我們的計劃和任務盈霜從一開始就是知曉的,可待在幕府這麽些年,她也早早看破了這世間最最虛偽的親情,所以便任由我們折騰,還願意全力配合,似乎真的不在乎自己的親生父親會迎來什麽樣的結局。
可陶晨旭就不同了,這孩子是個直腸子,自小就被雙親捧在手心裏長大,對父母的感情極深。如今幕延蒼和陶賀宇算是綁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繩子一斷,兩個人都得玩兒完。而到時候這兩個年輕人的立場就很尷尬了,一個是大義滅親的正義女孩兒,一個是以孝為先的總督公子,就算不會徹底走上對立麵,至少也會在很多事情上發生衝突。既然如此,還是早早斷了這段孽緣的好。
心中想著,我便轉身準備帶著淩朝離開。可高權再次出現在了我們麵前,不過與上一次不同,這一次他的眼神中似乎帶著一抹殺意。
“二位公子請留步,所謂相識就是緣分,二位救了我家公子的性命,這謝禮,我們總督府是一定要給的。不過如公子所知,我們幾人眼下並無銀錢傍身,所以還是煩請二位隨我們一道回總督府一趟,領了大禮再走不遲啊!”
他這話中滿滿的都是威脅之意,我和淩朝又怎會聽不出來?可是對方的段位比我們高得不是一點點,若是眼下動起手來非得橫屍街頭不可!
暗罵自己好心辦了壞事,我有些無奈地回頭瞧了一眼淩朝,隻得點了點頭,任由幾個總督府的下人將我們圍在中間,“簇擁”著一路走到了位於城北的總督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