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什麽鬼?她怎麽會有令牌
也就是那一次,我奶奶懷上了我爹。可也是那一次,她的心智也恢複了清明,自然也就知曉了發生的一切。看著身邊暈暈乎乎的爺爺,奶奶的心中滿是欣喜和愧疚。
自知自己的身份算不上清白,奶奶毅然決然地再一次離開了這個家,獨自一人尋了一處小村子住下,一直熬到我爹出生,這才悄悄潛回來,跪在大奶奶麵前求她能收下這個孩子。大奶奶本也不是那麽小肚雞腸的人,當初還想著幹脆讓爺爺收了人家姑娘算了,卻不想我奶奶也是個剛烈性子,說走就又走了,若不是為了這個孩子的前程,隻怕這輩子他都不會再出現在這一家人的麵前了。
就這樣,我爹爹被視作大奶奶的親生兒子養在了家裏。好在他很好地繼承了父親的豪爽和母親的正直,一直都將壯大鏢局作為自己的畢生目標。雖然當初爺爺已經基本決定將鏢局的繼承權交到大伯手裏,爹爹也沒有抱怨,而是真心實意地輔佐著這個哥哥,兄妹三人其樂融融,闔府上下都將之前發生的事情默默掩蓋了下去。
可最終還是紙包不住火,當初在鏢局出一些大鏢之前都會有一些特殊的儀式,比如說飲血酒、拜關公之類的,來保佑隊伍平安無事,任務能夠順利完成。可就是有一次,爹爹和大伯一起出去押鏢,在飲血酒的時候他便意外發現了自己的血和大伯的血似乎不能相融。
其實說起來這兄弟姐妹之間的血液能否相融從來就沒有個定論,可我爹爹也遺傳了奶奶的偏執,總有一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倔勁兒。等這趟鏢走完回來了,他便開始有意無意地向大奶奶套話。大奶奶好歹也是統管鏢局多年的一代巾幗,又怎麽可能聽不出來他的弦外之音?但想到畢竟人家人家也有權利知曉自己的身世,爹爹又是個本性純良的孩子,大奶奶也就不打算瞞著了,帶著他去了爺爺的房間,將當年的事情全都告訴了他。
那或許是我爹生平第一次感覺到恐懼。當初不管出了什麽事兒,都有父母和哥哥姐姐護著他,幫他出頭,可當發現這一切居然都隻是虛假的幻象時,換做是誰怕都不可能不慌吧?再一聯想為什麽鏢局的繼承人不是自己,家傳的虎爪拳為什麽也不傳給自己?我爹的內心瞬間就翻江倒海了起來。
一急一怕之下,我爹竟和我奶奶一樣,也離家出走了。這下子可急壞了一大家子人,多年前的場景再次重現,偌大的鏢局生意也不做了,所有人手都被散出去找這位三少爺去了。
可我爹的本事早就超過了我奶奶,他若是真的想藏,便是大內高手怕也尋他不著。眼見得搜索了近一個月都音訊全無,大奶奶隻得去勸爺爺,說這都是我爹心中的執念所致,想是隻有讓他自己把一切都想通了才肯回來吧。
爺爺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可終究是血濃於水,這個孩子好歹也是自己親生的不是?所以找還是得找,隻是不能再這麽大張旗鼓地找下去了,一則我爹如今是驚弓之鳥,警惕性很高;二則鏢局的生意已經被耽誤了不少,總不好再繼續耽誤下去了。
就這樣明察暗訪了三個多月,我爹才終於一身狼狽地回到了佟府。一進家門,又急又氣的哥哥姐姐就圍上來把他臭揍了一頓,然後三個人又抱在一起哭成一團,又哭又笑的好不熱鬧。回到前廳,爹爹向爺爺奶奶描述了這段時間以來他做了些什麽,原來當時的爹爹內心極為恐慌,極度不安,甚至和他娘,也就是我奶奶一樣對生人產生了莫名的恐懼感。
可他卻沒有奶奶那般幸運,有爺爺神兵天降,將她從魔爪中救了出來。於是便一個人躲躲藏藏地往荒郊野嶺、遠離人煙的地方跑,風餐露宿的十分可憐。
後來他一路跑到了一處山中,一住就是兩個多月,和野狼搶肉吃,和猛虎爭洞睡,沒過多久就儼然成了一副野人的模樣,半點原本的樣子都看不出來了。
直到近半個月前,他又一次碰上了一頭落單的野狼,正叼著一隻兔子往洞裏跑。爹爹眼見是個好機會,當即就追了上去。可到了狼洞外麵一看,卻發現母狼正站在洞口齜牙咧嘴地怒視著自己,身後是幾隻憨態可掬的小狼崽子,應該還沒到能吃肉的年紀,卻饒有興致地圍在死兔子旁邊又拱又嗅的,煞是可愛。
就是那一瞬間,母狼護崽的場麵刺激到了爹爹幾近崩潰的內心,當即就回憶起了過去的幸福時光,也總算想通了什麽叫真正的一家人,這才跑到河邊洗了把臉,將自己好好捯飭了一番,眼見得總算有點兒人樣了才敢回來見家人。
聽了他的敘述,爺爺和大奶奶對視一眼,紛紛漏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們的老三沒有變,倒不如說,他比以前要更愛這個家了!
後來姑姑出嫁,大伯爺始終沒能放下心中的江湖夢,繼承鏢局的重任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我爹身上。好在他也不負眾望,在鏢局剛到雲南,根基不穩的時候挺身而出,憑著謙和的態度和一身武藝讓龍門鏢局正式在雲南站住了腳。
可惜後來遇上了南宮殘紅和司空追星這兩個老賊,讓我爹真的是出師未捷身先死,留下了我娘帶著大夥兒苦苦支撐,一直到陸叔接管了鏢局情況才慢慢好轉起來。
所以放到如今,在我們這一輩的孩子中具有最純正血統的還真就隻有凝兒一個,我是庶長孫,敬哥和敬安堂弟都是白家人,與鏢局更沒什麽關係了,所以鍾琪的話雖然不好聽,卻也是不可爭議的事實。
“可是…可是現在的龍門鏢局不是股份製嗎?這要是算起來的話,下一個繼承鏢局的不還是應該是前任當家的遺孤、如今的鏢局少東家嗎?”淩朝生怕我會因此動怒,搶先挑起了鍾琪的刺。
鍾琪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回道:“這位公子說得不錯,即便是論股份,如今也是陸三金四成,龍門鏢局前任當家佟承疇的遺孀和前任少東家佟鶴彰各占三成,再加上前麵二位如今的關係,若是真成了一對兒,那這龍門鏢局定然是遲早要落到這位少東家手裏的。”
“可也請二位公子不要忘了,眼下這二人終究還是有名無實的,在外人看來,陸三金才是毋庸置疑的大當家,至於那位少東家,也不過是徒有虛名而已,鹿死誰手,這不是還未可知嗎?”
這話說的也確實有理,就像之前他所說的,若是陸叔真和我娘湊成一對兒了,那我可就是平安票號的嫡長孫,若是讓我來選,我想我應該也真不會選擇去繼承鏢局吧?
可這話淩朝就不愛聽了,冷著臉說道:“那我且問你,連這堂堂的鏢局少東家都沒有繼承權,這一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少女就憑幾句話怎麽就能讓你相信了呢?看你這樣子也不是那麽沒有眼力見的人,怎麽就這麽輕易被人家給說服了呢?”
“這…”鍾琪一噎,似乎是在糾結些什麽,半晌才道:“看這樣子,二位貌似也不像方才說的那樣,對龍門鏢局隻是一知半解吧?罷了,既然是要合作,以誠相待才是正道。成,那我就將那姑娘留下的信物拿給二位公子瞧瞧,也算是證明我所言非虛了!”
說罷,他便起身離開了房間,淩朝抓緊機會問道:“哎,老陸啊,你們家過去有沒有什麽東西能代表身份地位‘甚至直接確定繼承權之類的?我看這姓鍾的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估計所言非虛,不會…”
我搖搖頭道:“我打小在鏢局長大,就從來沒聽說過有這樣的東西,除了我奶奶和大奶奶之外,也從未聽說過爺爺還與其他女人有染。想我爺爺小時候家裏也算清苦了,幾個兄弟都相繼離世,隻有兩個姐姐先後嫁了人,再無音訊了,如今突然冒出來這麽一個姑娘,說實話我都有點兒懵,什麽情況啊這究竟是?”
二人正疑惑間,鍾琪已經火急火燎地跑了回來,手中拿著一個布包。將房門小心翼翼地關上,鍾琪坐了下來,將布包一層一層地打開,我和淩朝湊上去一看,卻見包袱裏放著的是一枚金燦燦、沉甸甸的純金令牌,正麵楷書“龍門”二字,還真是我們鏢局的身份令牌,而且級別不夠的人還沒有呢!
這下子終於輪到我無語了,須知這塊令牌就連我都沒有啊!隨著鏢局的生意越做越大,鏢路越開越多,鏢局的人手也漸漸多了起來。為了方便大夥兒相互識別身份,令行禁止,陸叔製定了嚴格的規章製度,也為大家定製了不少這樣的令牌。
可畢竟有高低新老之分,陸叔便在令牌的製作材料上作出了區別,以示等級差異。一般新入行的小夥計們就是一塊木牌子,代表自己是鏢局的外圍人員。工作三年以上以及趟子手一級的就是青銅令牌,正經鏢師是黑鐵令牌,新晉鏢頭是白銀,做滿五年以上且業績突出的才有可能晉升黃金。加上陸叔和我娘都是典型的公私分明,我雖然是鏢局的少東家,可走鏢卻從來沒參與過,自然也沒有資格獲得這樣的令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