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 是他嗎？雲家後輩挺複雜
不得不說，雲老爺子的這份兒心還是很真誠的。江湖中人嗎，有恩必報，有仇也必報。但天下諸事大都逃不過一個理字，我屢屢有恩於雲家，若是還揪著那些小仇小怨不放，也顯得這麽大一個家族沒有氣量，不懂感恩，怎麽地也說不過去不是？
??平心而論，若我真的隻是個來金陵城討生活的年輕後生，估計這就是我一生中最好的機會了。可遺憾的是，我畢竟是有使命在身的人，無論如何都不能留在這裏，所以…
??“雲老家主的美意，晚輩實在不勝感激！可是還記得晚輩方才介紹過的嗎？晚輩秉承家師和師祖的遺誌，旨在將本門武功發揚光大。想晚輩初來金陵之時就聽說過雲家的大名，一套雲峰拳名震江湖，威力無窮！所謂螢火之光，何以敵皓月之輝？”
??“的確，留在雲家晚輩的生活必將無憂無慮，錦衣玉食，可以安穩過活。可若非家師將晚輩撿回去，教授知識，傳授武藝，如今晚輩還在不在人世間都得兩說了。這份恩情，晚輩是說什麽都一定要報的。所以晚輩一早就想好了，雖然眼下晚輩沒錢沒勢，開不起武館，卻能從別的方麵入手。雲老家主應該也知道眼下幕家正在大舉選人的事情吧？晚輩正有意一舉奪魁，進入巡撫府，當上武教頭，名正言順地教習武藝，傳播畢生所學，滿足師傅和師祖二位老人家的遺願。即使日後吃再多苦，受再多罪，晚輩也絕不後悔！唯有此心，往老家主能夠成全！”
??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一方麵是為了糊弄人，一方麵也是我確實想到了當初慘死的那對師徒。當時我不過也才三歲，被院子裏的嘈雜聲吵醒，我便偷偷起來查看，隔著老遠就看到了爹爹懷中抱著的少年和血淋淋的人頭。奇妙的是，當時我並沒有被這麽一幅恐怖的場景嚇到，反而生出了一股濃濃的同情。所謂惺惺相惜，估計也就是這種感覺吧。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雲老爺子終於不再堅持。江湖是這個世界的另一麵，有著自己的規矩，其中一條就是不管是任何一派，都不得教習其他門派的功夫。如今公認的天下最大兩派少林和武當雖然功法眾多，看起來雜而不精，可實際上都是由一代代前人嘔心瀝血獨創的功夫，並沒有借鑒其他門派的功法，始終牢牢秉持著這些不成文的獨特規定。
??如今整個雲家就靠著一手雲峰拳獨步武林，自然不會允許別人教授其他功夫。可巡撫府就不同了，好歹這裏也算是半個朝廷機構，不講究那些所謂的江湖規矩，隻求一擊製敵，效率為先，無數在江湖中找不到出路的江湖高手會選擇投靠朝廷也是因為這個，畢竟人總是要活著的嗎，這頭路被堵死了，為了生存，規矩有時候也就不那麽重要了。
??眼見實在沒法子留住我，雲老爺子隻得吩咐下人，先取來黃金千兩做謝禮，又將之前謝靖他們總說的承諾再來了一遍，並當即起草了一份文書，遍傳方圓百裏的雲家分館，不論在任何情況下都要無條件為我提供幫助。說實話，隻這一條就能抵黃金千兩，這份胸襟著實令我佩服。
??在如今這個越發混亂的江湖，爾虞我詐，明爭暗鬥已經成了常態，雲家能秉承初心，不仗著勢力橫行霸道已屬不易。畢竟若是我將這個故事說給別的武林世家聽，十有八九會被強行扣下，逼我交出絕學的秘密，管他什麽恩情不恩情的。能如此大度地放我離開，這一家子人看起來也沒那麽不堪入目嗎。
??可另一方麵，雲家在民間的名聲也實在不太好聽。樹大招風，引來黑子本是正常，關鍵在於人員複雜，管理無方，導致下頭的人肆意妄為，每每做出砸招牌的醜事。或許這些事情雲老爺子和一眾雲家長輩們也都知曉，隻是有心無力，或者說是懶得去管，這才讓雲家每每在褒貶之間徘徊，始終沒有一個明確的定位。
??無論如何，這趟雲家之行雖然不乏刺激，卻也還算圓滿，解除了誤會的同時還讓我得了一大筆好處，說不開心那是不可能的。晚上，雲老爺子還想留我用飯，說要以上賓之禮待我，被我婉言拒絕了。倒不是我擺譜，主要是跟這群人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壓迫感實在太強，我怕我一不小心漏了怯，丟的還是自己的麵子啊…
??再三挽留無果，雲老爺子隻得放我離開，並邀請我待明日決賽過後去老門墩總店小聚。估計老爺子也看出來了我的不安，索性就整了這麽一出，也算是盡心了。
??懷揣千兩黃金，老爺子也怕我路上遇上麻煩，便讓雲燁帶人親自護送我回去。恢複過來的雲嘉茹服了七星丹，精神頓時好了許多，吵著鬧著也要跟我回去，老爺子拗不過她，隻好讓雲燁帶著她與我一道離開，當然，還有已經正式就職雲嘉茹貼身保鏢的中年漢子。秦默的那一刀雖然直刺要害，卻並未傷及他性命。一則是漢子自己身體素質過硬，二則是雲家大夫給力，雖然過程有些麻煩，不過如今漢子已經能下地走路了。本著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合同精神，漢子不顧他人的勸阻強烈要求上崗。老爺子感其忠義，便同意了他的請求，讓他跟著一起出門去了。
??臨走前，我又看到了那日帶人前來支援的三房長孫雲嘉興。現在我才知道，這小子居然才十四歲，比淩朝大不了多少，卻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好劍法，段位也在雲殤之上，是個不折不扣的天才少年。可為什麽我總覺得這小子看我的眼神…有些曖昧呢？
??大家族的事情太多太雜，我懶得摻和，隨眾人一道離開了雲家老宅。路上，我和中年漢子也正式互通了姓名，漢子姓孫名長冠，廣西人士，原本也是一家武館的教頭。可如今這個年頭，習武之人越來越少，正所謂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被四書五經填滿了頭腦的世人一早就忘記了傳統國術之美，一心想著考功名，中舉人，加官進爵，光宗耀祖，哪還有閑工夫學這些啊？
??就這樣，武館苦苦支撐了幾年終於入不敷出，宣告破產。心灰意冷的孫長冠本想著就此歸隱，卻經友人介紹來到金陵，想投在雲家門下做個教頭，混口飯吃。說起來此次參賽，孫長冠也隻是想展示一下自己的實力，讓雲家人看到，若是能提前被雲家選上也好，若是不能，在巡撫府謀份差事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但其實剛來金陵的時候，孫長冠見證了無數雲家弟子的暴行，對這個名號簡直恨之入骨，早早放棄了拜入門下的想法，轉而以打倒黑惡勢力作為新目標了。當時他就想著，若是能入雲家武館的門，他一定要想盡辦法改變當前雲家的不正之風，還江南武林一個清明，卻陰差陽錯地被卷入了顧子桂和雲燁之間的衝突，成了救下雲家小姐的大功臣，直接越過無數分館被直接抬進了雲家老宅。
??在這裏，他也和我一樣感受到了雲家長輩們的公允和親切，對這個家族產生了一股莫名的親切感，過去的成見大有改觀，又有了新的希望，自然也更加心甘情願地留下來安心當差嘍！
??出了門兒的雲嘉茹就像是小鳥出籠，說什麽都不要爹爹抱著，小孩子就是這樣，魚的記憶，昨天遇襲的事情風頭還沒過去，小丫頭就迫不及待地想著出門兒撒歡了。
??沒辦法，一群五大三粗凶神惡煞的老爺們兒隻能在後頭抓小雞似地跟著她，生怕她磕著了碰著了，場麵十分混亂，搞得街上的行人都對我們退避三舍，還以為是碰上拍花子的了。
??折騰了好半晌，小丫頭終於累了，抱著我的腿非要讓我抱，沒辦法，我隻能抱著小可愛帶著眾人朝悅來飯莊走去。
??路上，我問雲燁：“對了雲二公子，昨天抓住的那個殺手最後是怎麽處理的？”
??一提到那個想傷害自己女兒的家夥，雲燁的臉色立刻冷了下來：“那個王八蛋被二侄帶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斷氣了，隻是可惜啊，沒能讓我親手殺了他！”
??“秦默…死了？”我有些驚訝地自言自語道。好歹也是當初名震江湖的大人物，居然就這麽莫名其妙地死在這裏，想想還真有股悲涼的感覺呢…
??可奇怪的是，當時的秦默並未被我擊中要害就被雲嘉興帶人救下了，我記得很清楚，當時他帶來的人個個身手不弱，身體孱弱的秦默是絕不可能從他們手中逃脫的，若不是拚死反抗遭到反殺，又怎麽可能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死了呢？
??想到這裏，一個可怕的想法在我腦海中浮現出來。想到臨走前雲嘉興看我的眼神，我這才覺得後脊背一陣發涼，那可不是曖昧，分明是看死人的眼神好伐？
??大家族就是這樣，勾心鬥角是少不了的，即使有九十九個人都喜歡雲嘉茹，也不排除有那麽一兩個討厭她的不是？很不湊巧，雇秦默謀殺雲嘉茹的人是，她的血親堂兄雲嘉興貌似也是。再加上如今秦默一死，死無對證，綜合來看，雇傭秦默的幕後人怕不就是她的這位好堂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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