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陽春白雪
臨安城華燈初上,給這個依偎在江旁海畔的煙雨迷蒙之地平添了一份妖嬈多姿。
李毅輕輕站起身,伸手稍微正了正禦冠。
李毅揮手屏退了想要上前攙扶自己的中禦府太監,嗓音敦厚,“把陽春拿出來,再叫楊孟君等四人上前聽旨。”
見皇帝陛下起身,身後一群公卿大臣也連忙站起來,靜立在李毅身後。
洛林依舊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樣,雖然還是這張老臉,這個表情,但上麵一股蔓延而開的喜色怎麽都掩飾不住。與之相反,徐仁壽王鶴左寧靜三人就顯得冷漠許多。
楊孟君一馬當先的走在前麵,身後王熠寧徐瑾辰左良玉並肩而行。左家少年看起來神色萎靡,氣喘籲籲,顯然被剛才楊孟君倒卷星河最後一式傷的不輕,但左良玉眼神卻極為的明亮。
萬眾矚目之下,楊孟君緩步走到李毅身前,第一次平視著這位大唐皇帝!
身後三人皆已雙膝下跪,楊孟君躬身長揖及地道:“楊孟君,參加陛下!”
看著眼前禮數完全不和禮製的少年,李毅隻是雙眼微眯了一下,旋即爽朗一笑,“哈哈哈,平身吧,讓朕好好看看你們。”
楊孟君挺拔的站直身子,鼻觀口,口觀心。
李毅大袖一揮,“大唐如今有你四人,朕無憂矣。”
“左良玉聽旨,朕封你為淮南道征西副都督,領靜安侯,賜三萬兵力虎符一枚,回去後率軍屯於北境,戍守帝國北部邊關。”
“徐瑾辰聽旨,朕封你為鎮西將軍,領襄平侯,賜五萬兵馬虎符一枚,和衛當先大將軍共同抵禦西蜀賊寇!”
“王熠寧聽旨,朕加封你為鎮北將軍,淮南道兵馬總督,領武威侯,賜十萬兵馬虎符一枚,和左良玉一起統禦淮南道軍政大權。”
從三人的封賞來看,“中書門下”兩派各自得了天大的便宜,左良玉雖然也被封為侯,也有自主的兵馬權,但卻是個副職,正職又是“門下”派王熠寧。這也不能說李毅偏袒身旁近臣,王熠寧本就是淮南道兵馬副都督,這次也隻不過是官升半品,轉正了而已,而且左良玉年紀還小,也不適合有太大的官位在身。而李毅此舉也是用心良苦,他也希望左良玉日後能在王熠寧身旁多多學習學習。
大唐江南道西部如今有衛當先和徐瑾辰聯手製敵,北部有王熠寧左良玉兩位新秀,南部更有征南大將軍劉濤。這些武官將領無一例外都是“年輕人”。年長者比如劉濤四十歲,年幼者如左良玉才十五歲。亂世武將打天下,盛世文臣治天下,如今的大唐終於度過了楊家滿門皆滅後軍中無將無帥的“虛弱期”。李毅能有如此信心也正是基於此,一個世族毫閥最怕後代人青黃不接,一代朝堂更是如此!
三人再次跪地叩首,“臣等定不負皇恩,誓死守衛大唐!”
李毅滿意的點頭,隨即神色略帶笑意的看著虛懷若穀的楊孟君,扭頭對著身後一群黃紫披身的公卿大臣笑道:“生子當如楊孟君啊,哈哈。”
“楊孟君,神槍陽春對於習武之人來說勝過世間一切公侯之名,你如今既得此槍,可有配得上此槍的能力?”
“回陛下,楊孟君為大唐而生,也當為大唐而死,定不辱楊家先祖威名,用此槍掃清寰宇,平定天下!”
“哈哈哈,好!楊孟君聽旨,朕今日賜你陽春,萬望你不負今日之誌,不負大唐!”
楊孟君再次作揖及地,“謝陛下!”
沒有封侯,沒有兵權,隻有一杆陽春。相比於身後三人,楊孟君的賞賜看起來就寒磣了許多,在許多大臣看來,一杆槍哪裏比得上爵位大權來的實在?少年人始終是少年人啊,務虛不務實。
隻有洛林三人明白,既然是“雪藏”,那就一藏到底,不讓楊孟君過早出現在世人眼前才好。
中禦府太監也緩緩抬過來了一方八尺長的紫檀木閘。
李毅笑道:“楊孟君,那就是陽春。”
木閘豎在地上,楊孟君緩緩打開,隻見裏麵一柄黝黑的長槍平躺在內,槍身上刻著一幅錦繡山河,山川大嶽皆在其上。
楊孟君輕出口氣緩緩伸手去握住槍柄。不料,楊孟君一提之下竟然沒能提的動,隻是帶起了紫檀木閘略微晃了晃。
李毅笑道:“陽春長有七尺半,重一百零八斤,並沒有槍頭,槍杆,槍尾之分。出自前朝,本是一塊天外隕鐵,前朝一個煉器世家得到隕鐵後整整用了一甲子時光才打造完畢。起初此槍因為通體漆黑,所以被命名為千夜,之後楊家先祖馬踏天下時得到了此槍,就重新給此槍命名為陽春,一直傳承到了現在,至今……重新到了你的手中。”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李毅嗓音不由地壓低了幾分,隻有寥寥數人聽到。
楊孟君手掌發力,直接把陽春提出木閘,橫在手中認真打量起來。
果然,整個陽春都是貫為一體,槍頭類似於火焰,也像一座高山一般,雖然通體漆黑,但槍鋒卻不時泛起道道寒光。
楊孟君不由暗道一聲“好槍”。少年雖然爆發力極為驚人,力氣也比普通同齡人高出很多,但始終還是一個十六歲左右的少年人,拿得動陽春,但也不可能真就視這一百多斤的重量為無物。
楊孟君毫不掩飾對陽春的喜愛之色,李毅說的沒錯,對於習武之人,尤其是善使槍的人來說,陽春在手,給個公侯也不換啊。
白衣少年提槍對著李毅單膝跪地,“謝陛下賜我如此神兵!”
李毅朗聲一笑,伸手示意楊孟君起身,“聽聞你有坐騎名為白雪,和陽春更是相得益彰。陽春白雪,陽春白雪……嘖嘖。”
楊孟君起身再次抱拳道:“陛下,我可能一試此槍?”
李毅笑眯眯道:“去吧。”
楊孟君得到李毅準肯,提槍小跑著跑到比武台上,隨之一道清亮的口哨聲響起。
此刻的看台上民眾也已緩緩散去,隻剩下一些宮女太監井井有條的收拾著場內東西。眼前一道白光一閃而過,然後便是一股冷風撲麵而來。
隻見一匹通體雪白的高頭大馬如風卷殘雲般的直奔比武台而去,一丈高的石台竟然被這白馬一躍而上。
楊孟君揉了揉白雪高碩的馬頭,一個翻身就上了白雪背上。少年一拽韁繩,白雪前蹄高揚,“唏律律”的一聲,夜白玉帶著主人再次如風般衝下比武台,圍繞著場間奔跑不停。
三位剛剛被封侯的年輕人看著這副場景,互相對視一眼,神色皆有些沉重。他們自然能看出白雪的不凡。
楊孟君身懷家傳槍法,又有陽春在手,如今又出來了這麽一匹神駒,難不成楊孟君真要做那戰場萬人敵?
少年手提烏黑陽春,穩坐於飛馳如電的白雪背上,隻覺得心中盎然升起一股熊熊烈火,不吐不快。
當晚,李毅再次在皇宮太承殿夜宴群臣。身為武試頭名的楊孟君理所應當也在被邀請之列。
也不知道李毅是有意還是無意,把楊孟君的座位安排在徐瑾辰王熠寧左良玉三人的身旁,就連韓邊關吳衝也在這裏。而幾個男子身後便是一身紅衣如血的慕子情,和三位大唐郡主,就連方瑤占著吳衝楊孟君的光也坐在了這裏,沒多久,公主李玉也偷偷摸摸的跑過來坐在洛清怡身邊。
徐瑾辰雖說在最後一輪惜敗於楊家槍法之下,也初步認同了楊孟君,但心中依舊有些不服氣。
楊孟君之所以能勝過兩人,是利用了比武規則的原因,尤其是楊孟君“虎鎮平原”之後的一閃雷。如果是沒有那麽多條條框框所限製,徐瑾辰有信心避過那一擊然後再拿下已是強弩之末的楊孟君。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徐瑾辰也不是那種給自己找理由自我安慰的人。這位徐家小太白舉杯對著楊孟君示意道:“楊孟君,這次跟我比比酒量如何?”
楊孟君絲毫不示弱,也舉杯道:“好,不醉不歸!”
“算我一個!”已經重新換了一身白袍的左良玉急忙說道。
“哈哈,喝酒豈能少了我王熠寧?定侯大人和韓尚書也一起來?”
“來來,喝他娘的,誰先倒地誰就是孫子!”吳衝絲毫不在意滿堂的公卿,依舊粗口連連。
“能和三位同席共飲,也是我韓某之幸啊,喝!”
六個大唐年青一代的代表人物就這樣杯酒釋前嫌,一杯一杯的碰著,誰都不推辭。
不知不覺,左寧靜緩緩到了左良玉身後,輕輕拍了拍少年肩膀神色欣慰,也不知道是滿意孫子的表現還是對場間六人充滿了希望,“良玉,你還有傷在身,少喝點。”
左良玉擺擺手,麵色有些潮紅,“沒……沒事的爺爺,我.……我一個人喝他們五個都……都不是問題。”
吳衝眉頭一挑,拿起酒杯對著左良玉手中玉樽一碰,“左小子,喝!別理.……別理你爺爺這個糟老頭子。”
“喝,不理他。”
左寧靜無奈一笑,絲毫不在意吳衝話語中的大不敬,再次回到自己座位上和三位一品大佬慢飲起來。
洛清怡本來還過去勸了兩句楊孟君,不料剛叮囑完就被醉眼朦朧的吳衝拉著非要給女子倒酒,嚇啊洛清怡連忙落荒而逃。
梁筠涵撫著洛清怡嬌柔的後背道:“你就別管他了,難得有這麽高的興致。”
隨即這個大姐姐般的女子側首對著有些沉默的徐梓媛善意一笑,“梓媛,要不你也來國子監吧?大家在一起也熱鬧些。”
媚意天成的少女隱晦的撇了一眼正和自己兄長對飲的楊孟君,眼中一抹驚喜一閃而過,悠悠道:“我倒是想去呀,可就是怕有些人見了我心裏不舒服。”說著還瞄了洛清怡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梁筠涵輕笑一聲,“你想去就行啦,想必清怡也挺歡迎你的。是吧清怡?”
洛清怡冷哼一聲,板著小臉蛋道:“是啊,我才沒那麽小氣呢。”
徐梓媛連忙把頭扭向一旁,不想讓別人看到她眸中越來越濃的喜意,低咳兩聲緩解情緒,“好啊筠涵姐姐,明天我就去國子監。”
梁筠涵想了想後對著方瑤道:“對了瑤兒,往後的日子裏你多練練琴藝,到時候也可以去國子監和我一樣做授課先生呢。”
方瑤愣了愣,神色有些激動道:“筠涵姐姐,我也可以嘛?”
梁筠涵吃吃一笑,“可以呀,以孟君和吳衝如今的地位,這些事情都易如反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