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知己知彼

  桂陽城門樓內，吳衝滿飲一杯酒，悠哉道：“徐瑾辰，之前我讓你猜猜東方玄機第二計到底為何，如今你明白了？”


  徐瑾辰愣了一瞬，會意道：“請君入甕還是將計就計？”


  吳衝哈哈一笑，“錯啦，其實當時你隻猜對了一半。當時你說東方玄機可能會對百萬齊軍主力動手，的確如此。我為何故意留下封邪逃生也正因為此，一個活著的封邪，比一個死了的封邪更有用。試想，封邪如果再次率大軍而來，首當其衝的是誰？那肯定是占據整個長沙的趙星河了！想打咱們一雪前恥，必須得越過長沙郡才行……東方玄機這第二計算是驅虎吞狼吧，趕走了一隻頭狼，再引來一隻猛虎，待日後便是一群野狼搏鬥一隻猛虎的好戲了。對齊國百萬甲士動手的不是咱們，而是西蜀，借刀殺人而已。”


  徐瑾辰思索一陣，自嘲道：“用計之毒，用謀之奇，東方玄機的確在我之上。”


  吳衝輕翻白眼，道：“你小子也太給自己臉上貼金了吧？”


  徐瑾辰訕笑一聲，“沒有沒有，隻是自歎不如而已。”


  吳衝擺擺手無所謂道：“不得不說東方玄機真的是大才啊！如果第一計是陽謀，這第二計就是陰謀了。更難能可貴的是，東方玄機連敵我雙方戰損幾許都推測的八九不離十，更對行軍布防麵麵俱到，甚至比咱們這些帶兵打仗的還會打仗。”


  徐瑾辰抿嘴一笑，飲口酒不急不緩道：“你這話沒錯。不過前麵是誇東方玄機的，後麵怎麽聽著聽著就變味了？確定隻誇東方玄機而不是楊孟君？”


  沒看穿了心思吳衝並沒有絲毫尷尬，咧嘴一笑道：“沒有孟君給他說這些，他東方玄機能懂？依我看啊，這一番計策裏，怎麽也得有我家孟君老弟一半功勞。”


  徐瑾辰無奈道：“那要不要我給朝廷上一道奏表，細細數來你家老弟的功勞？也封個侯什麽的。”


  “封侯有用的話要公幹嘛？”


  徐瑾辰愣了愣，竟然沒懂吳衝話裏意思。


  撇了一眼洋洋自得的吳衝，徐瑾辰歎息道：“唉，你這戎敵軍都五萬人了，我這破西軍才兩萬，什麽時候才能有個像樣的規模啊。”


  吳衝哈哈大笑，極為暢快，“給我提升一萬規模還是次要的，最主要竟然是陛下親自給我賜婚！誒，還是陛下懂我啊。”


  徐瑾辰神色怪異道：“媳婦有軍權重要？”


  吳衝嗯嗯道：“那當然了，在我家那邊啊，人到了該談婚論嫁的年紀卻仍然打光棍的話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以往我就是因為這個才住到山上，最後才能結識孟君.……”


  聽著吳衝沒完的絮叨，徐瑾辰起身道：“成，等咱們打完了荊州就回去述職一次，順便也喝喝你喜酒……”


  吳衝哈哈笑道：“包夠，包夠！”


  徐瑾辰再次無奈一歎，徑直出了城門樓，提著酒壺獨自行走在城牆之上，心思輾轉不定。


  待徐瑾辰走後，吳衝從懷中拿出最後一張有些皺褶的宣紙，認真揣摩起來，嘀咕道：“如果真如你所料，那趙星河率軍奇襲就在這幾天了，兵貴神速，不是今晚就是明晚！”


  沒錯，東方玄機最後一計便是提醒吳衝嚴防趙星河趁唐軍經過一連串大勝而成驕兵！所謂驕兵必敗，唐軍近段時間定然軍心高昂，但隨之而來的便是對自我的懈怠，趙星河乃天下第一名將，豈能不懂這個道理？至於東方玄機這第三計是將計就計，還是另有他圖，天下也就他和吳衝兩人知道了。


  回到破西軍營地，守衛士兵見到徐瑾辰緊皺著眉頭，心裏頓時一驚。咱們唐軍自從出了囚龍關後一路所向披靡，先是和蜀軍“默契”的裏應外合斬了齊軍快十萬人馬，而後又拿下整個桂陽郡，前幾日更是橫掃千軍，一戰殲敵十萬甲，天下震動！為何咱徐將軍卻是這幅愁眉苦臉的表情？

  守衛士兵心有餘悸再次偷瞄了一眼徐瑾辰，碰巧也對上了徐瑾辰看向自己的目光。


  隻見徐瑾辰嗓音冰冷道：“傳令下去，從今晚開始城防守兵增加一倍，隻要是輪到咱破西軍當值，就一點不能懈怠！”


  這甲士心裏有些不在意，可嘴上卻嚷嚷道：“徐將軍，這一連番征戰下來弟兄們也都累了，正好這幾天也可以多歇息歇息，再說了，現在齊軍也被打到老家，至留下幾百裏以外的蜀軍還在，咱們攜大勝之勢，兵鋒正勁，想來趙星河也不會來犯啊。”


  徐瑾辰眉頭一抬的哦了一聲，有些詫異於這個普通士兵對戰局的分析，輕笑道：“何以見得？”


  這士兵見自己的“大道理”取得了統領的興趣，連忙清清嗓子道：“兵法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軍現在優勢在於士氣！打仗什麽最重要，當然是士氣了！如今各營弟兄們誰不揚眉吐氣？吳大將軍帶咱們打的這一連串勝仗，可謂震古爍今，戰戰都有資格被列在兵書中供後人參詳。”


  說到這裏，這名甲士猛的止住話語，有些忐忑的看了徐瑾辰一眼，心裏暗暗懊惱自己怎麽如此口無遮攔，在自家統領麵前說所有勝仗都是吳大將軍的功勞，這不是.……

  徐瑾辰饒有興趣的聽著眼前甲士侃侃而談，見他突然止住，便明白他是怕犯了忌諱。徐瑾辰毫不在意的笑道：“無妨，繼續說。”


  士兵輕咳一聲，“我軍劣勢卻在於不能攻，隻能守！剛得了桂陽郡，各出要害剛剛布防完畢，仍需要時間來穩固局麵，也可以說是時不待我。而西蜀優勢在於他們可隨時跨江而過，東侵我大唐。但劣勢在於他們戰線太長！徐將軍你想啊，蜀軍遠出劍南道而戰，首先補給就是個大問題，其次便是，如今的荊州南部，十萬蜀軍卻占據著兩郡之地，況且北部還有一個封邪隨時可以南下，在這種關頭，蜀軍應對齊軍都還來不及呢，怎麽會來找咱們茬啊？”說罷，這小兵還得意一笑。


  徐瑾辰想了想道：“你說無不道理，但你也隻看到了表麵。你說知己知彼，那我就跟你談談知己知彼。首先咱們士氣是有，甚至可以說達到了十年來最頂峰！但隨之而來的也是嬌縱之氣，驕兵必敗的道理我就不多說了。還有你說的我軍劣勢問題，既然你知道咱們需要時間來徹底控製桂陽郡，那趙星河豈能不知？豈能給我軍這個時間？且說蜀軍，遠出西蜀而戰，的確是一大麻煩，但你知不知道趙星河已經劫掠了先前齊軍就在長沙以南大營的所有糧草？還有你說的封邪隨時都可能南下……試問，經此打敗，齊軍已經損兵折將將近二十萬，也算是傷筋動骨了，怎麽可能南下？而且還是在我軍和蜀軍都有準備的前提下。”


  徐瑾辰看著目瞪口呆的甲士，冷笑道：“現在.……你還那樣想麽？”


  小兵連忙單膝跪地，“多謝徐將軍指點，我就去傳達軍令！”


  徐瑾辰扶起這名江東兒郎，淡淡道：“能想這麽多已經很不錯了，不過咱們破西軍想升官不是靠嘴皮子說出來的，而是用刀子殺出來的！以後好好表現，我期待以後能在帥帳議事中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