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崢嶸歲月稠
桂陽城太守府,如今的唐軍行軍大庭內,滿座武將皆神情沉重的看著吳衝。
剛剛得報,趙星河竟然派三路大軍出零陵,大張旗鼓的進犯桂陽郡,一封封加急求援戰報不停的送往這裏。
秦奮本就是個直來直去的性子,急躁道:“大將軍,隻需給我一萬兵,末將定打的西蜀那群狗兒子老鼠般的再給我竄回去!”
江雲皺眉撇了秦奮一眼,雖然自己心裏也很焦慮,但對秦奮這種直接情戰的行為仍然感到不妥,如果真想表麵那樣僅僅三路大軍來犯,大將軍早就派人迎敵了,哪裏會想現在這樣猶豫?
吳衝環視一周,麵無表情道:“趙星河不出現,我軍便不動!至於那些城池……給他便是,隻要人撤回來了便好。”
江雲對吳衝這一命令暗暗點頭,為將者當虛懷若穀,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才行,別人隨便一個激將就紅著臉衝上去打,還怎麽指揮全局戰事?
江雲沉吟道:“大將軍,你是擔心趙星河別有他圖?”
吳衝點頭道:“沒錯,我跟趙星河也算是知己知彼了,他不出奇兵夜襲我軍,而是反其道而行之,直接派兵一關一關的打,這背後一定有什麽陰謀!”
秦奮重重的哼了一聲,嚷嚷道:“先不管他趙星河到底意欲何為,咱們先吃掉這三路大軍不行?整天憋屈在這城裏,太不是滋味了!”
吳衝粗眉一挑,“你是在質疑我的話?”
秦奮晃著身子,沒好氣道:“末將不敢!”
吳衝猛的加大嗓音,“那就是在違抗本將的軍令了?”
不待秦奮再次說什麽,吳衝冰冷道道:“來人,把秦奮給我拖出去重責三十軍杖!官降一級,貶為千夫長,軍功重新計算!”
見吳衝來真的,江雲神色一變,剛想勸解兩句,可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喉嚨滾動一下收回了已經邁出半步的腳。
其他人可沒有也是一驚,但說到底這還是戎敵軍自己的“家務事”,所以眾人互相對望一眼皆一言不發,冷眼旁觀。
身為同僚,王曉連忙道:“大將軍,如今正是用人之際,秦奮雖有言語冒犯但罪還不至此啊,還請大將軍以大局為重暫且先記下這一筆,待荊襄是罷再處罰秦奮不遲。”
吳衝冷笑道:“大局?本將心意已決,今日如不重責秦奮他日還有誰聽我的?誰也不必多勸,給我拉下去打!”
進入堂內的兩名守衛對視一眼,咬牙拽著秦奮便要往堂外走。
秦奮雙臂一揮掙脫開來,狠聲道:“不就是三十杖嗎?老子自己來!”
吳衝雙眸輕眯,不鹹不淡道:“加杖二十!”
聞言,已經轉身向外的秦奮身體一顫,哼了一聲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吳衝擺擺手道:“暫且先這樣吧,傳令前方將士,能守則守,守不住務必退下,保留兵力最重要。”
眾將齊齊抱拳告辭。唯有江雲王曉兩人留了下來。
江雲往後稍稍一站,嘴角露出欣慰的笑意,心中暗道:“這情分就讓給王曉了吧……大將軍用心良苦啊。”
吳衝輕聲歎息道:“別人都走了,咱們也可以關起門來說些自家話就。”
“別人非我戎敵軍部忠,該怎麽樣就怎麽樣,本將隻是暫時統領而已,也不好多說什麽。要是他們這樣頂撞本將,本將最多解釋解釋便可.……但你們不行!你們身為我親屬部下,我說的話便是聖旨!不能有任何質疑聲!”
說罷,吳衝冷臉掃了二人一眼。
兩人咽了口唾沫畢恭畢敬道:“曉得了大將軍。”
接著,吳衝語重心長道:“你們兩個包括秦奮在內都是我當初親自提拔出來的,按那些讀書人的話來說這便是知遇之恩!本將沒有那麽多酸腐想法,但有恩必報也是我一直以來的信條。”
“當初咱們戎敵軍隻有三萬規模,你們一人領一萬軍。但如今咱們卻有五萬!臨鬥營到時候再擴充五千人,本帥親自統領,而臨鬥營也是最後一次擴員了。日後隨著戰事越來越多,咱們戎敵軍規模也會越來越大,那時候你們沒人手中兵權豈會隻有一萬人?”
“江雲我不擔心,心思縝密,考慮事情也麵麵俱到。王曉你雖說有些優柔寡斷,但也不失為一良將。唯獨秦奮!他打仗永遠衝在最前頭,勇猛無雙,但頭腦太簡單了,是為衝鋒陷陣的不二人選。但如今手下隻有一萬人,怎麽打都沒問題,就算你們各自手中將士死光了也無關痛癢,但日後呢?當你們每人手中掌握幾萬兵馬大權的時候,還可以意氣用事麽?你要給手下將士負責啊!”
說到這裏,吳衝籲了口氣,平靜道:“我今日借由處罰秦奮也是如此,希望也能給他打磨打磨,收一收他那暴脾氣。為將和為帥本就是兩碼事!這.……也是我大將軍交給我的道理。”
兩人神色一怔,他們稱吳衝為大將軍,而吳衝口中的大將軍又是誰?又能是誰?
吳衝神色懷念道:“我當初剛進揚威軍的時候也是個毛頭小子,做事毛毛躁躁的沒個正行。後來我們親兵營選正副統領的時候,我更是急不可耐,那心情估計就跟剛才的秦奮差不多。後來啊……打來打去,各種角逐,最後在畫沙探兵上輸給了劉濤一籌。當時我就氣啊,指著劉濤就來勁,咱們大將軍之後便罰我跪冰沙。”
吳衝自嘲一笑,但嗓音卻異常輕柔,“北地嚴寒,入冬後更是如此。跪冰沙也隻是我們揚威軍自家的處罰方式,就是找一些粗糙的沙礫,澆上水後放在外邊凍上一夜,第二日便會凍的堅硬如鐵,且還有很多長長短短的刺角。他奶奶的,就是那樣木盆大的一塊冰沙,大將軍直接罰我卸甲跪了兩個時辰!本就極寒的天氣,還要脫光了跪在外邊,誰受得了?”
“當時咱啊,也就想著跟大將軍置氣,愣是跪到渾身沒有一絲知覺,膝蓋血肉模糊.……”
吳衝輕笑一聲,收回有些迷離的目光,從帥案後摸出一壺尚未開封的老酒丟給王曉,“你倆去看看秦奮吧,自家人,也不用跟誰置氣,也用不著。”
兩人相視一笑,“遵命!”
吳衝隨意的擺擺手示意兩人退下,自己緩緩坐在大椅上沉默不語。
“趙星河,你究竟有何目的?”
“大將軍,衝子是不是特別沒用?如果現在是你在這裏,趙星河這點心思是不是早就被你給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