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荊州八戰
白無麵兵敗的消息傳來，封邪終於震怒！
出了東城門沒多久，封邪便感覺到了不對勁。
趙星河隻有一萬人？渡雲山多少唐軍暫且不知，但吃掉自己五萬鐵騎後也隻剩下一萬，最後還被白無麵給換掉了。
那兩國剩下的兵馬呢？盤龍坡沒有，臥蛇口沒有，渡雲山也沒有……難不成真的就隻在兩城中死守？還是說已經退回零陵桂陽？
已經出城百裏有餘，再往前進軍百裏就能到盤龍坡，封邪心裏更是七上八下的，沒由來的生起一股惶恐之意。
自己身為青龍衛龍首，齊國大將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除了在麵對那個身著黑金龍袍的老人以外，天下還有何人何事能讓自己不自覺的露出這等情緒？
向西望去，隻見視野盡頭隱現天雷滾滾，濃雲密布。
“西邊已經下起了暴雨啊.……”
封邪深呼吸，再呼吸，強行壓下心裏的異樣感覺。
突然，一騎探馬飛速前來。
來人身著齊軍甲胄，渾身濕漉漉的。
連滾帶爬的下馬，探兵喘著粗氣跪在封邪前麵，“大將軍……不好了！馬起蔣奉淩懷率領十萬蜀軍，從長江上遊處順江而下，直指我軍。”
封邪皺眉，“區區十萬甲士而已，慌裏慌張的，成何體統？”
探兵咽了口唾沫，“除此之外.……除此之外，蜀軍不知何時開始截江斷流，更暗地裏挖通了一天地下暗道，就在十裏以外。今夜長江上流大雨滂沱，蜀軍開堤放流.……萬裏長江之水已經直撲我軍而來啊大將軍！”
封邪猛的瞳孔一縮，靜聽之下，遠處果然傳來若有若無的洪濤之聲，如那千軍萬馬踏破碧落黃泉，起初自己還以為是遠處奔雷之聲，原來.……
一瞬間，封邪心涼了一大半。山茶城以東這處平原，本就地勢低窪，如果真如探兵所言蜀軍引萬裏江水助其一戰.……封邪不敢去想後果。
“如此重要的情報為何現在才匯報？”
“回大將軍，前些日子，蜀軍堅壁清野，我軍所有哨騎皆被清除，隻有小的猥瑣於密林之中，趁今日蜀軍不備才逃了出來。”
封邪怔怔的望著西方，那江水奔騰之聲已經清晰可聞。八十萬大軍，前後連綿百裏，如何才能在短時間退去？
情急之下，封邪連番下令，“傳令！後軍變前軍，前軍變後軍，全速往山茶城以西撤退！能跑多遠就跑多遠！”
“舍棄所有糧草輜重！騎兵卸甲，步兵棄矛，兩人乘共乘一騎。”
人力豈可比肩天力？
齊軍陣型剛變化完善，自西而來的談談江水已經遙遙在望。好似饑餓了數日的猛獸一般，直撲八十萬齊軍而來。
封邪回首一望，頓時屏住了氣息。那是多麽壯闊的一幅畫麵？
隨江而來的，還有一眼數不過來的一艘艘立著蜀軍大旗的便筏。震天的殺喊聲配合著洶湧江水聲，讓人不寒而栗。
這一刻起，封邪便知道自己敗了，甚至都不知道敗於誰手！從蜀軍連棄兩郡開始，這個局就已經布下，一步步的誘惑著自己率八十萬大軍南下！從時間來看，當初趙星河已經退回錦官城，這個局明顯不是他一手操作的，那會是誰？
心裏突然浮現一個名字，封邪呢喃道：“孔昭？是你麽？”
“如果蜀軍是你所令，那唐軍呢？從當初草木皆兵，到如今渡雲山之伏，盤龍坡之變.……吳衝？”
心裏倒抽一口冷氣，封邪冷笑一聲，“原來，你星河昭昭，大唐飛將，也會怕我百萬大軍啊？”
事到如今，封邪總算想明白了為何蜀唐兩國總是有意無意的聯手針對自己。
旋即，封邪突然想到當初自己在廣陵原上和趙星河吳衝兩人會見的場景。自嘲道：“原來當初你趙星河所言風雨如晤既見君子說的是吳衝，倒是我多想了。那至死方休當如何？也是給吳衝說的麽？對我至死方休還是對那些家夥？”
遙望西北，封邪自語道：“蟒占龍巢，坐北望南，以吞天下？不管你趙星河吳衝如何對我，我封邪底線不變！當日承諾之事.……隻要我不死，來日定會實現！”
滔滔江水呼嘯而過，不留絲毫情麵的席卷向數十萬倉惶而逃的齊軍！
萬馬爭奔，征鼙震地！四麵八方盡是滾滾江水，如那奪命閻羅。十萬蜀軍猶如天降神兵，順著江水直襲而來！
所謂天道無情，不外如是！
這一戰，六十萬齊軍，命喪於長江之水二十萬有餘！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出自上古先賢的一句話，放在如今齊國身上卻尤為恰當。天道無情，不管是對蜀軍還是齊軍都是一樣，並沒有偏向誰，一切事在人為！齊軍遭此大敗，豈能怨天？
山茶，博陵，風林三城這一地帶天文地理，人土風貌，月晴圓缺，無不在孔昭掌握之中。
孔昭是天麽？隻能說天道酬勤！有多大付出就有多大回報。從幼時手捧聖賢書懸梁刺股鑿壁偷光，到少年時憂國憂家憂民，再到現在麵對滿朝質疑，我自不忘初心。
如果說欲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勞其骨餓其膚乏其身亂其所為，那孔昭之前所受之的一切，為的便是今日！
當日孔昭相約東方玄機對坐飲茶，茶名月山竹葉青，先苦後甘，不正是很好的印證了今日之事？
當日孔昭於馬起對坐而奕，馬起給了他一式倒垂蓮，孔昭不是用一記紫氣東來一子定山河？
先佯敗於你，長沙我拱手送上！再送幾萬兵馬給你吃，讓你有倒垂蓮的機會。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當日拿了我多少，如今加倍奉還！隻有一記紫氣東來怎麽會夠？
天亮時分，齊國三十餘萬殘軍邊戰邊退，一路突圍到山茶城以東。
看著眼前的密林，封邪長出口氣，回首一望，幾乎所有人都光著膀子，垂頭喪氣，滿麵倦容。
從昨夜一直到現在，死裏逃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哪怕是再身經百戰的悍卒也會疲憊。為了逃生，甚至連甲胄戰馬都丟掉。
封邪眉頭微皺，有些說不出話來，“令官何在？匯報戰損！”
“回將軍，一番洪水衝過，我軍損失二十餘萬，丟失甲胄戰馬不計其數.……可奇怪的是，蜀軍追兵隻追至山茶城便做罷，也順勢拿下了山茶城。”
聞言，封邪緊握的拳頭顫抖不止，“一戰！就一戰！自己再次折兵二十餘萬！而對方戰損估計連兩萬都不到……”
封邪強忍住殺意，揮手道：“全軍進駐密林歇息片刻，待正午回暖之際再退兵！切記，萬萬不能生火取暖！”
如今也到了深秋時節，清晨寒氣逼人，而自己大軍又剛經曆一番水戰，如果再不避避風，估計這三十多萬大軍要平添一大半病號。
至於蜀軍為何不乘勝追擊，封邪心裏隱隱有所猜測，酣戰至今，唐軍蹤跡何在？蜀軍也怕自己魚死網破，到頭來便宜的還是南唐。既然你們有恃無恐，那便別怪我順水推舟了。
想到順水推舟這個詞，封邪鋼牙又是一咬。
這片密林無邊無際，廣袤異常，林中寂靜無聲，偶爾有布穀鳥鳴啼，清幽淡雅。如今可不是需要放鬆賞景的時候，對著自己親兵下令道：“十人為一隊，全部擴散出去嚴防敵軍來襲，尤其是風林城方向！”
數十萬齊軍進駐密林後便昏昏欲睡，一天一夜不休不眠，更是經曆那般驚心動魄的大戰，如今總算偷的浮生半日閑，往樹上一靠，兩片眼皮子就開始隻打哆嗦。
封邪無奈一歎，目前這狀態，馬匹不過萬，更是兵疲馬乏，還不如多歇息一會兒再行軍。
一個時辰過去了，林中再次恢複了靜謐，隻有一陣陣不間斷的打呼聲。封邪盤膝而坐，閉目養神。
一身細風掠過封邪鼻尖，他輕嗅兩下，緩緩睜開了眼睛，“怎麽有股硝碳煙火味兒？”
瞳孔猛的一縮，封邪騰的站起身子環望四周，“誰點的火？”
這一聲吼，也叫醒了四周迷迷蒙蒙的眾人，有些不知所措。
這時，剛剛出去的探子飛馬來報，“大將軍，不好了！四麵八方全是唐軍，帶頭的是吳衝和徐瑾辰，戎敵軍臨鬥營和破西軍全部來了！”
不容多想，封邪抽出戰劍，“全軍聽令，迎敵！”
話音剛落，四麵八方突然殺出不計其數的唐軍，一根火箭帶著刺耳的破風聲刺如封邪身旁地麵上。
順著軌跡望去，隻見吳衝穩坐於戰馬之上，笑吟吟的放下手中長弓。
緊接著，吳衝身後飛出不計其數的流星火矢，吳衝朗聲大笑，玩味道：“封大將軍，你中計了！吃了趙星河孔昭一頓長江之水，也吃一吃本將一陣衝天大火，如何？”
封邪猛的回頭看去，收火箭引燃，林中瞬間騰起陣陣狼煙，一股股火苗以勢不可擋之勢蔓延開來。
吳衝冷眼盯著封邪，右手輕揮，身後破西軍重盾兵整齊出列，橫起戰盾組成一道鐵牆豎在密林之前。
大火一發不可收拾，整個林上狼煙愈發濃鬱，轉瞬之間，無盡烈火直衝蒼穹。
此時，孔昭趙星河兩人也到了山茶城，站在東城牆之上，孔昭眯眼望向東方，感慨道：“飛火流螢照北鬥啊！”
趙星河哈哈笑道：“這個局……也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吧？我聽馬起說你當日收官之筆乃紫氣東來，我就想著，濤濤江水從西來，何來紫氣東來一說？到此時我才明白，這才是你的紫氣東來啊！”
孔昭輕笑道：“是我，也不是我，沒有東方玄機的輔助，這局我也布不成。”
聽到孔昭提起東方玄機，趙星河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