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唐宮飛仙舞
琴音再轉,角徵之聲淒婉悲涼,好似洛陽南門下楊家滿門覆滅時不屈的怒吼。
滿堂來賓皆心有所感,神情寂寥。
隨著楊孟君手指來回律動撩撥,琴音跌宕起伏,時而如淅瀝春雨,時而如鐵馬踏冰河,又如那塞外狼煙如墨。
舞傾城長袖飛揚,扭動凝脂腰肢,體態輕盈曼妙,如那九天仙子降臨人間。在共計十八位舞女的襯托下,更顯得舞傾城遺世獨立,翩若驚鴻,婉若遊龍。
見此舞,聞此曲,李景更是呆若木雞,兩行燭淚再也控製不住,枯槁的麵容上徒留兩行淚痕。
這舞……卻是那“唐風飛仙舞”,這曲……卻是那“月宮憶屠蘇”。
作為盛唐久為流傳的宮廷舞術,“唐風飛仙舞”有著太多的曆史意義。
相傳大唐帝國中期,李氏皇族第四人天子尚未君臨天下,還隻是東宮太子的時候,曾妙筆偶得兩位絕世佳人,而這兩女更是一母同胞的並蒂蓮!
在一次酒會上,太子殿下和當時也未世襲鎮國公的楊家嫡係傳人初次見識了兩女競絕天下的舞姿,一時間驚為天人!
而後,太子殿下和那一代鎮國公世子一起收走一女,當時楊家傳人笑言:“今日太子殿下送我一舞,一女。來日我送太子殿下一個萬國來朝的大唐!”
太子殿下隻當是戲言,沒有太過放在心上。而兩人紛紛加冕稱尊時,楊家鎮國公也披上戰甲,佩戴鎮國刀,遠出邊塞。自從那一代鎮國公出征以後,在第五個年頭,竟然揮十萬揚威軍一舉攻破西夏十部二十八城,兵臨西夏國都!西夏皇帝親自出城請降,願意向大唐俯首稱臣。
西夏國平定以後,西域大小數十國,紛紛派使者遠赴長安,向李氏天子呈上降書。
接到降書後,李氏天子看都沒看,直接把數十分卷宗送到鎮國公府上,是戰是和全憑楊家鎮國公一意決斷。
而後,楊家鎮國公麵對萬國使者,輕飄飄道一句:“想請降?可以,叫你們各自國主來!”
西域數十國國主,親赴長安!
國宴上,再現當初那一舞,依舊是那兩女絕世獨立……
而那一支舞,名字正是“唐風飛仙舞”!
飛仙舞,不僅僅是一種舞姿,更是盛世大唐的開端,萬國來朝的見證!同時也見證了李家天子和楊家鎮國公君臣相宜的感情。
今日再現飛仙舞,李景豈能不熱淚盈眶?
而楊孟君所奏之曲也是一代名曲。
月宮憶屠蘇.……
相傳先秦時江南離愁之地深山密林之中有隻修煉千年的玉兔,在她就要化形為人,行走世間時,遇到了個入山打柴的書生。
這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白兔便情深似海,一見鍾情。書生好似心有所感,抱起那隻白兔返回家中,日夜飼養。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那隻白兔終於要在月圓之夜化形為人,而那書生卻也在當晚病入膏肓.……
一生隻讀聖賢書,從未娶妻的書生,臨終前抱著那隻白兔,勉強擠出一抹笑容,道:“以後再也不能養你了……”
清冷的月光灑落滿地,白兔終於化形成人,向上天祈願,“我願入月宮為奴為婢千年,隻求和他情定三生,來世相逢!”
一道濃鬱的匹練從月宮中泄來,白兔淒然一笑,用她千年修為送著書生遠遁輪回……
千年後,依舊是那座山,那片林。背負書箱,身著長衫的男子親切的抱起一隻白兔,呢喃道:“為何這般熟悉?”
他身後,一個布衣荊釵的女子含羞道:“公子.……”
男子聞聲回眸,卻是千年已過,情起三生之時。
一舞一曲,二兩相思,三生情愁。
曲終人醒,繁華落盡。舞傾城緩緩回眸,兩人四目相對,這一刹那,好似千年之久。
舞傾城眸中浮現一抹莫名其妙的黯然,微微點頭。
滿堂連連喝彩,李景壯誌雄發,欣慰笑道:“飛仙舞再現,此生無憾矣!不歸長安又何妨?孤當如楊家鎮國公,西出邊塞,克服萬國,朝於孤王!”
這話就是赤裸裸的暗示了,當年楊家鎮國公觀飛仙舞後,收其中一女入房中。今天李景亦出此言,其意為何?
當初兩朵並蒂蓮,一個入宮為妃,一個入府為嬪。而如今南詔有兩女,一者為後,一者郡主.……恰好,李景和韶皇李延也是親兄弟。
好似沒有聽懂他的話外之音,舞傾城款款行禮,退回席位,而那十八舞女也井然有序的退出大堂。
李景訕笑一聲,叫住楊孟君,問道:“這位小兄弟,孤聞其音,沉其律,頗有國手之資。敢問小兄弟師出何處?”
楊孟君再次背負長琴,沒有理會他,徑直走到舞傾城身後站定。
如果舞傾城讓自己碰一鼻子灰還能忍,就連一個下人都敢對自己這般無禮?
不待李景發話,王府管事率先嗬斥道:“大膽!汝不知尊卑禮儀?見吾王何不下跪,焚香沐浴靜聆其言?”
楊孟君神色平靜,道:“上國之民,不拜小邦之王。”
管事怒由心生,道:“吾王乃大唐先帝親自敕封的越王殿下,亦是我朝聖皇帝胞弟,當朝賢王!如何敢稱為小邦之王?”
楊孟君針鋒相對,對自己的處境絲毫不以為意,譏諷道:“在下隻知道,越王乃大唐千古罪人!而天下皇帝,也隻有南都臨安中的那一位而已!”
“至於韶國?區區彈丸之地,蠻夷之邦,不是小國是什麽?”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就連舞傾城也蹙眉不止,連忙回首瞪他一眼。
“大膽狂徒!”
“如此悖逆之徒,當斬首示眾,以儆效尤!”
麵對滿堂譴責,楊孟君隻是譏笑之意更濃。
哈哈大笑,道:“滾滾黃沙,碌碌諸公!皓首匹夫,蒼髯老賊!”
李景更是氣的嘴唇隻抖,神情陰鳩的盯著楊孟君。
這時,國師方玉峰朗聲大笑,道:“好一個伶牙利嘴的小子。傾城啊,你這個幕僚書生,嘴上的功夫不亞於其弦樂之術啊。”
舞傾城點頭致意,嗬斥道:“還不退下!丟人現眼,這裏豈有你說話的份兒?”
對舞傾城的好意,楊孟君隻是輕聲道一句“謝謝”。旋即緩緩解下長琴,朝著南宮扶蘇瞄了一眼。
南宮扶蘇立馬會意,悄然的把手探入袖中,身子斜傾,隱隱有出手之意。
見楊孟君這般動作,舞傾城心亂如麻,就連她自己也不明白何時如此在意楊孟君?
一道尖銳破風聲頓起,大堂門口出現兩個黑衣黑巾的殺手,手腕飛速翻轉,一根根銀白絲線激射入堂內。
滿堂公卿紛紛應聲倒地,口吐白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