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為臣之道
一丈方圓上善若水！
當日張清揚去救楊孟君的時候，楊孟君隻當他是因為那隻超乎常理的白鶴才能在萬軍之中有來有回。
現在他才醒悟過來，有膽魄在森嚴軍陣裏閑庭信步般遊走，自有其底氣所在！
後來自己蘇醒過來以後，張清揚也拿出了那個桃木腰牌。當初張芝白借吳衝之手也給了自己一塊，如今兩塊相合，楊孟君也不知道到底有什麽用，而張清揚更是雲裏霧裏一般。
先是江東流贈劍，又是張清揚的加入，楊孟君曾經和東方玄機詳細探討過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最終得出的結論便是江東流身後有個異常強大的師門，甚至比武當也隻強不弱。天底下有底蘊和武當派相提並論甚至略勝一籌的，隻有西蜀唐門！
但是從當初大唐山河破碎之後，這一二十年來已經再也不見蜀中唐門弟子行走世間，甚至傳聞中唐門連山門都封了，擺明了明哲保身的態度。
東方玄機甚至也想過是否是聖繡坊在從中作梗。但又不符合實際，以他對聖繡坊的那些了解，聖繡坊怎麽說也不像是能和南唐站一條線的組織。
不管怎麽說，也不管武當派和江東流背後的勢力有無聯係，從目前的局勢來看，江東流無疑還是幫著他們的。
一劍畫圓，周身一丈之地的時間仿佛凝固一瞬，而後一陣浩然劍意從張清揚身體裏迸發而出，凝聚在上善之上。
隻聽他清吒一聲，上善向上翻飛，竟然帶起一道風雪龍卷！
張清揚扶搖直上，一躍而起握緊劍柄，劍鋒急轉而下，自高向低把那道“龍卷”從中劈開，散亂一地敗絮。
做了一個收劍式，張清揚氣沉丹田，把上善歸鞘重新背好，拱手道：“獻醜了。”
楊孟君重新打量了一番這小道士，回道：“小天師這劍法可不醜！世間能勝你的人估計可不多啊。”
張清揚憨厚一笑，道：“折煞小道了，折煞小道了。”
楊孟君回憶道：“真正握住一劍的江兄，悟通自身劍道的徐瑾辰.……好像就他倆能和小天師一爭高下了吧。”
東方玄機笑著補充道：“還有你真正握住陽春的楊孟君……武夫再強，終究不過沙場萬人敵而已。”
楊孟君白眼道：“你就是來抬杠的？”
遠處影影綽綽，隻聽李邇叁扯著嗓子喊道：“大哥二哥，酒都快沒啦。”
相視一笑，楊孟君緊了緊絨裘，主動接過舞傾城手中紙傘，道：“回去吧。”
舞傾城呆了呆，甜甜嗯了一聲，美眸中流光溢彩，那個虛懷若穀，清淨淡雅的小男人，終於回來了.……
新年新氣象，新桃辭舊符。
太初六年的這個春節，也是江南道十六年來最熱鬧的一個春節。
甚至比當初吳衝收複大半個荊州還來的喜慶！
無他，就因為昨天一封千裏急報火速入臨安！
兵部左侍郎東方玄機親自上書朝廷，將於元宵節之前徹底收複韶國全境，生擒叛王李延！
這封被稱為《左侍郎兵納》的奏報，徹底打破了臨安一池春水的祥和，甚至齊國大軍壓境都不是那麽可怕了。
就這半年以來，先是楊孟君青衫出世，而後又是李景身死，再到三國戰事四起。整個天下也再次“熱鬧”了起來。
風流總被風吹雨打去。
當年的吳衝徐瑾辰等人，如今的楊孟君南宮扶蘇.……南唐的英才俊傑就好似韭菜一般，割一茬又一茬。
天行閣上，李毅安坐主位，下手位置隻有兩個白發蒼蒼的老者，一個鄭夫秀，一個洛林，甚至連個侍奉的太監宮女都沒有。
李毅親手給兩人倒上一杯茶，洛林坦然受之，隻是微微低頭行禮示意。鄭夫秀受寵若驚，連連謝恩。
李毅無奈道：“老夫子真不愧是飽讀聖賢書的人，幹啥都講究個道理。你看人家洛大人，不就隨意許多？當官和做學問不一樣，有些大官不一定有學問，有學問的不一定能做好官.……”
鄭夫秀尷尬一笑，道：“陛下責備的是，微臣就是第三類，學問做的不怎麽樣，官也沒做好，還是靠著陛下恩寵浩蕩才有現在幾分名聲。”
洛林輕笑一聲，沒有說話。
李毅卻是笑的眼淚都出來了，說道：“老夫子這話說的。再不好的官，能和咱們東方侍郎搭上線，能讓他拿走一幅畫？再沒有學問，能做國子監數萬學子座師？”
鄭夫秀捏著茶杯的手一陣顫抖，帶起一抹漣漪。
洛林撫了撫胡須，依舊沉默。
李毅笑道：“老夫子不必在意。朕又沒有明令禁止不讓結黨營私，你能傍上東方玄機這條大船，不亞於咱們洛大人把楊家鎮國公收為女婿……”
洛林嘿嘿一笑，道：“在理！鄭大人可得跟老夫學學嘍.……”
李毅嘴角微揚，有意無意道：“如果他真的覆滅韶國政權，你說朕該如何賞賜他？”
這話明顯是在問洛林了，鄭夫秀趕忙噤聲，再次捏起茶杯。
洛林再次嘿嘿一笑，風輕雲淡的喝口茶，試探道：“陛下不妨給他送件衣服？”
李毅眯了眯眼睛，“鎮國公蟒袍？”
此言一出，鄭夫秀老手又是一陣顫抖，也不喝茶了，微微低著頭顱一言不發。
洛林放下半盞殘茗，道：“滅一國，殺兩王之功，怎麽說也夠了吧？”
李毅笑了笑，道：“也對.……”
“不過會不會為時過早？現在就讓他世襲罔替，以後如果他收複西蜀，平定中原，朕又該如何？”
洛林沉吟道：“那就賜他一道最實在的賞賜！”
“哦？什麽？”
“一紙婚書！把清怡賜婚給他就是了。”
李毅眼裏閃過一絲寒芒。
洛林道：“老臣也該到了急流勇退的年紀，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那兩個孩子.……”
話說三分！
李毅瞬間便懂了，如果真的把楊孟君和洛家捆綁在一起，洛林就會放手尚書省？
最開始的時候，李毅是擔心洛林借助楊孟君的身份獨攬大權，現在他是擔心楊孟君有洛林身後的尚書派助陣，如虎添翼。
李毅緩緩起身，雙手負後，麵對煌煌臨安城，朗聲道：“不必等他覆滅韶國，今日朕就下詔，允許其滅韶國後自立營號，編製人數具體多少由他自己來定！同時……朕也會賜婚給他和清怡。”
洛林笑的極為開心，回道：“過了春節，老臣的辭呈便會上呈給陛下。”
淡淡嗯了一聲，李毅穩步下閣。
鄭夫秀呆呆的看著洛林，忍不住問道：“這就是為官之道？”
洛林笑了笑，道：“不，這隻是為臣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