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八百裏分麾下炙
黎明初曉，楊孟君已經獨騎站在城外，望著遠處朦朧晨曦，心態出奇的平靜。
今日他並沒有穿上那件天青蟒袍，依舊青衫素衣。不過他一手提紅漓，腰佩龍鱗，白雪輕刨地麵……
不多時，東方玄機快步走出幽平關，桑枝桑葉兩女相伴左右。
在楊孟君身後有一輛馬車，還是東方玄機一向乘坐的那輛，陪了他無數個早朝，也陪著他當初從臨安到天南，現在將要陪他從幽平關到瀘州。
見東方玄機來此，車上的花椒連忙跳了以來，大咧咧不知矜持的女子很能讓人產生好感。
東方玄機抬了下手，示意桑枝把手裏一直捧著的竹編棋盒給花椒。
“花椒，等會兒你先行一步，把這盒子給孔昭，就說是本尊給他的獻禮，祝他初敗揚威軍！”
花椒眨巴著眼睛不甚其解，也就懶得問了，畢竟東方尊上做事總是這麽雲裏霧裏，讓人不甚明朗。在他身邊待久了，花椒幾女也早就習慣了東方玄機這種“故弄玄虛”。
“尊上，可要奴婢親手交給孔先生？”
東方玄機神色平靜地點頭。
隨手掂量了一下竹編棋盒，入手十分輕盈，好像裏麵並沒有裝什麽。一個空盒子？
花椒抱拳躬了躬身子，從馬車上解下一匹坐騎，揚長而去。
“你給孔昭什麽？”楊孟君淡然扭頭問了這麽一句。
東方玄機沒有去看楊孟君，而是眯著眼睛目送花椒漸行漸遠的身影，“棋子而已。”
楊孟君哦了一聲，嗓音輕柔道：“可以再次出征了……”
東方玄機再次點頭，而後直接登上馬車。
桑枝從馬車上取下一支號角吹響，城裏也立馬響起另一聲作為回應。大概半盞茶的功夫，城門下影影錯錯率先走出數騎，定睛一看正是南宮扶蘇李青李邇叁三人。
一萬五千揚威軍旌旗遮雲，隊形整齊地跟著他們三人踏出城門，越過吊橋.……閉上眼睛感受著揚威軍沉重轟鳴的步伐，楊孟君嘴角輕揚。他知道，揚威軍的軍心，士氣，又回來了！
瀘州城內，孔昭眼眸深邃地看著眼前女子，手裏正端著那方竹編棋盒，問道：“你家尊上給我的？”
花椒崩著一張臉蛋，說道：“尊上祝孔大人讓揚威軍初嚐敗績.……送上這棋盒寥表敬意。”
孔昭有些意外地哦了一聲，隨即又笑了笑，從桌上隨手拿起一個草蚱蜢，說道：“禮尚往來，這小玩意兒就作為回禮給你家尊上吧。他看到這東西自然就明白我的意思。”
花椒心裏嘀咕一聲，臉上依舊那副冷冷的表情，躬身接過草蚱蜢，“奴婢告退。”
孔昭也不必挽留，揮手示意讓她自行方便，而後轉身坐在椅子上，眯眼瞧了瞧棋盒。
打開，裏麵隻有一黑一白兩個琉璃子……
孔昭心有靈犀地笑了，自語道：“天地賭一擲？還是一戰定乾坤？”
天地賭一擲，未能忘戰爭！東方玄機是想告訴他，紅草灘之敗他要替楊孟君報複回來？
拈起兩顆沁涼棋子握在手心，孔昭皺了皺眉頭，又舒展開來，“看來.……你是猜出來我和江東流的關係了吧？”
“來人！”
始終守在門外的護衛瞬間進入房中。
“傳令馬起，讓他領三萬軍去駐守戎州城，不管瀘州這邊戰況如何，都不許他踏出戎州一步！”
“傳令樓西月，命其率一萬軍埋伏在上次他伏擊南宮扶蘇的地方。如果有唐軍路過那裏，再給他們來一個甕中捉鱉.……”
“遵命！”
傳令護衛告退而去，孔昭盯著沙盤自語道：“回布局的人都不會安排的太滿，人生是如此，戰局也是如此……東方玄機，你想報紅草灘之恥，那我就再讓你敗一陣，如何？”
浮生橋。
再次回到這個地方，楊孟君感慨道：“就這裏，那日我一人守橋兩個時辰！”
李青附和道：“是啊，大哥那麽久不見回蹤，四弟差點就領著龍驤營回頭跟追兵一絕死戰了。”
李邇叁憋紅了臉，神色尷尬說道：“三哥！”
楊孟君輕哼一聲，“四弟，那日的確是你做的不對。咱們不止是兄弟，還是揚威軍數萬兒郎的袍澤，也要對他們負責，對他們家中苦苦等待英雄歸來的父母妻兒負責！與私，你沒錯。但你是龍驤營統領，朝廷鎮西將軍……”
“就如我是鎮國公世子一樣.……”
李邇叁歎了口氣，細若蚊鳴道：“三哥.……對不起。”
李青欣慰地和楊孟君對視一眼，“沒事，做哥哥的，讓讓弟弟又何妨？”
李邇叁怔了怔，哼唧一聲連忙撇開目光，不去看他們二人。
楊孟君忍了忍笑意，問道：“扶蘇，當初虎威營全軍覆沒.……我對不住你。”
南宮扶蘇眸子裏黯然一瞬，隨即強顏歡笑道：“沒事！回頭我給我家老爺子修書一封，再給我補充上來就行。”
楊孟君拍了拍他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以你之勇猛，虎威營之善戰，就算中了伏擊也能率軍突圍出來啊，為何……”
南宮扶蘇冷了冷臉色，沉聲道：“當初伏擊我的將領也是一個白袍小將，也不知名字，隻見其將旗上繡一個‘樓’字。這樓姓小將看起來年歲不大，跟咱們也差不多，但是其武藝真心不差！跟我過招一百餘合難分難解。最主要是，他用兵也頭頭是道，伏擊的時機，兵力分布.……更是打的有模有樣。”
說到這裏，李邇叁接話道：“對對，當日我和三哥撤軍時也遇到著樓姓將軍追擊我們。不過嘛……我和三哥聯手才堪堪擋住他。”
楊孟君皺眉道：“這麽強？”
他可深知自己這兩個結義兄弟的斤兩，李邇叁且不去說，一槍在手的李青已經漸漸有了萬人敵的氣勢。而且自己也教了他不少楊家槍法之中的招式.……
“姓樓？西蜀頂尖武將當屬趙星河，其後是馬起。也有蔣奉，淩懷等一眾將領。可也沒聽說過有個姓樓的小將啊.……”
這時，東方玄機掀開車簾，凝重道：“如果我沒猜錯，這個能和扶蘇一較高下的小將正是西蜀年青一代領軍人物樓西月！”
“這人和孔昭一樣，也是布衣出身。劍南道蘭州人氏，年少時牧羊為生，昔年西夏國入侵蜀道，一家老小被屠戮殆盡，隻餘其和家中小妹躲過一劫。而後便毅然從軍，一身本領都是在西蜀關外磨煉出來的。六年前荊襄戰局落幕，恰逢西夏趁機偷襲，而趙星河又不在邊境。蜀道邊境數萬兒郎深陷重圍，樓西月白袍銀槍，縱橫西夏軍陣如入無人之境，直接將西夏軍陣殺了個通透！更是臨陣連斬西夏數位武將，最後率領數萬蜀軍衝出重圍.……”
“你們沒聽過他也正常，樓西月自從當初那一戰之後便銷聲匿跡。想來是孔昭趙星河不願其年少得誌驕傲自滿。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西蜀朝堂還有黃氏兄弟……其刀光劍影遠比咱們朝廷更加凶險！這種人物，想來已經深得趙星河真傳……扶蘇敗在他手裏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