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蘭陵醉
一碗餃子很快下肚，楊孟君痛快地呼一口氣。
皇後娘娘也端著兩壺貢品蘭陵醉放在了桌上，親自給兩人斟滿。
李毅一手端著酒杯，再沒有了先前的親切感，反而此時才像一個帝王！
“孟君，你對現在的天下局勢怎麽看？”
楊孟君心神一緊，沒有多想什麽，沉吟道：“亂，非常亂！”
“亂？”
“沒錯，如果把關內道也算在其內，唐家天下已經有五股勢力。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們四個都心有默契地把矛頭對準了咱們南唐。燕國雖然暫未驅兵中原，但也算虎視眈眈。函穀關目前還在東方家族手中，兵鋒直指洛陽城！可李甫卻好像一點都不擔心一樣，依舊死攻江南，讓人不得不懷疑他和關內道到底有什麽交易。”
沉默一瞬，楊孟君又說道：“南唐是一條跌到山淵裏的龍，正努力想要騰飛九天。西蜀是一頭出林虎，東齊是蛟，北燕是受傷的狼，關內豪族就是潛在深處的毒蟒！龍虎相爭，還要防著騰蛟化龍，更要隨時小心毒蟒出其不意的襲擊.……能不亂麽？”
李毅皺了皺眉頭，他沒有在意楊孟君用的是“南唐”而非“大唐”，隻是對這種難解之局心存煩悶。
一口蘭陵醉取喉，李毅問道：“可有解決的方法？”
解決的方法，也就是平定天下的謀略了。
楊孟君緩緩搖頭，“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別無他法！但這種局麵也容易理通順，隻要殺死虎蛟中的一隻，真龍定能出淵，從而龍飛九天！”
李毅默然，想要攻破西蜀東齊，難度可想而知。西蜀星河昭昭天下無雙，臣能君明，內政外軍也是井井有條。
東齊占據整個中原，一直也有“得中原者得天下”的傳言，更兼齊國百萬披甲之士，名將輩出，國君雄才大略。
依南唐目前的情況來看，不管是東齊西蜀，想覆滅任何一國都何其難啊。
李毅悠悠道：“李叔我如果生在盛世，也算是一個中和之君，骨子裏依舊是個文君。但在這種亂世，卻……唉，我也想禦駕親征，和先祖那樣征伐天下。但要說行軍打仗，別說是你了，估計南宮扶蘇都能隨便把我收拾了。”
楊孟君啞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李毅又道：“不過也無妨，有你和吳衝東方玄機在，李叔相信，這天下遲早還會再次由大唐正統繼承！”
“我相信你，別說給舞傾城封王了，就是現在直接給你封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但天下輿論還是要避免的。等你攻破了西蜀，李叔直接給你舉行封王大典！而非鎮國公世襲大典。隻不過……王之名不能世襲罔替，以後你和清怡那丫頭有孩子了，依舊是鎮國公。”
楊孟君神情沒有一絲變幻，“名都是虛的，隻要李叔支持我就行。”
“哈哈，這一定！李楊兩家三百年來都是如此，我坐江山，你守江山，缺一不可！李叔給你說句心裏話，帝王心術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李毅卻相信楊孟君！”
楊孟君起身躬身行禮。
李毅向後招了招手，侍候在旁的宮女立馬上前。
“把朕那幾壇蘭陵醉全部送到輔國大將軍府上。”
“奴婢遵命。”
“孟君啊，李叔知道你好酒，這蘭陵醉棉柔醇和又不失清冽，也算世間少有的名酒。”
“多謝李叔。”
……
直到出了皇城，楊孟君還有些暈乎乎的，這趟蒹葭園之行並沒有他想象之中的鍾鼎玉食，反而返璞歸真，隻是一碗餃子，一壺美酒。
不過他也非常喜歡這種氛圍，最少沒有那麽多規矩，兩人討論的話題也是非常隨意。
楊孟君看了出來，李毅為了能夠再次一統天下，可以說無所不用其極！這份隱藏極好的欲望從那麽多蛛絲馬跡都能看出端倪。
“終究還是皇帝啊……”
……
後宮深處，李毅一人負手前行，身旁一個侍官都沒有帶。
估計任誰都想象不到，皇宮重地內，竟然在一處角落裏有一片竹林，重要的是，這片竹林裏麵有一棟茅草屋……
何謂大隱隱於市？
李毅站在草屋前，歎了口氣，自顧自說道：“袁叔！”
袁太平應聲而現，“參見陛下！”
“你都聽到了？”
“嗯……陛下放心便是。”
李毅緊緊皺著眉頭，沉聲問道：“那人.……到底是誰？”
袁太平看著李毅的背影，一字一句說道：“通天閣閣主，蕭長歌！”
通天閣，蕭長歌！
李毅語氣中有一絲微不可查的不耐煩，“通天閣？十年前你不是已經滅了這個組織麽？現在怎麽又冒出來一個閣主？”
袁太平平靜說道：“這個如今的通天閣，隻有一人，就是這個蕭長歌！他本是當初老奴斬殺的老閣主的徒弟。其武學造詣或許已經超過老奴，因此.……”
“立場如何？”
“暫時不明白其目的，不過陛下放心，老奴會死死盯緊他的。”
李毅嗯了一聲，推開這棟茅草房，裏麵蛛網密布，布滿塵埃，顯然是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李毅輕嗅著裏麵發黴的氣味，麵色疾苦，自語道：“通天閣.……朕要讓你從此在曆史上灰飛煙滅！”
過了許久，李毅才繼續說道：“袁叔，這幾天你就別在皇宮裏了，去那個地方看著，如今的楊孟君已經不是當年的楊孟君，那個秘密一定不能讓他知道！最少.……在他平定天下之前！”
“老奴遵旨！”
李毅歎了口氣，想著中午和楊孟君吃飯的情景。他打心眼裏欣賞這個年輕人，堅韌不拔，寵辱不驚。如果他隻是一個普通的帝國軍人，李毅相信，最後楊孟君最少也能混到兵部尚書，或者最低平字頭的大將軍。但……他卻是鎮國公！
他擔心的不是自己能否壓製住楊孟君，而是太子！
未來的大唐，不管如何，始終也是太子殿下和楊孟君的舞台。現在朝中人才濟濟，楊孟君沒有什麽想法，可以後呢？
雖說太子和楊孟君之間的感情.……但李毅明白，皇帝和鎮國公，卻是另外兩種人。兄弟？親情？如果世界真的這麽美好，也就不會有現在的亂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