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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6章 在下江東流

  萍山,並沒有什麽奇觀絕景,山體也不算很高。山頂處卻是一方大平台,整個山峰小徑幽然,青樹翠蔓,蒙絡搖綴,參差披拂,倒也清淨雅致。武林大會便在山頂處的平台上搭擂舉行。


  擂台周圍早已擺滿了座椅,來晚了的江湖散人便就近找一顆大樹爬上去觀戰,離的近的座椅之上,每一個都是東南江湖響當當的人物。


  最引人注目也最讓人好奇的,便是那張紅木座椅上的女子。


  曲安然帶著一張麵紗遮住了容顏,靜靜坐在那裏,左右兩旁是張清揚和沐晴。


  張清揚帶著一襲鬥篷穿著披風,背後劍匣裸露在外,讓人看不清真容,隻覺得是萬象門真人不露像的高手!


  倒是曲門主另一旁的姑娘,長的清麗可人,偶露的笑顏讓人捕捉到也是一陣心神搖曳,因此沐晴身上的目光卻是比張清揚多了不少。


  比武如火如荼的進行著,擂台四周莫不是東南各大武林門派的掌門人,神情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太對勁。


  原因很簡單,擂台上一直屹立不倒的這家夥,正是萬象門大護法!這貨已經連挑東南武林十數人而不敗,對方少有撐過百回合的。


  反觀曲安然這邊,一直好整以暇,身旁那個背著劍匣的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不說其他,單論那份沉穩的氣質,就不簡單。


  一眾武林主事者,或多或少都聽到一些風聲,萬象門想整頓東南江湖,集整個東南之力繼而掌控整個武林。更有消息靈通者,已經明白如今的江湖早已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自白玉京號召武林群雄遠赴塞北成立伏龍穀為國守門之後。西域天魔教更是被伏龍穀收拾的服服帖帖,四大魔教殘餘勢力連連往西南逃遁,最終被一個名為葉知秋的人收攏聚集,此人又胸懷韜略,寬容大度,不僅對魔教中人施以寬懷,又對西南江湖人士給予收容,成立一個名為帝王州的組織。一時間雄據西南江湖,成為繼五毒教之後的另一大勢力,風頭更是徹底蓋過五仙教。要不是這個帝王州也屬於純粹的江湖組織,天南道的小朝廷怕是又要有數不完的紛爭。更傳聞這位葉大俠曾被南王舞傾城請如府中,成為王府的座上賓。


  除了帝王州之外,北方燕國也有一個新生勢力,名為煙雲堡。這位堡主也是奇人,不參與廟堂紛爭,也不問江湖跌宕,聚攏一眾俠者義士,專門針對遼國打。而李政更是大力扶持於煙雲堡,一應軍用物資不要錢一般運過去。


  如今的江湖,差不多已經被分食的差不多了,除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千年傳承之外,其餘勢力皆被整合歸一,如今東南也是這般光景。


  隻是江湖最繁盛的中原一帶,卻始終沒有任何消息。中原武當少林,誰也沒有牽這個頭。不過有人議論說,唐家下一任家主唐青楓近來時常走訪中原江南各大武林門派,也不知是繼任家主前的“負笈遊學”結識更多的同道中人,還是另有目的。如果唐青楓也有這份心思,那可就真的精彩了。


  如今的江湖,就如十年前的天下紛爭一樣。劃分地域各自為戰,大小勢力抱團取暖。


  擂台上萬象門護法終於迎來了大敵!

  對手是一位風度翩翩的少年,一臉燦爛笑意,手中握著一把長劍。雖未著華裳,但一襲恰到好處的青衫更是襯托的這人別有一番神韻。


  “在下.……”


  “管你是誰,先打再通名。”


  這少年郎本想行江湖禮儀打個招呼,卻不料萬象門的護法橫聲打斷,拎著大刀便砍殺了過來。


  少年郎無奈一笑,隻能抽劍對敵。


  這位少年郎的出現,讓張清揚神色微怔,下意識地左腳往前半步,卻是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準備。


  心細如發的曲安然注意到了這個細節,輕聲問道:“那少年很強?”


  “不強。”


  “哦,那他和你有交情?”


  張清揚仔細想了想,歎道:“他並非我朋友,也非我故人之後。但他是一位英雄的兒子,也是我一個亦師亦友的至交弟子。”


  聽他這話,曲安然有些不淡定了。


  張清揚的來曆她自然清楚,這位小天師能有多少至交好友?要知道,張清揚在武當的輩分極高,四五十的老道士還得見他一聲小師叔。他的平輩,且是亦師亦友的存在,能是誰?

  武當幾乎沒有這種人,唯一能推算的便是江湖中張清揚的朋友了。


  突然想到一個不太合理的名字,曲安然有些試探地問道:“他是.……江東流的徒弟?”


  “沒錯,他父親便是徐瑾辰。”


  曲安然舒了口氣,對徐瑾辰的大名少有未聞者。對徐瑾辰的事跡也聽聞不少,他為國捐軀,死戰不退,隻留下這麽一個獨子,最後拜入江東流門下。


  “原來是他.……那江東流應該也在這裏了?”


  張清揚會心一笑,“或許吧。”


  他太明白這位江大哥的性格了,讓徐念卿來參加武林大會,無非是給他鍛煉鍛煉,多一些曆練。甚至韓婉離也在這裏,畢竟她身體不好,命數也將盡。江大哥陪她走完最後一段路程也在意料之中。


  想到韓婉離,張清揚歎了口氣。世間多少苦情事,美人白頭,紅顏薄命,英雄氣短。


  擂台上,徐念卿劍法看起來非常稚嫩,一眼也能發現他極其缺少實戰經驗。但氣人的是這個少年郎的劍招卻十分高明,且不走尋常路,變化萬千。一會兒如東山日出般正大陽剛,一會兒又如明月落海般沉穩大氣,又不失疾風驟雨般的連貫密集。


  這位大護法開始有些乏力,心裏一陣酸苦,眼看著這位十多歲的少年郎漸漸占據上風,一點破綻都不留,他終於開始慌了。


  自己連敗十數人,好不容易打出來的威名就要成全別人了?還是一個小娃娃!


  咬牙怒吼一聲,大護法便尋思著以力破之,強行扭轉局勢。熟料徐念卿不急不緩地穩步後退,冷不丁地回身一劍抵在了大護法脖子上。


  “大叔,你輸啦。”


  徐念卿回劍歸鞘,一板一眼地拱手相讓。


  見眼前少年郎如此講禮法,所謂拳頭不打笑臉人。大護法隻能幹哼一聲,回一禮便直接下了擂台。


  按規矩,誰輸了誰下台,誰贏了繼續守擂。


  徐念卿拍了拍有些皺亂的青衫,朗聲道:“我隻打一百場,還望諸位前輩賜教。”


  用最儒雅的語氣說最狂的話。


  台下的張清揚不禁失笑道:“跟他父親一個脾氣。”


  曲安然對這位江東流培養出來的弟子也倍感好奇,問道:“這會不會是江先生授意的?”


  “江大哥肯定叮囑他,磨煉磨煉劍招就行,但絕對不會說打一百場這種話。”


  人的名樹的影,武林中人誰不把江東流視為榜樣?曲安然也明白,哪怕自己掌握著萬象門這麽一個龐然大物,也絕對攔不住一個江東流。


  “你不去幫他掠陣?刀劍無眼,別傷到他了。”


  張清揚搖頭道:“不,讓他自己成長。想成一番偉業,誰沒有從閻羅殿前溜達幾圈再回來?楊大哥數次命懸一線才有了今天,江大哥心誌更是飽經磨難。一代新人換舊人,念卿的事,讓他自己去抗,我隻保證他不死就行。”


  “那萬一殘了呢?”


  張清揚看了她一眼,一板一眼說道:“靈鹿山有單手劍的秘籍。”


  “好家夥!”


  對張清揚的個性,不僅是沐晴無奈的很,曲安然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你說他不解風情吧,這家夥也能偶爾跟你開開玩笑。你說他直來直去吧,他也極為細心和耐心。唯一和別的男人不同的是,張清揚看向曲安然的眼神,沒有一絲雜念。這也是曲安然能這麽快便接受張清揚,並且願意和他推心置腹的原因所在。


  半個時辰過去了,擂台上徐念卿已經連敗二三十人,他整個人也氣喘籲籲汗流如雨,神色卻極為酣暢淋漓。


  打的越多,眾人慢慢發現,這年輕人劍招愈發純熟,最開始的那股稚氣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行雲流水般的真意。


  “這小子背後絕對有名師!還是非常非常高手大俠的那種名師!”


  這幾乎是所有觀戰者的心聲。


  那些觀戰的各大掌門更是眼皮子直跳,他們可不是隻猜臆徐念卿師父是誰。而是震驚於徐念卿的武道天賦!這小子分明是把這次武林大會當成磨刀石了。


  北邊一張太師椅上,坐著一個紅袍老頭,手裏盤著兩顆金剛子。這老頭眉須*,頭頂沒有一根頭發,亮澄澄的腦袋極其好笑。此時這老頭眼神陰鳩,漸漸有殺意露出。


  隻是因為徐念卿剛才擊敗了他的弟子,但並沒有下殺手。反而他的弟子見徐念卿收劍,突然出冷招暗算,要不是徐念卿反應迅速彈劍砍斷了對手握著匕首的右手,此刻徐念卿早已身亡。


  這老頭是名揚東南的血羅門掌門人,名聲極其惡劣。這個血羅門沒有什麽高深的武學秘籍,隻有一張偏方。隻不過這個偏方需要鮮血做主要才能煉成,其功效便是長期浸泡在這種用血熬製而成的藥湯中,身體可金剛不壞。


  這和西域魔教的手段極其相似。唯一不同的便是西域魔教行事肆無忌憚,直接用人血煉藥,而這血羅門卻是采集動物血液為己用。


  不過江湖本就是人情世故和弱肉強食,血羅門和當地衙門互相勾結,重金買一些死囚犯,衙門也睜隻眼閉隻眼。但事實一定不是這麽簡單,血羅門執掌的勢力之內,常有乞丐失蹤,眾人都明白是為何故,卻誰也不敢說。


  因為這血羅門睚眥必報,你若傷他一個門人,他必滅你滿門!江湖,生死仇殺也是允許的。


  這也使得血羅門雖然惡名遠揚,但少有正義之士去招惹的主要原因。江湖人誰沒有沾親帶故的關係?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親朋考慮吧?

  觀戰的眾人見這青衫少年郎一劍砍斷了血羅門最受疼愛的小師弟,心裏一陣惋惜。


  薛暉慢悠悠地走了上來,眾人見血羅門掌門親自登台,神色各異。


  張清揚見這老光頭滿身殺意,自然不會跟他講什麽禮法,隻是歪頭一笑,“光頭,你確定要欺負我?”


  四座皆寂!


  薛暉光頭是不假,可誰敢揭這個短?還在眾目睽睽之下故意嘲諷?

  張清揚歎你口氣,就要上台。


  曲安然伸手攔在他身前,“你就不想看看這位小師侄究竟成長到哪種地步?”


  張清揚略一停頓,沉吟道:“他打不過那個光頭。”


  曲安然放下手臂沒有再說什麽。她哪裏是想摸一摸徐念卿的底,而是想確定那個傳奇劍客是否也來到了此地。江東流要是也在,對她接下來的計劃會有很大的影響。


  一劍自天而降,直直插在薛暉身前。


  “誰!”


  已經摸住劍匣的張清揚疑惑地放下手,有人搶先一步了?


  看清了那把劍,張清揚微微一笑,退了回來,“江先生來了。”


  曲安然再怎麽淡定,此刻也不由站了起來,死死盯著那把劍。


  劍名三尺。


  徐念卿咧嘴一笑,往後退了幾步。


  薛暉可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來了高手,如果不錯的話正是這孩子的師尊。


  “閣下既然來此,何不出麵一敘?”


  薛暉朗聲問了一句,繼而環視四周,並沒有發現誰登場,心裏疑惑便更濃烈了幾分。


  等了一會兒,還是沒人登台,對麵的小子竟然抱劍而立,一臉的吊兒郎當,還不時往他頭上瞄,這讓薛暉頓時火冒三丈。


  不管了,先滅了這小子再說!

  薛暉握緊拳頭一步跨過三尺劍便衝向徐念卿。


  徐念卿再怎麽狂傲也明白眼前人非己之敵,抽出長劍便對了過去。


  劍刃砍在碗口大的拳頭上,結果大出徐念卿所料,那拳頭竟然毫發無損,直接就把劍身拍了回來。


  被薛暉這麽一晃,徐念卿下意識地就要後退,卻被薛暉先一步預判到了方向,擋在他抽身的路上,一記鞭腿就抽了過去。


  徐念卿躲避不及,隻能雙臂橫在胸前硬抗這一擊。


  “咳!”


  徐念卿悶哼一聲被抽飛了出去,嘴角溢出一縷血跡。


  就在徐念卿將要倒地的瞬間,一隻手柔柔地接住了他,在他耳邊輕聲道:“不是讓你找同輩切磋麽?怎麽惹上這個老家夥了?”


  徐念卿一下子就反應過來誰來了,委屈巴巴道:“我是找同輩切磋啊,他弟子打不過我,他就出來替他弟子出頭,我能怎麽辦嘛,師父你可得幫我揍他。”


  江東流搖了搖頭,對這個徒弟一臉無奈,輕聲叮囑道:“看到對麵帶著鬥篷的男子了麽?那是你張清揚張師叔,你去拜見拜見。”


  “哦,好的。”


  徐念卿揉了揉胸口,握劍就跑了過去。


  江東流走上前收回三尺劍歸鞘,看著薛暉一言不發。


  這卻讓薛暉頓時發毛。


  “閣下到底是誰?”


  江東流淡然道:“在下姓江,名東流,師承靈鹿山。”


  滿座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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