盎毒太毒
高仁到白家莊報訊之後,再次飛躥入林,然後停下,打著「鏨金火摺子」,找一處清泉,洗涮一番。
對著清泉,他發現自己的皮膚泛黑,再往下游看看,自己沐浴過的水都是黑色的。
高仁駭然地道:「白富美太他娘的狠毒了。她給少爺種的盎毒,真是太毒了,連高某泡過的水都和墨水一般。唉,看來,我再一次向死神靠攏了。唉,命運,真對我不公!從今天開始,有好吃的,就多吃些。有好玩的,就多玩些。如果有合適的女人,能上的,少爺就上。反正,高某沒幾年命活了!」
他,心態驟變。
對著清泉,怔怔地看著自己的倒影一會,他換上白家莊丁的衣服,將金葉、碎銀、「化血釘」分別放入幾處懷兜里,便折枯枝作火把,拗斷竹桿當拐杖。
他舉著火把,拄著竹拐,打蛇獵獸,穿出了密林,往南而行。因為,他記著自己與姚桐的「三年之約」。
這個「三年之約」,是當時楊繼周悄然救他的時候,替他約的(楊繼周在「千紫墳」前用劍划幾行小字:俏尼姑,你剛才救人的時候,有人咳嗽,即是敝人相助你救我的明義賢弟。三年後的今夜,你的高少爺會回來找你的。但是,當你看完這行字時,你須喬裝離開牛頭山一陣子,免得「飛天狐狸」万俟河和「毒太歲」姚石青回來找你麻煩。看完后,請你把這行字擦掉!)
高仁又一個人了,自由自在的。
他想:之前,與白富美鬥嘴了半天,太難受了,還是一個人好,沒有約束,想咋樣就咋樣。
從小,他就很孤獨,若不是秦檜的一紙毒殺令,引來各路人馬對「高家槍譜」的爭奪,對高家後人的暗殺和營救,高仁恐怕會孤獨一生,憑他以前那種身子骨,連媳婦兒也娶不上。
走了幾天路,高仁又想開了:雖然中了苗盎之毒,但是,不要擔心。擔心也沒用,白富美不會主動給自己解藥。當然,三年之中,自己可能也會遇上解毒高手為自己解毒。
另外,高某既有三年命可以活著,應該可以找到母親,可以找到俠義重情的楊繼周楊大哥等人,報答他們一番,也應該可以找到那個曾在父親墳前凌辱自己的木花骨朵報仇雪恨。
然後,托楊兄照顧母親,自己便回牛頭山,如果毒發,就死在父親墳旁,為父作伴。
反正「發叔」也當過一回了,女人也碰過了,而且還是一個美不勝收的處子,高某此生再無遺憾。
他這麼一想,心地反寬。
累了就睡,餓了就獵獸來食。
天當被,地當床,蛇兔為食。
高仁一路走來,倒也逍遙快活。
他不緊不慢,悠悠晃晃,遇景觀光,遇事圍看,頗為愜意。行走半月,風塵僕僕,又不注重邊幅,高仁衣衫破舊,披頭散髮,又成了叫化子,但是,總比之前光著身子好些。
有時候,他腹下的「鏨金虎頭槍」硬起來,也有長袍短褲可以遮蔽了。
這天,陽光明媚,和風送暖,花香撲鼻。
因為繞著山路走,所以,高仁不知不覺反而往北行了。
他來到了潭州。
當他看到潭州城門那塊上書「潭州城」的匾額時,他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不知不覺又繞往北走了。唉!
忽然,他心裡又暗道:嗯,既來之,則安之。進城去,也是好事,我買匹馬吧,反正我兜里有金葉。有了馬,我回牛頭山,就快多了。
咦,牛皋?牛伯伯不是任荊湖南路馬步軍副總管嗎?我何不去求見他?若許我從軍,豈不更好?反正距離見姚桐,還有半個月!
嗯,就這麼定了。反正到了這個地方,不見上牛伯伯一面,就不能了解岳家軍、朝廷的情況。
三年前,他就從牛通、楊繼周、嚴茹薇等人的對話中得知,牛皋在此為官,想必施全、嚴成方、鄭懷、張奎、陸文龍等一幫著名將領也在此吧。
如果能找到這幫人下落,便可打聽到岳元帥有沒有平反的消息,自己也可從軍參戰,更可以動員更多力量找到娘親的下落。有這麼多的叔叔伯伯支撐,自己應該可以在三年內做點有成就的事情出來。
如此細密思慮一番,高仁決定先進城飽餐一頓再去軍營求見牛皋。因為他知道,父親生前,交情最深的就是牛皋了。
若是呆會以粗魯聞名於世的牛伯伯見到自己過於激動,又問長問短的話,可能連飯都吃不上了,或者到時要喝酒的話,自己空腹,會很快醉倒的。
高仁進城之後,邊走邊想,低頭拄著竹拐。
潭州名郡,人口稠密,繁榮昌盛。
大街小巷,人流涌動,熙熙攘攘,車水馬龍。
高仁在城中央的「紅燒肉」客棧前停下,聞聞裡面飄出來的肉香味,他嘴唇顫動了一下,似有口水滑滴,又抬頭看看招牌,便拄竹拐而入。
「去去去——死叫化,這客棧是叫化子可以進入的嗎?你站在門口討兩塊骨頭就行了,還敢走進來?也不射泡尿照照自己?」
豈料,高仁前腳剛跨進門檻,後腳還沒抬起,便被店小二推了出來。
那店小二推出高仁,還一手叉腰,一手指著高仁鼻子怒罵一番,話語很是難聽。
高仁大怒,正要質問店小二一番。
此時,客棧門前幾名乞丐圍過來,其中一名老乞丐憤怒地揮棒對著店小二的雙膝一敲,出手如電。
「啪啪-——撲通-——哎呀——」
店小二跪倒在客棧門檻處,疼得眼淚都出來了。
「他娘的,誰敢欺負咱們丐幫的弟兄,就是與天下乞丐兄弟作對。哼!」那乞丐又甩手打了店小二一記耳光,罵了幾句,便拉過高仁,親切地說道:「兄弟,你是敝幫哪處分舵的?走,到拐角處去,飲老哥的上好老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