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0、握不住的沙
聞言，阿猛和唐笑都沉默了，她緊緊攥著季曉茹的手，想說一些什麼來安慰她，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她想，換成現在下落不明的人是成烈，她能夠保持鎮定地等到第二天再去找他嗎？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她做不到。
就算知道前方是重重黑夜，雨幕如織，道阻且長，但那又如何？
哪怕是刀山火海，為了所愛之人，她們一定會選擇奮不顧身地往前沖。
可是……她能夠理解季曉茹，卻仍然不能夠眼睜睜看著季曉茹去以身犯險。
她不能夠坐視她去做無謂的犧牲。
「笑笑，你幫我勸勸阿猛好嗎？或者你跟鎚子他們說說，我們小心點趕路，好嗎？只要能儘快找到陸晨晞，讓我怎麼回報他們都行。求你了，笑笑……」季曉茹將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了唐笑身上。
唐笑望著季曉茹，緩慢而堅定地搖頭說：「曉茹，對不起，這件事我不能夠答應你。」她幫季曉茹擦去眼角的淚水，滿臉疼惜地說道：「曉茹，我答應你，我們明天一早就出發，好嗎？在那之前，你先好好睡一覺，也讓阿猛和鎚子他們休息一晚，好不好？」
「笑笑，為什麼連你也……你知道的，笑笑，陸晨晞他們萬一真的遇到危險，也許這一晚上的時間就要了他們的命，笑笑，你懂嗎？我等不了……我真的等不了！」季曉茹眼中的焦灼如同火焰一般燃燒著。
唐笑輕輕撫摸著季曉茹的頭髮，試圖讓她平靜下來：「曉茹，聽我說，陸晨晞一定不會希望你因為他而發生任何的意外，這種情況下貿然進山只會讓我們大家一起陷入危險之中，如果在找到陸晨晞之前，我們先發生不幸，那麼誰來去救陸晨晞呢？那時候，我們自己都要尋求救援呢，而且，你想想，萬一陸晨晞剛好已經獲救，卻要反過來救我們，那我們豈不是還要給他們添麻煩？」
季曉茹神色掙扎，似乎在考慮唐笑說的話，唐笑聲音放得更柔了一些：「曉茹，乖，先睡一會兒好嗎？」
季曉茹微微嘆息一聲，沒有再說話，而是側過頭，靠在了唐笑肩膀上。
唐笑攬著季曉茹的肩膀，將她整個人擁在自己懷裡，輕輕說道：「曉茹，相信我，陸晨晞一定會沒事的……」
季曉茹喉嚨里發出哽咽的一聲「嗯」，然後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唐笑一下一下地撫摸著季曉茹的頭部，季曉茹沉沉地靠在她身上，呼吸均勻，似乎是睡著了。
汽車又往前開了大約一個小時，似乎是到了一片小鎮，泥濘的道路兩旁出現一些兩層樓房，不少樓房前都掛著燈牌，寫著XX旅店的字樣。
「笑笑，選一家順眼的，我們將就住一晚上吧。」興許是看到季曉茹睡著了，阿猛的聲音壓得很低。
「嗯，好。」
阿猛於是放慢了速度，給唐笑來挑選。
然而唐笑觀察了一陣子，發現這些所謂的旅店大同小異，基本全是民房，從外觀上根本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前方不遠處有一家燈牌上寫著「安寧賓館」，唐笑說：「阿猛，就那家安寧賓館吧，這個名字不錯。」
「好。」阿猛點點頭，把車開過去，後面的軍綠色越野車也跟著開了過去，兩輛車停下，唐笑看了看身邊的季曉茹，她還沉沉睡著，或許是白天一整天都沒怎麼睡，現在睡得格外香一些吧。
唐笑正想要不要叫醒她，只見阿猛先下車，從後備箱拿出一把傘遞給唐笑，然後拉開季曉茹那側的車門，示意唐笑幫忙。
唐笑馬上明白了阿猛的意思，她小心翼翼地摟著熟睡的季曉茹，將她放到阿猛懷裡。
阿猛抱著季曉茹，一點也不吃力的樣子，並且走的很穩。唐笑在旁邊打著傘，那邊鎚子他們也下了車，還搶在阿猛和唐笑前頭進去和旅店老闆訂了房交了押金。
小地方的賓館甚至不需要所有人的身份證，阿猛抱著季曉茹，一行人來到二樓的房間，雖說是小鎮上的民宿，但環境看著還不錯，房間里也都裝有空調。
阿猛一直將季曉茹放到房間內唯一的一張雙人床上，然後阿猛和唐笑兩人很有默契地一起來到門外。
「我在你們右邊的房間，鎚子他們在你們左邊房間，門記得反鎖，有什麼事就大聲叫我，我看了這牆壁隔音效果很一般，我夜裡一般來說睡得不沉，你叫一聲我就能醒，當然，鎚子他們也是一樣。」阿猛說。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阿猛。」
「不客氣。」阿猛想了想又說：「抱歉，晚上只顧著趕路，沒有安排晚飯，餓的話我現在讓老闆隨便做點吃的送過來。」
「不用了，我剛看到房間裡面有桶面，餓的話我們會自己弄著吃的。」唐笑笑了笑說。
「嗯，那就好。」阿猛揮了揮手，進了旁邊的房門。
唐笑進去后先鎖好房門，然後走到床邊，見季曉茹還睡得無知無覺的，於是幫季曉茹脫了鞋，蓋好被子，她自己不餓，但也絲毫沒有睡意，走到窗前發了會兒呆，莫名又想念起成烈來。
也不知道成烈現在在幹什麼呢？唐笑看看手機，只剩一個電量了，時間是晚上十點，他說不定已經休息了吧。唐笑打消了給成烈發信息的念頭，百無聊賴地翻了翻手機，她的手機是成母之前拉著她逛街時給她買的蘋果新款，唐笑用不習慣人人稱讚的蘋果系統，用了幾個月，裡面也沒裝幾個軟體。她算不上交友廣泛的人，僅有的社交軟體微信中，也只有當初參加完同學會後加的那個群。
但即便是這唯一一個微信群里，唐笑也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說過話了。
翻了翻聊天記錄，看到白天有人發了微博上很火的一個藍瘦香菇的視頻，唐笑看得好笑，順手在下面發了個笑臉。
誰知道馬上有人回復了，「笑笑，好久不見。」
竟然是金曉儀，唐笑愣了下，也笑著回道：「曉儀，好久不見。」
金曉儀：「笑笑，最近忙什麼呢？」
唐笑：「沒什麼，無非是在家裡呆著。」
金曉儀：「笑笑，我給你打電話吧，正好想找你聊聊。」
唐笑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該回復什麼，手機已經響了起來，唐笑生怕鈴聲吵醒季曉茹，馬上接了起來。
唐笑拿著手機飛快地走進洗手間，然後關上門，走到最裡面，才對著手機說：「曉儀，有事嗎？」
金曉儀笑了一聲，「也沒什麼事，只是想和你聊聊天，你這麼晚沒睡，一定也有心事吧？不介意的話，我們聊一會兒吧，應該沒有打擾到你吧？」
唐笑說：「怎麼會呢。曉儀，你最近還好吧？」
金曉儀嘆了口氣說：「笑笑，你知道愛而不得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嗎？」
唐笑沒想到金曉儀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認真思索了一下，才說：「坦白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世界上沒有必須要得到的感情，倘若愛而不得，就算用力想抓住，也像手中沙一樣越是握緊越是流失的更快，倒不如放手。」
「笑笑……你是個幸運的女人。」金曉儀似乎是苦笑了一下，「可是這世上不是誰都像你一樣這麼幸運，能夠剛剛好和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
「曉儀，你有愛的人嗎？」唐笑問。
金曉儀沒有回答唐笑的問題：「笑笑，還記得我之前工作的酒店嗎？我從那裡辭職了。」
唐笑「啊」了一聲，驚訝道：「我記得，我們當初就是在那兒碰見的，可是，你不是在那裡做得好好的嗎？為什麼會辭職呢？」
金曉儀無奈地說道：「我遇上了職場潛規則，以前我以為我可以搞定一切的，但是當這種事真的發生，才發現根本無能為力，要麼接受潛規則，忍著噁心升職加薪，要麼走人……我選擇了後者。」
唐笑為金曉儀感到可惜，但更多的是欣賞金曉儀這種拿得起放得下的性格，只是，在職場上如此果敢的女人，何至於在感情上這麼糾結呢？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才能讓金曉儀這樣的女人「愛而不得」？
「曉儀，雖然很遺憾，但是我想以你的能力，在新公司一定也能夠發揮所長。對了，現在你在哪兒高就呢？」唐笑問。
金曉儀頓了頓，說了一個名字，唐笑一聽便愣住了：「曉儀，要是我沒記錯的話，這個公司是裴遠晟名下的一個分公司？」
金曉儀「嗯」了一聲說：「我去應聘時，第三輪的面試官是他。笑笑，你一定想象不出他有多難搞……」金曉儀驀地笑了一聲，「不過，我通過了，以我自己的實力，成為了這家分公司的總助。一年之內表現優秀的話，就可以獲得調去總部任職的資格。」
唐笑隱隱能夠預料出金曉儀接下來要說什麼，她只是覺得，金曉儀這個女孩，無論做什麼事，都太有韌性了，她總是這麼目標明確，單刀直入，只是……萬一沒能獲得一個好結果，又該怎麼辦呢？
太執著，有時候也並非是一件好事啊。
「曉儀……你這麼努力，是為了……」
「嗯，是為了他。」手機內傳來金曉儀堅定的聲音，「不過真好，我原以為我一年之內都很難有機會見到他了，沒想到，他居然突然來C市的分公司視察工作，今天在會議室，我看到他了……笑笑，他這次來C市來的匆忙，身邊沒有帶秘書和助理，所以我被指派到他身邊擔任臨時助理，你知道嗎？為了這個，我開心的一直睡不著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