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3、求你做個人吧!
「……」
嚴凌說不出話來,裴遠晟更加說不出話來。
此時,他還真拿不準嚴凌到底知不知道烈子的消息了。
「我不是在怪他……我只是,只是心裡也很亂。」
唐笑低頭呼了一口氣,心煩意亂地說:「我也是頭一次懷孕,頭一次知道自己肚子里有個小生命……我也想對他負責,可是我真的很害怕,因為我不知道能不能給它一個很好的未來,我很想問問成烈,可是……我根本聯繫不到他。」
「你們知道嗎,我剛剛給他打過電話,發過微信,電話不在服務區,微信沒有任何動靜——當然了,這再正常不過了。以往每次都是這樣嘛。我都習慣了。」
「可是,現在有一條生命誕生了,需要他來做定奪,我聯繫不到他,我心裡真的很慌。」
「對不起,是我自私了,可是,我實在是沒辦法拍著胸脯說,我有自信做一個好母親,我有自信不讓孩子受苦受累……我沒辦法。」
唐笑煩躁地抓了把頭髮,美麗的眸子里隱隱浮現一絲水光。
看著這樣的唐笑,裴遠晟心疼極了。
他真想把她摟進懷裡,摸摸她的頭,告訴她別怕,有他在。
可是他不能。
他心裡忽然煩躁極了。
很少有什麼事情能夠讓他如此的煩躁。
但無疑,唐笑總是例外。
他真想問問上天,為什麼讓他遇見唐笑,卻註定無法擁有她?
真不知道遇見她,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
這種愛而不得的痛苦,時常煎熬著他。
他自問並不是一個聖人。
倘若她幸福,他願意祝福她,看著她幸福。
但倘若她不幸福——
他能夠為她做什麼呢?
如果只能在旁邊看著她痛苦,那無異於是在他心口狠狠地插上一把刀子。
他比她還要痛苦。
然而他痛苦,卻無能為力。
因為他並不是她的誰。
他什麼也不能夠為她做。
「笑笑,對不起……」
裴遠晟下意識地說道。
「對不起?」
唐笑愣了愣,苦笑:「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裴遠晟,你就別搗亂了。」
裴遠晟也無奈地笑。
嚴凌卻擰著眉毛說:「我不管,反正這孩子無論如何都得生下來!」
嚴凌如此堅決的態度,總讓裴遠晟懷疑他是不是知道點什麼。
他狐疑地望向嚴凌,可是嚴凌臉上並沒有他想要的答案。
他決定私下裡再試探下嚴凌。
還有……
成家現在收到消息了嗎?
如果成家得知了烈子可能犧牲的消息,會不會對笑笑做什麼呢?
裴遠晟此刻滿心的擔憂。
「我累了。你們讓我休息下好嗎?」
唐笑坐倒在椅子里,有點痛苦了拍了拍自己的腦門。
看到唐笑疲憊的樣子,裴遠晟當然又是心疼又是難受。
「笑笑,你沒有哪裡不舒服嗎?」
他關切地問。
「笑笑,你要不要馬上做個體檢?現在你的身體可不只是你的身體——」
「好了,嚴凌。」
唐笑打斷嚴凌的話,罕見的嚴肅道:「嚴院長,這是我的身體,我有自主支配它的權利。就不勞嚴院長費心了。」
她和嚴凌關係一向不錯,難得在這件事情上起了分歧,嚴凌也是沒想到唐笑的反應這麼大。
他想說什麼,想了想,終究還是閉了嘴。
只是臉上到底流露出幾分委屈之色。
他想,他這是在關心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啊,她何至於如此對他呢?
難道,他就真的那麼討人厭么?
「走吧,凌子,我們先出去,讓她一個人靜一靜。」
裴遠晟看了看唐笑,又看了看嚴凌,溫聲勸道。
「可是……」
嚴凌還是不放心。
「別可是了,走吧,你有什麼想嘮叨的儘管對我說,我們就給笑笑一點個人空間吧。再說,這兒本來就是笑笑的辦公室。」
裴遠晟拍拍嚴凌的肩膀說。
嚴凌重重嘆了口氣:「哎……!好吧……」
聽到嚴凌說要走,唐笑如釋重負。
她現在是真的很怕嚴凌一直不停在她耳邊念叨著孩子孩子的。
他一念叨,她就感到亞歷山大。
她真的需要一個人好好想想這個問題了。
裴遠晟看了唐笑一眼,放柔了聲音:「笑笑,我和嚴凌下去散散步,你有什麼事情隨時打我電話。」
他的私人手機號很少有人知道,能給他這個手機打電話的人不超過五個人,唐笑就是其中之一。
然而唐笑自己並不知道這件事。
「嗯,好。」
唐笑沒有看裴遠晟,略顯敷衍地點了點頭,便等著裴遠晟與嚴凌離開。
裴遠晟心中喟嘆,卻也沒說什麼,拉著嚴凌出去了,走的時候順便反手將門帶上。
走廊上。
嚴凌納悶地瞪著裴遠晟:「你幹嘛一直拉我出來?孩子的事兒還沒跟笑笑說清楚來著。」
「你看笑笑現在這種情況,說得清楚嗎?」
裴遠晟冷冷地說。
不在笑笑眼前,他對其他人的態度自然就沒那麼溫和了。
「說不清楚也得說清楚啊?難道還真的讓她一聲不響的把孩子給打了?」
嚴凌眉毛皺得緊緊的,一臉擔憂。
「你又不是不知道笑笑的性格……她可是典型的外柔內剛。萬一她真的一拍腦門,背著我們把孩子給打了怎麼辦?那可是烈子的孩子啊!」
嚴凌越說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大。
這個點正是飯點,雖然走廊上的人不多,但零零星星還是有幾個人的。
「小聲點。」
裴遠晟瞪了嚴凌一眼說。
嚴凌抿了抿嘴,沒吭聲了。
到了樓下,兩人一言不發地往附近的楓樹林那邊走。
秋末冬初,楓林紅似火,風景著實不錯,偶爾還有人專程跑來拍照,但此刻兩人均沒有心思欣賞。
「凌子,你最近有沒有烈子的消息?」
裴遠晟不
想在嚴凌這兒浪費時間,一走進楓樹林,便直接開門見山地問。
「烈子?」
嚴凌愣了愣,說:「我沒有啊。」
他說完停頓了一下,眯著眼望向裴遠晟:「你呢?你有沒有烈子的消息?」
兩人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面對面望著對方。
裴遠晟面色波瀾不驚,淡淡地說:「我要是有他的消息,還問你幹什麼。」
嚴凌聞言,攤攤手說:「我要是有他的消息,那我也不至於問你了。不過裴子,咱們認識這麼多年,有什麼事兒可別藏著掖著啊,你要是有烈子的消息,就趕緊說出來,你看現在笑笑懷孕了,這個節骨眼兒上,你但凡把我當兄弟,就不該對我有什麼隱瞞……」
嚴凌絮絮叨叨地說著,裴遠晟一言不發地聽著,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嚴凌在試探他。
「我知道。」
等他說完了,裴遠晟定定地注視著嚴凌:「你也一樣,凌子,但凡你把我當兄弟,有烈子的任何消息,都別瞞著我,你知道的,我們都是為了烈子和笑笑好。」
嚴凌歪頭瞅著裴遠晟,忽然「嘁」了一聲。
裴遠晟沒什麼反應,只是靜靜看著他。
嚴凌呵呵笑道:「裴子啊裴子,你說這個話不心虛么?誰不知道你喜歡笑笑啊。你會真心希望笑笑和烈子在一起?你可別跟我扯什麼愛她就希望她幸福這種鬼話——我嚴凌又不是沒有愛而不得過。」
他閉了閉眼,腦海中浮現出一抹柔弱的倩影。
這道身影,曾經多少次徘徊於他的夢境中啊。
直到如今,他仍然放不下。
他忘不掉她。
愛而不得的滋味兒,實在是太苦太苦了。
「我又不是沒愛過,又不是沒有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深愛的女人嫁給別人——裴子,你心裡想什麼,真當我不知道啊?人但凡愛上一個人,就想得到這個人,想擁有這個人,想陪這個人度過一生,別扯什麼祝福她和別人過得好,祝福個屁!我巴不得我愛的那個人婚姻不幸福,趕緊回頭來找我,和我說還是凌子哥哥你最好瞭然后馬上跟我原地結婚一輩子和我白頭到老,最好再生兩個大胖小子。」
嚴凌說著說著腦海中浮現畫面,又笑了:「對,我就是這麼自私,我是真的愛她,也真的想給她幸福。我祝她幸福,這是沒辦法才說的話,我但凡能把她搶過來,我還用得著祝她幸福?我自己親自給她幸福不好嗎?」
「所以啊,裴子,你就甭在我面前裝了。你壓根兒就不希望笑笑和烈子一輩子好好的吧。」
裴遠晟聽了這些話,臉上的神情依然十分平靜。
「不一樣的凌子。任菲琳老公跟你非親非故,可笑笑的老公,是你我多年的兄弟。」
就這一句話,就把嚴凌的話徹底堵死了。
嚴凌撓了撓頭,訕笑道:「那你也太無私了?」
「我不是無私,我是還想做個人。」
裴遠晟無奈地笑:「無論烈子還笑笑,在我生命中所佔的份量都不輕,他們不幸福,對我有什麼好處?像你說的那樣,人是自私的,當然了,如果笑笑喜歡的人不是烈子,你覺得我還會像現在這樣只能默默看著她嗎?」
「作為一個男人,你以為我願意就這樣看著她痛苦難受嗎?」
嚴凌愣了愣,說:「也對……算了。」
「所以,凌子,你是真的沒有烈子的任何消息嗎?」
裴遠晟冷不丁又把話題拽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