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3、吃醋的男人最可怕
慕子豪盯著那碗黑色的葯湯,遲疑了幾秒,輕聲道:「少爺,這葯已經冷了,我去熱一下再給您送過來吧。」
「嗯?」
裴遠晟靠在轉椅椅背上,似笑非笑地望向慕子豪:「再熱一遍,不會影響藥效嗎?」
「……!」
慕子豪呼吸一窒,不知該如何介面,一時又找不出把這碗葯湯換掉的理由,正糾結要不要乾脆裝作不小心把葯打翻,又聽見少爺漫不經心的聲音自對面傳來。
「去吧,下次記得敲門。」
「……是!少爺。」
慕子豪如蒙大赦,連忙端起托盤飛快地離開了。
走廊上,望著手裡重新端回來的葯湯,他一顆惶惶不安的心終於落定。
天知道他有多害怕易曉曉在少爺的葯湯中做手腳。
畢竟……她曾經用藥害得那位金小姐差點精神錯亂直接瘋掉。
若不是長期服用被她加了料的飲品,金小姐也不會在婚禮上突然發病刺傷少爺……
毋庸置疑,易曉曉,或者說金曉儀,是個聰明絕頂而又不擇手段的女人。
他到現在想不通,她是如何無師自通地掌握了那一手殺人於無形的下藥手段。
這也使他格外小心少爺的飲食,生怕給她可趁之機。
剛剛那種情況,萬一少爺真的已經喝了葯,他簡直萬死難辭其咎。
慕子豪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定了定神緩緩朝樓下廚房走去。
他端著葯下樓,易曉曉卻陰魂不散地拿著塊抹布假裝擦拭花瓶等在那裡。
掃了眼他端著的托盤,她輕飄飄地笑道:「怎麼,少爺沒喝葯?」
他渾身氣不打一處來,見四下無人,終於忍不住恨聲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你不知道嗎?」
她嘿然一笑,動了動嘴型,無聲道:「我要得到他。」
他緊緊攥著托盤邊緣,用力到指節發白,連削薄的嘴唇都微微顫抖著,心中混雜著憤怒、怨恨、嫉妒的情緒。
「……你、做、夢。」
他一字一字、咬牙切齒地說。
「呵……」
她譏誚地一笑,轉身走開了。
他氣到雙眼發紅,死死地瞪著她,心裡不住地想,他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這輩子要愛上這樣一個人?
金曉儀,你真是上天派來折磨我的魔鬼!
他既想親手撕了她,又想生吞活剝了她——
這輩子他從未在一個人身上強烈的體驗到這種愛恨交織的情緒。
也許這輩子他真的要毀在她手上了。
他絕望地閉了閉眼睛。
金曉儀,你真狠。
他嘴邊溢出一抹苦笑。
唐笑一覺醒來,早上還被陰霾所籠罩的天空,居然悄悄地放晴了。
金燦燦的一輪太陽破空而出,將整個莊園都映照的輝煌燦爛起來。
正值午後陽光最盛的時候,暖暖的光線穿過紗簾,在米黃色的櫻桃木地板上投下大片大片明亮的光斑。
空氣寧靜而祥
和。
唐笑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下脖頸,無比愜意地從床上下來。
看了看時間,自己這一個午覺,竟睡了兩個多小時,此時已經下午三點了。
差不多也該回去了吧?
也不知道裴遠晟睡醒了沒。
她穿好衣物,梳理了一下頭髮,又洗了把臉,決定如果裴遠晟醒著,就陪他聊一會兒,然後與他告別。
畢竟,裴遠晟這樣的人,即便病著,也一定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她既已經探了病,大概了解了他的身體狀況,對他放下心來,又與他約定好了一周後去杭城的計劃,此行也算得上是十分圓滿了。
唐笑推門出去,卻見裴遠晟從走廊另一端朝這邊走來。
不由得微微一笑,快步上前去:「中午好啊,裴總。」
裴遠晟嘴角揚了揚:「中午好,唐小姐。」
唐笑莞爾道:「裴總這是從哪兒來的?看樣子可不像是卧室。」
「我去三樓的書房處理了一點雜事,打算過來看看你睡醒沒。」
裴遠晟解釋道。
「很明顯,我睡醒了,並且托你的福,睡得很好。」
唐笑仔細看了看裴遠晟的臉色,見他面容仍然蒼白,便問:「你是不是中午沒休息?」
裴遠晟知道瞞不過,於是笑著點點頭說:「嗯,我不困,不用擔心我。」
「好吧,知道你忙。」
唐笑搖搖頭,望著他說:「裴遠晟,過一會兒我得回去了。」
裴遠晟眼中劃過一絲失望:「笑笑,不留下來一起吃晚飯嗎?」
唐笑笑道:「我可不敢再繼續叨擾,萬一你把時間都拿來陪我,豈不是晚上睡覺的時間都要拿來加班了?」
裴遠晟連忙道:「沒有……其實我一點都不忙。」
在她這裡,他永遠都有時間。
沒有任何事比她更重要。
「確定不忙?」
唐笑笑睨他一眼,瞭然地拍了下他的肩膀,爽朗地笑道:「好啦裴總,知道你對朋友講義氣,即便再忙都會撥冗來陪我,不過呢,我還不至於那麼不識趣,明知道你日理萬機,卻還厚著臉皮佔用你的時間。」
「笑笑……」
裴遠晟無奈地嘆道:「我永遠對你有時間。」
唐笑微微一怔,很快便神色如常道:「你的時間太寶貴了,都說時間就是金錢,越有錢的人,時間越值錢,我耽誤你賺錢,心裡哪能過意的去?」
她自嘲地一笑:「你可不是像我這樣的閑人。」
「笑笑,你不要妄自菲薄,我相信以你的人品和能力,不論想做什麼,都可以做得很好。」
裴遠晟正色道:「說起來,對於今後,你有什麼打算沒?」
「還沒想好呢。」
唐笑笑了笑,想起剛剛睡醒時的一室陽光,又想起下雪時與裴遠晟在花園中漫步的情形,便望著他提議道:「我們兩個站在這裡聊天是不是很奇怪?要不,去花園晒晒太陽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好啊。」
裴遠晟眼中霎時充滿了愉悅的光彩。
花園中已經不是上次唐笑來時銀裝素裹的模樣。
冬天快要結束了,雖然氣溫不高,但那些花花草草,還是逐漸有了春天的面貌。
唐笑與裴遠晟並肩在蜿蜒的石板小徑上行走著,暖融融的光散落在兩人肩頭,將兩人的背影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邊。
裴遠晟覺得這一刻他很幸福。
確切來說,和唐笑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快樂的。
只是像現在這樣,天地間彷彿只剩下兩人,恍惚中好像他已經擁有了她,兩人就這樣可以一直走到天荒地老。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但並不妨礙他為此而真切的感受到活著是一件多麼幸運的事。
從小到大,有很多次,他都差點死去。
瀕死體驗對他來說不是什麼新鮮事。
大多數時間,他沒那麼想活。
活下來,必須擔負起家族重擔,必須將企業扭虧為盈,必須面對那些不肯服從管理的所謂元老,必須面對母親苛責的目光,還有一些眼紅他那個位子的家族長輩們種種挑剔、嫉恨、甚至是怨毒的言辭……
死亡反而是更輕鬆的一件事。
無數次,在極致的痛苦中,他並不反感和抗拒那股企圖將他拽向無底深淵的力量。
如果死亡將他帶走,他將獲得解脫。反正活著對他而言,並不值得期待。
可是,因為此刻身邊的這個女人,他慶幸自己沒有被那股力量帶走,他慶幸自己仍然存在於這個世界,肉體與靈魂都未曾消亡。
否則的話,他又怎能和她並肩行走在瀰漫著初春氣息的花園中,沐浴著微醺的午後陽光,呼吸著清甜的空氣。
否則的話,他又怎能和她言笑晏晏,側頭凝視她笑起來時臉側若隱若現的一個淺淺梨渦。
耳中聽見她笑吟吟地說:「你剛問我以後想做什麼,我仔細一想,感興趣的事兒還挺多,但是,能不能做好,又是另一碼事了。」
「比如?」
他問。
「比如,開一個蛋糕店賣一些自製的小甜點啦,又或者……」
他眉頭微微一皺,淡然開口道:「笑笑,你知道糖分會加速人的衰老嗎?」
「誒?怎麼突然說到這個。」
她詫異極了。
裴遠晟卻致力於打消她繼續專研甜品的念頭,語氣溫和而不容置疑。
「眾所周知,所有的蛋糕、甜點,都會加很多糖,再加上奶油,含糖量更是高得可怕。你如果每天做甜點,一定會忍不住試吃吧?」
「你的意思是,我會因為沒有吃甜點而變成大胖子?」
唐笑挑了挑眉。
「不。」
裴遠晟正色道:「不止會發胖,最可怕的是,會變老。」
唐笑:「……嗯?」
裴遠晟又徐徐道:「我聽說徐臻是絕對不允許唐冪吃任何甜品的。」
「嗯,有所耳聞……所以呢?」
唐笑一臉莫名。
裴遠晟看著她淡淡道:「所以,如果你執意要向辛泉學做甜點,將來成為一名蛋糕師,或許……十年後,你會老得像唐冪的阿姨。」
唐笑登時渾身一震:「……?!!」
做個甜點而已,有沒有這麼可怕?
不過……
腦補了一下她滿臉斑和皺紋地站在年輕貌美的唐冪面前的畫面,還真是……有點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