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7、小騙子和大傻子
裴遠晟表情淡淡的，但說出來的話卻不容置疑。
朱可宸不甘心道：「我的鏡頭雖然少……但也有好幾場戲，難道劇組全部補拍？這不是額外給大家增加工作量嗎？」
裴遠晟面無表情道：「你不知道有種技術叫做AI換臉？」
朱可宸：「…………」
眼看朱可宸嘴唇張了張試圖掙扎，裴遠晟淡聲道：「出去吧。」
朱可宸嘆氣：「表哥你太無情了。」
裴遠晟微笑：「現在送你回去。」
「不！表哥我愛你，世上沒有人比你對我更好。」
朱可宸無比真誠地道。
裴遠晟：「……滾。」
朱可宸心滿意足地滾了。
會不會被換臉他無所謂，畢竟，他已經圓滿地達到了此行的目的。
表哥到底還是疼他，不然的話，壓根不會給他機會來芒山，更不會讓他有機會混進劇組接近冰冰。
唐冪高高興興的跟著唐笑在芒山玩了兩天，到了這天晚上，乖乖回劇組拍戲去了。
再過一天，就是大年三十。
劇組只有大年三十休息，唐冪想到能和徐臻還有姐姐、未來姐夫一起跨年，心裡別提多美了。
唐笑這幾日在芒山也過得十分舒坦，芒山風景秀麗，空氣清新，這幾天幾人已經吃遍了山間的小飯店，唐笑每天吃得盡興，感覺自己胖了，回頭裴遠晟讓人送了體重秤過來，唐笑忐忑地往上面一站——
發現自己果然胖了。
「不是你胖了，而是寶寶又長大了一點。」
裴遠晟認真地說。
「……你覺得我信么？」
「為什麼不信？」
裴遠晟眼神真誠：「我絕對沒有騙你。」
「好吧……信你了。」
唐笑看了裴遠晟一眼，忽然壞笑：「你也上去試試。」
「我？」
「對啊。」
唐笑慫恿道。
裴遠晟站上去，發現自己果然胖了。
唐笑看裴遠晟表情就猜到了結果，笑得越發得意：「你也胖了，對吧？」
裴遠晟十分淡定地從體重秤上走下來。
「我是男人，胖幾斤無所謂。」
「說的也是。」
唐笑歪頭盯著裴遠晟看了幾眼，笑道：「不過，你這個胖好像胖在臉上了……」
「啊？」
裴遠晟移動到唐笑房間的穿衣鏡前，認真審視自己。
唐笑揶揄道：「沒想到裴總偶像包袱這麼重啊。」
裴遠晟捏了捏自己的臉頰，狐疑道：「真胖了？」
唐笑盯著裴遠晟手指捏著自己臉頰的模樣看了幾秒，笑道：「你這樣還怪可愛的。」
裴遠晟：「……」
「你的臉以前過於瘦削了，現在這樣才正常，知道不？」
也許是裴遠晟難得呆萌的樣子有點孩子氣，唐笑不自覺的語氣就軟了下來，竟有點兒哄著對方的意味。
「你這個放在正常人中不叫胖，剛剛好，放心啊~」
裴遠晟鬆開捏著自己臉頰的手，釋然道：「那就好。」
唐笑失笑道：「真這麼在意形象啊？」
裴遠晟心道，我不是在意形象，我是在意你。
嘴上說：「對啊。」
「噗……」
唐笑好笑地瞧著他：「為什麼？你又不用靠臉吃飯。」
「我怕你嫌棄我。」
裴遠晟半真半假地說。
「嗯？」
唐笑挑了挑眉，笑道：「這你可就多慮了。」
裴遠晟抿了抿嘴角，輕聲道：「真不嫌棄？」
「你無論怎麼樣都好看啊。」
唐笑實事求是地說：「美人在骨不在皮，長成你這樣，很難不好看。」
裴遠晟又笑了：「那就好。」
「說起來，明天就是除夕了，你有沒有什麼願望？」
唐笑問。
「願望啊？」
裴遠晟笑了笑，說：「我的願望已經實現了。」
「什麼願望？」
唐笑好奇道。
裴遠晟心道，我的願望，就是和你在一起多待幾天。
「來芒山啊。」
然而，最終他只是雲淡風輕地給出了這麼一個答案。
「原來你這麼喜歡芒山啊！」
唐笑也有些驚訝。
「是啊。」
裴遠晟點頭，心道，是喜歡有你在的芒山。
「那你呢？你有什麼願望？」
裴遠晟問。
「我啊，我的願望就是身邊所有人都能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除此之外，別無所求。」
唐笑坐回到沙發上，淡笑著說。
人在年少時，總有許許多多的願望。
不實現就不罷休似的。
關於人生、關於理想、關於愛情……等等。
活著活著，慢慢就會發現，終其一生，有些願望都很難實現。
又或者，有些願望本身就是互相衝突的，選擇了此，就必須放棄彼。
世上哪有人能夠事事如意呢。
有時候想要的越多，失去的就越多。
人一旦想要掌控自己的命運，便會被命運牢牢掌控。
倒也不是隨波逐流的意思。
而是……
事到如今，經歷過那麼多磨難，唐笑對很多事情，都已經看開了。
理想、抱負、愛情……這些不是個人努力就一定能夠實現的。
有時候，還得靠一點運氣，或者說，天意。
所以啊，與其希望所有的關於未來的願望都能夠實現，倒不如，先活著。
只有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開開心心地活著，才有關於未來的一切可能。
她希望她和身邊的人都能活著，她這一輩子，再也不願意在意的人走在自己前頭了。
「好。」
裴遠晟深深地望著她，水墨氤氳的眼眸中透出柔亮的光芒：「Asyourwish。」
「謝謝你。」
唐笑也笑了。
次日。
除夕夜，裴遠晟唐笑徐臻唐冪以及孫冰冰朱可宸，六人驅車來到城郊附近的一片空地上。
這裡是被允許燃放煙花的。
幾位男士將煙花放在地上一一點燃，然後，一簇簇的煙花如同一條條銀龍呼嘯著舞向天空。
「砰！」
「砰！」
「砰！」
絢爛的煙花一朵朵在墨藍的夜空中綻放。
有的如滿天星雨落下，有的如流光乍現，有的如金菊散開……
唐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近距離地看過煙花了。
旁邊的唐冪和孫冰冰忙著拿手機拍照錄像，唐笑卻一直獃獃望著天空。
印象中，上一次像現在這樣在過年時放煙花，還是很小的時候，和父親母親一起。
那一年，應該是他們一家三口最後一次一起過年吧。
那天，她依稀還因為很小的時候和媽媽發脾氣，給爸爸擺臭臉。
可是看到煙花時，所有的煩惱都忘了。
小小的一個她痴痴地站在天幕下，望著美麗紛繁的煙花忽而升起、忽而落下。
那時她還不知道，人的命運也是如此。
歡愉和幸福總是短暫的，如煙花一般。
那一天，回家時，父母一左一右牽著她，她嘴裡叼著一隻奶味的真知棒，一面蹦蹦跳跳的走，一面哼著《新白娘子傳奇》的插曲。
走著走著，雪花紛紛揚揚地落下了。
道路很安靜，世界上彷彿只剩下他們一家三口。
漸漸地，走向時光的深處。
……
唐笑的眼淚倏然而至，不由分說地就模糊了她的視線。
其實都沒關係，已經過去那麼久了，又有什麼好難過的？
倘若一個人的記性差一點，一定就不記得那麼多讓自己難過感傷的事情了吧。
可是，唐笑卻不願意忘記最後一次被父母牽著手回家的情形。
這也是很奇怪的事，明明因此而痛苦，卻不願意遺忘。
或許，是因為那樣的記憶實在是太珍貴了吧。
一隻手持著一方疊成方塊形的潔白絲帕送到自己面前。
唐笑不用扭頭去看，就知道這人一定是裴遠晟。
除了裴遠晟，還會有誰呢？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似乎每一次自己想哭的時候，裴遠晟都會及時出現。
他照顧她的情緒，不遺餘力地使她快樂、逗她開心，卻從不需要她對他說謝謝。
唐笑接過絲帕，擦了擦眼淚，又遞還給裴遠晟，瓮聲瓮氣地問：「有紙嗎？」
裴遠晟楞了一下，就聽見唐笑說：「我還不至於奢侈到用真絲手帕來擤鼻涕，——麻煩給我一包紙巾謝謝。」
裴遠晟：「……」
裴遠晟身上穿著霧霾藍羊絨大衣，剪裁精緻，極其襯他的身形。
但是這樣的大衣，偏偏是沒有口袋的。
裴遠晟下意識地就想叫慕子豪，一轉頭髮現慕子豪並不在。
徐臻呢？
徐臻正在不遠處陪唐冪。
兩人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唐冪咯咯的笑聲不時傳來。
更遠一點的地方，朱可宸摟著孫冰冰的纖細的腰肢，看動作——
兩人在接吻？
裴遠晟沉默片刻，對唐笑說：「稍等，我去車上拿。」
堂堂裴總很少有如此親力親為的時候。
唐笑笑了下，說：「不用，我逗你呢。」
裴遠晟呆了呆：「……嗯？」
「你真傻。」
唐笑看到裴遠晟的那一刻，就決定不要再陷進回憶中了。
這樣好的夜晚，應當快樂一些，而不是總讓身邊的人照顧自己的情緒。
所以，她才會故意拿手帕來逗裴遠晟。
裴遠晟搖搖頭，似有些無奈道：「是啊，你這個小騙子。」
「我要是小騙子的話，那你是什麼？」
唐笑促狹地眨了眨她那雙烏黑潤澤的杏眸。
「我啊……」
裴遠晟頓了頓，笑道：「我是大傻子。」
「噗嗤……」
唐笑看了裴遠晟一眼，點點頭說：「倒也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