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望天
深秋,青平山上一派蕭瑟氣象,秋風吹卷著落葉穿插在裸露的枝幹荒蕪的峽谷間,盡顯悲涼。。。
而在這宛若苟延殘喘的蕭條中卻有著一種格格不入,而體現出這一點的卻是一個瘦弱的身影。
這是一名少年,約莫八九歲的模樣,面無表情,只是直挺挺的立在岩壁上,瘦弱的身軀看似弱不禁風,卻又是那樣倔強的立在那處。少年昂首,過耳長發披散,清澈的雙眸直視遠空,似乎在洞察著什麼,卻又時而搖頭好似哀嘆著什麼。他的身上仿若有著一種超出他年齡的特質,睿智?滄桑?說不清道不明。。。
望天立在山巔,俯瞰著他生活了有十個年頭的土地,心裡卻尋不到一絲的熟悉感,不對,他的嘴角微微掀起,因為他想到了他的父母,還有那些淳樸善良的村民們,他忍不住輕嘆一聲,再次仰望著萬里空曠的天際。他在思索,嘗試找到他的答案,這種嘗試已經持續了很多年,雖然他明白這只是徒勞。他知道他的眼底深處永遠的深藏了一絲悲戚。。。
他俯身,伸手去拾地上的一截斷枝,心中卻在思量,既已成定局,何必費心多想,當他再次挺立的時候,他的眼神變得堅定,手上枯枝向上一揚,腳下一錯,身形如幼師般迅捷,開始閃爍,他手中斷枝便成了一柄長劍,隨著他的動作化作點點寒星,或刺,或挑,或劈,或砍,在他的周圍捲起一股風浪,掀起片片落葉隨風飄舞,他的動作也來越快,幾難察覺,若是單論肉體極限,他早已超出一般成人所能達到的極限,難以想象有著如此精湛劍術和強悍體能的會是一個僅僅十歲的少年。飛舞在空中的枯葉被他的「劍」斬成一片片更小的碎葉。
募的,他身形一滯,任由碎葉隨風飄散,整個人宛若虛脫了一般,肆意的吞納著山間的清新空氣,大口的喘息著,平復著激蕩的心緒。
這,應當是人生?!
忽的,「天兒!」一聲婉轉動聽的女聲在山間響起。望天抬頭,轉身,臉上很自然的露出童真的笑顏,笑看著急匆匆向著他所在位置趕來的年輕女子,似乎剛剛發生的一切與他無關。
「母親!」望天喚道。
洛柔美目婉轉,略帶責備的看著自己的兒子,佯怒道:「你怎麼又跑到這裡來了,還呆了整整兩個時辰?要是再見不著你的人,你父親都要以為你被符獸抓走了呢!」望天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母親!孩兒只是出來走走,一個人靜靜罷了,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噗嗤-」洛柔一聽,頓時笑得花枝亂顫,伸出食指一點望天眉心,「人小鬼大,小小年輕學大人,講情調咯!居然說只是出來走走,一個人靜一靜!你個小屁孩兒能有個什麼心事喲!」「嘿嘿!」望天附和著傻笑兩聲,心中卻是忍不住一陣悲涼。。。
青平山,位處天玄大陸背臨北域的邊緣山脈群中,往南便是阜陽臨衡水城,衡水城與山脈群之間有著一大塊空曠的荒蕪地區,人煙稀少,地域偏僻,少有人問津。雖地處偏僻,這裡卻生活著不少世代靠山打獵過活著的淳樸山民,望天便是出生在這樣一個小山村,青山村。
回到村裡,望天臉上的笑容便多了起來,見到熟人便開口問好,好似一個乖寶寶,村民們個個都說望天懂事,弄得洛柔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佯怒斜睨瞭望天一眼,望天卻當做沒看見,依舊笑吟吟的行在眾人之間。
回到家中,推門而入,頓覺一種層次感。望天的家世在村裡不算顯赫,似應是從別處搬遷過來的,沒有名貴的字畫檀香木桌椅,沒有寬敞的廳室,卻讓人能感覺到一種古色古香的風範。兩側的牆上掛著幾幅不知名畫師的描摹,桌椅板凳井然有致,竟是用山上砍伐的梧桐木雕鏤而成,渾然天成,好似一刀之功,不似旁系粗陋之作,幾乎能感覺到雕刻之人運刀的勢依然殘留,精緻可觀已不可形容,應當是古樸大氣才為真。這些都出自望天的父親葉秋白,也是他的引以為傲之手筆,難以相信一名普通的山民在奇功巧匠上會有如此之深的造詣。對此望天卻一直不以為然,所以他只是偷偷看學了父親獨自演練的幾手劍法,覺得驚艷,便一個人琢磨了良久才有了現在的功底,卻對他父親寄望他學習的雕刻技藝置若罔聞。
而此刻,堂室正中立著一名清瘦的男子,背對著門戶,似乎在沉思著什麼。「父親!我回來了。」望天喊道。
霍的,男子轉過身,頓時露出他的面容。冷峻的臉上稜角分明,雙眉橫鬢,長發披散在雙肩,眼中的似是還殘留著點點掩飾不住的寒心,整個人在瞬息間流露出一種極盡鋒芒的針刺感,卻被他瞬間收斂,也不知道他方才是在想些什麼。望天猛地一顫,再次凝眸看去,面前的成熟男子又成為了那個平凡的山民,望天心道,方才那種氣勢他也只是在父親獨自練武時偷偷見到過,還並未直面,難道父親是武者?這便是勢?
男子開口了,清冽的聲音不失威嚴,緩緩道:「天兒,你可知我為何一直不肯讓你習武?」與此同時,他的雙眉一擰,鋒銳眼神如重壓直直的盯著望天。望天雙腿一哆嗦,心中暗呼大事不妙,身不由己的低下頭,聲若蚊蠅道:「父親,我知錯了!」
「哼!我一直想讓你學習我的雕工,你也一直不肯,不學也罷,但你卻背著我偷偷練劍,你當我不知道嗎?嗯?!」
已是深秋,望天卻感覺透不過氣來,好似背負了一座山,豆大的汗珠順著望天的額頭滑落,滴在青石磚上「啪-」的一聲,卻宛若巨石落在他的心坎里。望天默不作聲,絲毫不敢忤逆,一旁的洛柔也少見的沒有偏袒望天。
葉秋白背過身去,聲音緩和了少許,「爭鬥這種東西處處都存在,我和你母親就是因為爭鬥才遷至此處,不讓你習武是為你好,況且你能學到幾分?不要把我葉家的劍法練成一個笑話。」說完,葉秋白一甩袖緩步走向裡屋。望天看著父親的背影默默出神。。。
晚飯後,又是一個不眠夜。。。
望天輾轉反側,躺在床上,腦子有些混亂,他回憶著這些年的種種,父母,玩伴,村民,還有熟悉的山路,密林。。。。
透過窗,望向滿天繁星,更為久遠的畫面在這一刻一一浮現,又一一消失,再想象,場景已是模糊了大半,緊接著,他的視線也變得模糊起來,倏忽間,望天彷彿聽到一聲輕吟,一種呼喚,就在不遠處,望天支起上半身,目視遠處,然後,他看到了。。。
一道模糊的光影在閃爍,形成一個光罩,那些熟悉的地域在著光影映襯下變得不同尋常,這是一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卻似存在於記憶中的一種熟悉,仿若籠罩在虛幻之下的現實,分不清現實還是虛幻,一個白色的區域,一些光和影。他看清了,就在後山!
為什麼這麼熟悉?到底是什麼地方?這種熟悉感源自何處?望天冥思苦想。
募的,望天腦中靈光閃現,對了!就是它,這種熟悉感就是源自那裡!
我一直想要尋找的答案。。。
望天翻身下床,穿戴好衣著,躡手躡腳的推門而出,此時那些光源早已無蹤,憑著記憶,望天行到村頭向著早已認準的方向疾步飛奔。
當他停住步伐,他已經跑出了熟悉的山林,來到一片少有人深入的地帶,也就是村民口中眾口紛紜的怪異地帶,這裡是望天認定的光源處,繼續前行,他開始變得謹慎,雖說他並不害怕那些詭異的傳說,但到了深山,猛獸出沒還是很頻繁的。
募的,他看到一對發光的亮點,望天心中一顫,基於自小養成的機警和狩獵本領,他認出那是一對狼眸。他本能的想要退後,但卻強自壓抑了逃跑的衝動。緩緩附身,伸手探向一邊的石塊。
母狼發出貪婪的低吼,似是對於這個深夜闖進它領地的美味很是垂涎。接著它一步步向著望天踱了過來,齜牙咧嘴露出尖銳的獠牙,隨時準備發出致命一擊。
望天緊緊盯視母狼,緊握石塊,摩擦著手心生疼。近了,又近了,望天絲毫不敢動作。母狼可能認為面前這個柔弱的人類對他沒有絲毫威脅感,步伐便是一頓,身形后縮,後腿蹬地,猛的躥起向著望天撲了過來,望天自然不會任由被它撲倒。瞬時左跨一步,身體向著右邊側過,同時將手中石塊運力甩向母狼。
「嗷嗚~」石塊正中狼腹,母狼吃痛,撲了個空,落地頓時哀嚎一聲,轉動狼首,目露凶光,惡狠狠的盯著望天,好似已經失去了耐心,不待望天有所反應,母狼再次騰空猛地向著望天撲了過去。望天頭皮頓時發炸,轉身沒命似的發瘋狂奔,母狼在他背後緊追不捨。
不知跑了多久,望天感覺雙腿越來越重,呼吸也越來越困難,而母狼依舊在他身後,綠色的眸子在夜色的映襯下散發著異樣的光輝,好似在玩弄即將到手的獵物,讓他虛脫無力,任由它宰割。
此時,望天的眼前已經開始模糊,他知道這樣的追逐耗盡了他的體力,這是昏厥的前兆,他咬緊牙關,不願服輸,他可沒想過會葬身狼口。可惜事與願違,遠遠的,望天看到前方似乎有著一塊如山嶽般巨大的陰影,佇立在他的前路上。望天拼勁腦力去回憶卻怎麼也不記得這裡有過這麼一塊如此顯眼高大的石山。若是有為何會沒有印象,對於這裡的地形望天可以說再熟悉不過了,而這塊彷彿是記憶空缺的地方難道會是他的葬身之地?
不得已,望天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向前,此刻他已入了山谷,兩邊的坡度可不是他能夠徒手攀爬的。。。
終於,他跑到了巨石面前,仰首囫圇一掃,當真是一座石山,從近處才發覺它的高大,怕是有千丈之高,但奇特的是這石山應是一塊完整的巨石,此刻,望天心中的疑惑更甚。
路已絕,無奈之下,望天不得不轉身,令他驚異的是,母狼在百米開外遠遠的目視這個方向,似是有些不甘心,但更多的是恐懼,望天心中一喜,鬆了口氣,癱坐在地上背靠巨石山深深的喘息著。
「嗡~」一聲輕吟,一道白光亮起,幾乎在瞬息籠罩瞭望天的視線,望天警覺光源就在背後,募然轉身,五個巨大的古字映入眼帘,這種字體超出瞭望天所有的認知,但奇特的是,他一掃之下心中就默念出了這五個字的含義。
「鎮封三千界!!!」
五個古字散發出一種仿若超出亘古之久遠的磅礴氣息頓時令望天神醉心儀,忍不住伸手觸摸石山。
就在他碰觸到石山的同時,五個古字化作一道流光從望天周身灌注到他的體內。
他的感官開始模糊,失去了對周圍一切感知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