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斷臂
第三把飛刃看似力竭，好像要從空中跌落時，休看出了異常。他感受到那股怪異能量的增強。
根據他對於這種能量的觀察，其應該是來自於殺手。武器上竟然能附加上這種特殊能量嗎？
休為這個世界裏，戰士對於能量的運用技巧有了新的理解。
腦內思慮急轉，他破解了殺招的本質。
這個殺手一定是用了某種特殊的技巧，讓回飛的能量隱藏起來。當被襲擊者躲過飛刃的直接攻擊，或者用兵器格擋時，隱藏能量才會再次作用於飛刃，造成二次打擊。
飛刃變軌的情況也是同樣原理造成的，可惜當時未能及時看破。
休是個見慣生死的人。確切的說，趙平在穿越之前早已看破生死，可惜他的這具身體並沒有習慣這種場麵。
他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就好像原本那個休.福斯特又回來了。
悶哼聲中，休徒手接下了飛刃，黑血濺射。
艾琳娜尖叫起來，“看你幹的好事！”
女戰士陷入了瘋狂。
她在暴怒中的連續踢打，即使無痕也不願意硬接。陰影行走發動，他借機融入黑暗。
失去了目標，艾琳娜臉上的猙獰轉換成憂心忡忡的表情，她也顧不得防備殺手的再次突襲，跌跌撞撞的回到休的身邊。
英氣和戾氣都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驚惶和自責。
“你怎麽樣了！有傷到要害嗎？”
這時的艾琳娜，同戰力澎湃的善戰騎士判若兩人。
休很好奇，事到如今他還有心情關注這個女人氣質的改變。
他正在走向死亡。
並非傷口有多深。飛刃作為小型兵器，隻要不是直接插入眼窩、脖頸等致命處，所能造成的傷害極為有限。
休之所以判斷自己命不久已，主要在於飛刃上的毒素。
藍汪汪的塗毒，從黑色的刃麵上消失，手掌上的傷口正在吸允著致命的毒藥。
徒手接刃之前，休就考慮過毒素可能造成的影響。因此他選擇了用左手去接，以便於及時處理傷口，阻止毒素的蔓延。
殺手的這招極為歹毒，從出招到結束，作用機理和殺傷手段多次變化，讓人防不勝防。
休雖然看破了招數的本質，卻還是晚了一步，結果隻能用自己的肉掌去硬碰利刃。
手掌變成了黑色。
青色的毒痕已經蔓延過了手肘，並向肩膀推進。如此劇毒即使在趙平的世界，也是極為少見的，隻有氰化鉀之類的即死之毒能夠同它相提並論。
防毒侵入綁紮在手腕上的布條沒有起到什麽作用。等到青色的痕跡推進過肩膀，侵入到軀幹部分，就是他的死期。
這時候唯一可行的辦法是廢掉整條臂膀，讓毒素從物理上失去通往軀幹的路徑。
可是，這裏並非娛樂劇，要想砍斷整條臂膀，不光要經曆心理上的掙紮，斷肢後動脈失血，如何救治也是個大問題。
這個世界的文明程度，處於地球中世紀水平，那種年代砍斷一條臂膀，就是失血致死的代名詞。
稍一猶豫，青色痕跡便蔓延到肩頭。休通過撕碎肩膀部分的衣物確認了事態的緊急。
魯弗斯和艾琳娜這時都失去了主見，失魂落泊中無法做出有效的應對。
倒是老兵一臉的凝重。“必須砍掉手臂，大人，你要挺住。”
休伸手接過老兵遞過來的破布團。他顧不得布團先前的用途，塞進嘴裏後向著老兵點了點頭。
老兵眼裏閃過狠厲的神色，手起劍落，沒有一絲的猶豫。
黑血噴濺，現場傳來魯弗斯的驚呼和艾琳娜的哀鳴。
瞬間的劇痛過後，休反而沒有感到太多的痛楚。
短劍斬斷了手臂的神經連接嗎？
他聽到了滋水聲。
轉過視線，看到了老兵正拽著一塊不知道哪裏弄來的布片，拚命的用其堵住湧出的血液。血的顏色已經恢複成了暗紅。
渾身冰冷，力氣一下子被抽空似得。他看到了紅發青年驚恐的表情以及艾琳娜那張哭泣著的俏臉。
“…果然…暴力女…還是女人…”，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想要抹去長長睫毛上的淚花，手伸到半空卻再也抬不起來。他對著眼前的人兒說了些什麽，卻沒有聲音發出。
隨著深沉黑暗的降臨，他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
……
無痕逃離了城堡，經過燒得麵目全非的兩名騎士的屍體時，根本顧不得看上一眼。
他害怕了。
生平第一次，天才的殺手在殺人後害怕了。
女戰士暴怒的眸子好像還在盯著他。以至於隱入黑暗後，發動偷襲的計劃根本無法實施。他有種感覺，再留在那裏必死無疑。理智告訴他，這是極其荒謬的錯覺，可他就是無法控製住內心的戰栗。
順著陰影逃離城堡範圍。他在黑暗中狂奔著，不惜消耗所剩無幾的體力和幽影之力，一直翻躍過城牆。直到置身曠野之中，他心中的仿徨才稍稍降低一些。
“真是一輩子的恥辱。”，無痕自言自語道。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黑暗中宛如死物的龍晶城，轉身消失在夜色裏。
……
……
四天之後的深夜，斜陽城中心，藍尼恩家族莊園合圍中的巨大石製城堡的一隅，家族次子，奧爾達斯.藍尼恩的書房依舊亮著油燈。
這裏的家具陳設精致中蘊藏著大氣，東方炎武帝國的絲綢，極南之地草原部落舶來的皮貨，聖域森林一側盛產的琉璃燈罩等等，盡顯公爵家的權勢和奢華。
不過這個房間，相對於整個城堡的其它房間，又顯得格外低調。
曾經有人建議，奧爾達斯把書房遷移到臨近公爵本人所用的大書房，甚至還有聲音，希望早已不問領地政事的公爵騰出書房供子爵使用。
可是奧爾達斯本人對於這些建議都置之不理，也沒有擴建辦公室的意思。
從他的做法已經可以看出，奧爾達斯本人極為務實，並非喜歡張揚奢華之輩。低調做派為他爭取到了許多政治上的助力，即使很多人不喜歡他的為人，也無法把荒淫無度、浮誇子弟之類的評語放在他頭上。
作為整個西境地區的實際控製人，奧爾達斯非常忙。即使憑借著他的治政才能，加上龐大的幕僚團隊的支持，要想讓西境區域政通人和，執政者還是要做到起的比雞早，睡的比狗晚。
經過一整天的案頭作業，疲勞感侵襲了奧爾達斯全身。他生出了立刻撲倒在床上，把頭埋在枕頭裏的衝動。
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剛想要搖鈴呼叫侍從，就感覺到了房間內的異樣。他並未表現出驚慌，而是仔細分辨著異樣感受的來源，並最終做出了判斷。
“…原來是你…我們王國的第一殺手，怎麽會狼狽至此？”
隨著奧爾達斯的疑問，油燈無法照射到的黑暗中，一團模糊的身影突兀出現，並最終化作人形。
“我會這麽狼狽，還不是拜某人所賜。所謂的西境之星，難道是個連對手實力都無法正確估測的蠢材嗎？”，無痕的批駁可謂辛辣至極。
在龍心王國中，敢於對一名未來的公爵，當今的子爵，出言不遜的到如此地步的人，是不多的。
奧爾達斯並未受到言語挑釁的影響，而是露出思考的神色，當他把敲擊桌麵的手指抬起時，對於殺手的來意已經有了極為接近事實的評估。“原來如此，奧爾本失敗了…連你都差點回不來…你所謂的實力的錯誤估計，是哈代伯爵在城裏有隱藏兵力，亦或者伯爵家的奧援抵達，讓留守的人措手不及嗎？”，奧爾達斯並沒有對這個結果表現出太大的驚訝來。
黑影放下帽兜，露出一張意外年輕的臉龐，隻是他臉上的血色非常的稀薄。他冷笑出聲，“哼！尊敬而睿智的藍尼恩子爵閣下，你到是沒有說出，教廷騎士團派人援救伯爵這種話來。難道你不認為相比於伯爵家的私兵，那些教廷的狂熱騎士更有可能威脅到你派去的人手嗎？”
“請注意你的言辭，有些話說說無妨，但是某些事情，最好連想法都不要有。”，奧爾達斯的臉上，像是帶了一張麵具，連一絲肌肉都沒有觸動的情況下，他用冷漠的表情提出了警告。
無痕重新把帽兜帶起，以隱藏自己略帶動搖的神情。“我來這裏是告訴你，那個娘們本身就是個善戰騎士，更別提他身邊有個厲害至極的扈從，你的情報根本就是錯誤的，酬金必須翻三倍才能同我冒的風險相等價。”
“哦，我以為荒蕪城堡向來是以殺了多少人來索要酬金的，聽你的意思，那個女人還活著。你怎麽有臉來討要酬金？”
殺手把臉藏在帽兜的陰影中，沒人能夠看清他的反應。
“殺人嘛，我至少幹掉了那個扈從。那是個難纏家夥，你的兩個騎士就是死在他手裏，我索要的報酬是指那個人。”
出乎奧爾達斯的意料，無痕的回答帶著一絲的驕傲，好像他完成了什麽了不起的事情。子爵冷漠的麵具出現了鬆動，“一名扈從幹掉了我的兩名騎士。”
無痕抬起手，伸出兩根纖細的手指。他這個舉動帶有相當的威脅性質，如果是個普通的領主，絕對不會對於一個殺手突然伸出的手指無動於衷的。不過他對麵的奧爾達斯，連眼皮都沒有眨動一下。
“身份和實力，並非完全等價的，子爵閣下應該不是那種光看表麵的庸人。”
兩人間出現了短暫的沉默。
“我再出五倍的價錢，要那個女人的命。”
麵對奧爾達斯的出價，無痕轉身就走，“我是職業殺手，不是自殺手，沒有興趣去取一個女瘋子的性命。報酬按老規矩支付。那個女人的任務，我不會再接了。”
隨著殺手重新融入黑暗，奧爾達斯身邊，不知何時多出一名身材魁梧，渾身上下散發著凜然之氣的黑發武士來。
“隻要大人同意，我就會讓這個無禮的家夥知道，他隻不過是碟菜罷了。”
對於武士的憤憤之言，奧爾達斯不置可否。他的手指再次敲擊在木桌上，發出規律的噠噠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