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 廢礦城 8
“會有饑荒？！”，瑪格麗特把那嬌俏的嘴巴張的老大，就差下巴脫臼掉下來了。
休看出她在驚愕中懷疑的神色。隨即意識到到了一個自己在常識上的誤區。“這件事情是否屬實還需要驗證一個問題…難道作為一名商人，請恕我直白一些，你們不關心農事嗎？”
瑪格麗特皺了皺眉頭，有些奇怪的看著休，“不需要啊！所謂的饑荒，應該是賤民們才會體會到的困擾吧，我們作為精英，完全不需要擔心呢。”
不光是瑪格麗特，連帶著周圍人等，甚至是魯弗斯都用不解的目光盯著他。
休的內心掀起了軒然大波。顯然出於某些原因，這個世界的商人以及貴族階層，並不明白農業的重要性，也不怎麽關心農作物的收成問題。可是他明明記得，來的道路上，扈從兵告訴他，這個時節下雪，會嚴重影響到作物的收成的。他並不認為扈從隊長會對自己說謊。
也就是說，某種因素造成人類高層同平民階層在認知上有著巨大的落差。代表了平民階層的扈從兵隊長所看重的糧食問題，對於貴族們根本不算個事兒。以至於在地球世界裏，不管哪個年代的統治者們都十分重視的農耕作業，在這裏並不被重視。
穩定了情緒，休發現他比起前一世，在情緒上的波動要頻繁數倍，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姑且認為這是重拾感情的副作用吧。
休的思路跳躍到冬天出兵斜陽城興師問罪那件事情上。艾琳娜曾經在軍隊中待過，據說她一度是王都禁衛軍中，年輕一輩的代表。以她的從軍經曆，竟然沒有向休提出糧草輜重的困難，隻是在集結兵力時，提到過天氣寒冷，遭遇風暴就麻煩了。艾琳娜唯一提到過關於糧草的事項，也隻不過說，農兵們不耐饑寒，需要籌備更多的糧食。當初休就覺得奇怪，以熟悉兵事自稱的艾琳娜，竟然如此攜帶大軍的糧食問題。他隻是以艾琳娜誇張了自己從軍經曆作為結論，對此事並未深究。實際發動軍隊之前，他還是做好了完全的準備，特別是糧草和防寒保暖的準備，更是重中之重，幾乎消耗了龍晶城一半的存糧。被周圍的人用奇怪的眼神盯著，他也隻當做休這個身份的性格變化過快所致。現在想來，問題遠沒有那麽簡單，應該是這個世界中的貴族，沒有哪個像自己那樣重視糧食補給的才對。
另一個異常來自於龍晶城的糧食庫存。這些個破舊且長期缺乏修繕的庫房，堆積如山的土豆、麥穀以及很多說不上名字的糧食，讓第一次視察糧倉的休倍感意外。他一度以為，龍晶城的財務狀況並沒有想象中那樣糟糕。結合瑪格麗特等人的反應，以及周遭人等看待自己行動的怪異目光，一個出乎他意料，卻又無比確實的結論呼之欲出。
很短的時間，休在大腦中不斷的假設，構思並再假設，期望能夠得出能夠解釋的通這種異常認知溝壑的原因。
“呃，我想福斯特大人一定是喝的有些多了，沒關係，這裏有最好的醒酒湯。用沼澤蜥蜴的肉汁熬出來的醒酒藥，相信隻要嚐上一滴，大人就會徹底清醒過來的。”
瑪格麗特半開玩笑的話語引起了哄笑聲，打破了沉重的氣氛。隻有休一人還在沉思。
這個世界在商人階層之下還有更低的階級，就是賤民。從名字就能知道他們的身份同奴隸相仿，甚至有些人的生活水平比起奴隸還要不如。
休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用以往的常識掩蓋了這具身體本身的記憶。當他意識到認知上的矛盾，仔細搜尋已有記憶時，那些因為同他先前常識矛盾而刻意被壓製的認知湧了出來。
原來如此，休.福斯特其實是知道事實真相的，隻不過趙平下意識的不願去理解這個真相。
龍心王國的階級分層為士工商民，其中民代表了賤民，就是那些沒有一技之長的自由民。由於地球時期的知識中，市農工商的順序分類實在太過深刻，他通過腦補，自動的加上了農這一階層。但是以實際情況看，農這一層在幽影大陸上等同於賤民。
再細細的分辨休本身的記憶，便能明白這個世界之所以有如此劃分階層，主要還是被稱之為幽影之力的特殊能量的影響。幽影之力不光影響到了人類、動物，也影響到了植物界。
這個世界的植物，包括農作物比起地球世界要強壯的多。
下麵就是休自己的猜測了。
原本的休.福斯特對這一塊不甚了了。他屬於為貴族服務的一份子，不會真正了解現狀。以休現在的能力，根據已有的現實認知完全可以做出合理的推論，而這個結論能夠解釋精英階層同賤民之間認知的巨大差異。
這個世界不容易發生饑荒。
因為幽影之力的緣故，農作物更加頑強，隻要稍有可能，它們就會茁壯成長。這也導致了貴族階層對於饑荒的陌生，以及統治者們不重視農業的原因。
當然，精英階層如此認知，對普通的賤民就不同了。他們迫於環境以及地租和勞役之類的壓力，還是會在惡劣的環境條件下麵臨饑餓。畢竟收成不行的時候，貴族老爺們會把僅有的收獲奪走，即使這個世界的饑荒程度不如地球世界，對於最底層的賤民來說，餓肚子的情況還是沒有什麽兩樣的。
在分析到這個程度後，又有一個問題跳了出來。一旦真的發生了饑荒的情況，貴族加大糧食作物的掠奪，難道賤民們不會反抗嗎？古代地球的農名起義會周而複始的發生，正是同饑荒以及貴族的壓迫等等情況分不開的，嚴重的時候甚至會引起王朝的更替。
幽影大陸又有什麽不同，從而能夠讓貴族無視賤民們的反抗呢？
答案並不難找。他再一次把注意力放到了幽影之力上。
精英階層，有了幽影之力的強化，其戰鬥力要遠遠超過無法吃飽，體內能量也少的可憐的賤民，正是這種特殊能量的影響，才使得階級矛盾被異常的力量對比所壓製。不是被壓迫者不想反抗，而是無法反抗。
如果說地球時代的中世紀，十個饑民無法反抗一名貴族騎士，那麽一百個饑民就能推翻這名貴族的統治，打開被他獨占的糧庫填飽肚子。這樣的模式在幽影大陸很難實現，因為有了幽影之力的加持，強者恒強，弱者更弱，也許一千個饑民都無法對抗一個擁有幽影之力的騎士。
“福斯特大人，優雅之森最有名的醒酒湯，希望你能喜歡。”，瑪格麗特的嘴角掛著戲謔，端上了一碗猩紅顏色的湯汁。
休剛剛完成推論，感覺堵在胸口的石頭被搬開，整個人變得暢快了不少。他拿起醒酒湯，一仰頭灌了下去。
“呃…大人，這個要慢慢…”，瑪格麗特沒有料到休的動作那樣快，提醒的稍微晚了一些。
這是種類似吃芥末的感覺。
要形容休的感受，就好比不知情的情況下，吃了滿滿一碗高純度的芥末醬。
縱然他有著超越常人的意誌力，而且能夠用絕對客觀的視角看待自己的感覺，那種一衝而上的勁頭，還是讓他涕淚橫流。
……
……
廢礦城之行，可謂大有收獲，其過程也可謂有歡笑有憂愁，極其富有戲劇性。
這是兩人抵達廢礦城的第二天。換上了公爵府提供的上等的常服，休同魯弗斯並肩走在街上，一副貴族公子哥出遊的派頭。
休無視了魯弗斯不時的要把醒酒湯事件拿出來回味的做法，按照事先計劃好的，在城內情報販售店以及圖書館之類的地方奔走。
至於莫雷爾家族的人，在同兩人達成了共識之後，自然不會再來多管閑事。這裏是個自由的貿易都市，什麽人願意在這裏逛逛都是可以，再說瑪格麗特等人平時也要忙於處理廢礦城的瑣事，不可能一直陪著他們的。
休對這種情況自然是歡迎的。他可不希望一直有人監視在身邊，看他在做什麽。
兩人跑了好幾家情報店，卻都是那些販賣普通消息的店鋪，對於休提出的，有關於世界隱秘的情報，特別是關於法師、龍的出處等等並沒有出售。看到店員訝異的目光，以及苦笑，休便明白這樣的情報，聽上去可能更像傳說或者故事，並不是級別的店鋪可以提供的。
兩人最終的目的地還是廢礦城圖書館。
這是一棟獨立的，占地麵積極廣的建築。其體量相當於地球世界的一座綜合性賣場。
走進圖書館，便看到空曠的大廳內，一排接待用的席位，整體給人感覺就像古代地球21世紀銀行營業大廳。至於內部藏書架之類的東西，一概被遮蔽在厚重的隔牆之內。
圖書館的接待大廳，也並非像他在地球時代經曆的那樣，是個安靜的，有很多人翻閱書籍的地方，相反這裏更像交易場所，不斷有人進進出出，且進出圖書館的人都是衣著光鮮，身上大都有著各大家族的家徽。
等到一處接待窗口有空位，休便座了上去。
谘詢接待員後才了解，廢礦城圖書館，並非真正販賣書籍。對於這個科技水平為古地球中世紀的世界來說，書籍可是極為珍貴的東西。休能夠在這裏采購到的，是書籍的拓印，而且並非整本，基本上都是涉及到某一方麵內容的章節，甚至是幾頁內容的拓印。圖書館借閱的費用更是讓人覺得匪夷所思，一頁紙的價格就要1個金幣，相比於這個世界的物價，可以說是真正的奢侈品了，更別提那些涉及到敏感行業以及話題的拓印，幾乎1頁就要百金之多。
休從這樣的價格理解了，對於知識的嚴格管製，從根本上斷絕了下層民眾依靠自身努力提升階級的可能。
圖書館內所藏書籍的數量以及涉及領域的廣度讓休非常意外。他沒想到的是，這裏竟然有著那麽多門類齊全的書籍可以拓印，而且各個領域都有。
“一看就是沒見過世麵的家夥。這裏書籍的門類和數量同王國圖書館是一樣的。事實上這裏就是王都圖書館的會員分館。”，看到兩人露出不解的神色，接待他們的中年人，一邊品嚐著名為土鱉的精神養料一邊解釋，“王都圖書館有著古代法師帝國流傳下來的國寶級的魔導器，能夠建立各個分館與總館間的魔力通道。我們這裏的拓印業務全是從王都圖書館直接拓印下來的，絕對是真品哦。”
又是魔導器，休最近也陸續聽到了關於法師、魔導器、魔簡等名詞，更是在廢礦城兩次聽聞法師帝國的消息。他決定無論如何一定要把幽影大陸的曆史弄清楚。
這個法師，同地球世界傳說中的法師是一個概念嗎？
即使知識的價格再貴，休也必須要把它們弄到手。
這是他發揮自己優勢的前提，沒有知識哪怕他是個天才，就像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一樣，都是白搭。
於是休做了一件在魯弗斯看來，極為不可思議的事情。
在廢礦城的大圖書館，他竟然花掉了莫雷爾家那裏得來的兩萬金，用以采購他所需要的各種各樣的知識拓印。
“休，你什麽時候那麽大方了？不怕艾琳娜知道你一氣用掉了龍晶城兩年的開銷就是為了這一疊破紙。她會殺了你，絕對會的。”，魯弗斯在他身邊絮絮叨叨，帶著無法接受事實的表情。
休卻認為，兩萬金花的非常值得。
消化了這些知識，他才算真正對這個世界有了全麵的了解。對於後續決策的準確性，有著不可估量的好處。至於艾琳娜的憤怒，他已經習慣忽視了。這女人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而且對自己還有著很深的感情。他並不認為她真的會對他怎樣，等到在他的規劃下，龍晶城強大起來，這種誤會引起的不快就會煙消雲散吧。
不知為何，休總覺得這樣的判斷並不一定正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