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刹那芳華
“成仙啊……”
藍禮身前，龍女抬頭望天。
既是望著北邙山中那灰茫茫的天空，又穿透陰雲，看向那更遙遠的位置之地。
有些蕭索。
又感到幾分無奈。
龍女問藍禮見過仙否，實際上就連她自己，也是沒有見過仙人的。
可就在今日。
在吞噬了這北邙山中的群妖之後，龍女發現，自己不出預料的要‘成仙’了。
朝北海則暮蒼梧。
食風。
飲露。
一個念頭轉動，這天地間的靈氣就隨其意念而動，如同朝拜君王。
而此時的龍女，於這北邙山中，就像是真正的萬靈之王一般。
可是……那又能如何呢？
一個仙字，道盡人間無奈。
仙人。
仙人。
把仙字拆開去看，乃一個人字靠在山邊。
離了山，就成了人。
而在，就是龍女此時的狀態。
她這個仙，不過是北邙一地的‘仙’罷了。
自天邊收回目光，忽然間，龍女口中發出一聲噗笑：
“我就說，好端端的那些人不可能留下這般大的一份機緣給我，原來是這樣。”
它這一句話，說的莫名其妙。
聽的藍禮有些茫然，心裏思考這‘孽龍’又是發的哪門子的瘋。
還好，龍女沒有和藍禮打啞謎的意思。
見藍禮盯著自己看，隻是帶著三分無趣的對藍禮笑了笑：
“別想了，想不明白的，若是有一天你想明白了，怕是就落得今日我這般的下場了。”
一邊說著，龍女衝天空之上一招手。
下一秒，天空之上，七彩虹光湧現。
赤橙黃綠青藍紫。
七色虹橋恍如橫跨了正片天地一般，由天穹之上降臨到這北邙山間。
隨手招出一道虹橋的龍女沒什麽高興的。
或許是身邊隻有藍禮一個能說得上話的人，在虹橋出現後，龍女竟是稍有的對藍禮叮囑了兩句：
“藍禮，你以後千萬要記得，不是自己的道果不要去碰，因為碰到了就再也甩不開了。”
“呃……”
“還有，你家那個小老頭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別實心眼的什麽都聽他的，小心稀裏糊塗的被他坑死！”
“.……”
“怎麽？不信我？”
看著藍禮臉上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龍女嘴上輕笑一聲：
“算了，不信就不信吧，想來我在你眼中，不過就是一妖女罷了。
相比我這個‘妖’，自然是自家門派內有著傳道之恩的祖師更加值得信任。”
一邊說著，龍女卻是抬步走上虹橋。
這道虹橋自天穹之上墜下，一眼望去，恍如顏色絢麗的通天之路。
腳下腳步不停。
龍女也不管藍禮是否還在聽，隻是嘴上嘮叨個沒完。
“按道理講，我現在隻是一道分身，混一尊地仙果位也不是不可接受。
可好端端的，就這樣把我囚禁在這北邙山中，將來估計還會成為別人的踏腳石……真是不夠爽利。
可誰讓我嘴饞呢？
一看到好吃的.……”
行走於虹橋之間，逐漸的，龍女麵上抱怨逐漸減少，一絲絲的笑容浮現於其麵上。
然後。
就在藍禮的注視之下，走到虹橋盡頭，恍如就要離開這片天地的龍女，呆立在穹頂之下。
最初的不願。
中段的抱怨。
隨後的解脫。
在至現在，如同人生崩塌一般，呆立在那虹橋頂端。
短短一柱香的時間，龍女似乎走過了自己的一生。
喜怒哀樂。
悲歡離合。
終於。
虹橋之上的龍女回過頭，望著下方已經悄聲無息的縮減到自己身側的虹橋，麵上露出一抹名為‘諷刺’的情緒。
她似乎在高空中說了些什麽。
可距離太遠，隱約間，藍禮隻聽到一些模糊的話語聲。
“.……沒路了.……
斷了麽.……
嗬！真是吝嗇……
不過……這樣……也好……
仙.……
都是……隨風消散吧.……”
說完這些，恍惚間，藍禮隻見到天穹之上的龍女笑了起來。
聽起來甚是開懷？
然後。
就在藍禮的眼皮子底下，這一尊剛剛吞噬億萬魂魄的驚世龍女，估計也是無數年來主位麵離‘仙’之一字最近的一位大能。
炸了……
沒有絢爛的特效，也不存在什麽貨櫃於光焰。
之前龍女自語自己是一尊‘仙’，雖說語氣有些蕭索和不願，但藍禮還是從中聽出了幾分得意。
畢竟是一尊仙啊。
哪怕是靠著旁人‘施舍’得來的，那也是真正的仙家果位不是？
可現在呢？
看著那虹橋的盡頭。
穹頂之下。
龍女就像是一充氣娃娃似的，在虹橋消失後，被擠壓、炸裂成無數的‘靈氣’。
藍禮看的有些愣神。
“這.……這特麽的就是成仙？？？”
腦袋上頂著三個碩大的問號，他看的呆住了。
什麽情況？
是他出現幻覺了？
說好的成仙呢？
還什麽被囚禁於此，什麽地仙道果，什麽別人吝嗇。
結果？？？
你特麽在彩虹上炸了？？？
感覺到伴隨著龍女‘炸裂’，整個北邙山中的‘靈機’急速躥升，藍禮下意識的扶了下自己的額頭。
“我就知道！
剛剛就告訴你，不管什麽好東西，吃多了都會撐死。
你還不停！
現在好了吧，直接把自己給撐炸了！”
嘴上說著不著四六的話，藍禮隻覺得心裏發寒。
就在龍女炸開的那一瞬間，藍禮隻覺得一股致命的寒意自他身後升起。
這讓他太過緊張，緊張到想隨便說點什麽緩解一下。
龍女。
撐死的？
那是一尊仙啊！！！
誰特麽的聽說過神仙會吃多了撐死？
哪怕龍女不是仙，那也總是條龍不是？
哪怕隻是分身，可這分身不也是吞噬了億萬鬼物？
結果呢？
就這麽死了？
死的不明不白！！！
口中抽著冷氣。
眼看著在龍女死後，天穹之上掉下來那道‘虹橋’開始收縮。
藍禮就覺得。
‘那橋’。
似乎變長了一截！
虹橋沒變長。
該是多長是多長。
藍禮知曉，這一切不過是他的心裏作用。
可望著那穿透雲層離去的‘虹橋’，他還是感覺心寒。
成仙路斷了！！！
這一點，藍禮是早就知道的！
多早？
幾年前，他帶著小白白和虎尊，去刷小世界的時候，在一處疑似蜀山的世界離，就被人告知過！
對方要找老張，讓藍禮幫忙傳話，說成仙路已經斷的夠久的了。
當時的藍禮不曾去理解。
可現在。
親眼看到‘成仙’的龍女，竟然死在了‘成仙路’上，藍禮似乎明白了。
仙路是斷了！
不但斷了，還是無論如何都續接不好的那種！
龍女之所以會死，是因為踏上了仙路？
不！
藍禮覺得，這隻是某些人做的一個‘小實驗’！
實驗成仙路，如今是否還是原樣，又有無可能續借上。
而龍女的存在，就是那些人的一個實驗品。
而為何要這樣去做？
不用懷疑，在龍女之前，肯定還有其他人，也走上過仙路，結果發現自己走到天穹之下就走不出去。
到最後，被不斷縮短的‘仙路’給擠炸！
正因為見過，所以才不敢走上前。
因為自己不敢，所以就養出來一個實驗品。
如何實驗仙路是否斷了？
找個人試試就好了。
至於為何選擇龍女？
沒有為什麽。
數遍天下。
如同‘真龍’一般，隻要吃靈魂就能增長修為的存在。
有幾個？
也算是那些做實驗的人還有些良心，沒有把龍女的本尊給坑死，而是弄出來一個分身代替。
測試了一番仙路。
順便的。
還把天底下的諸多鬼物給清理了一番。
你看，隨著陰氣上漲，天底下冒出無數的鬼物作亂。
而有了這回事後，滿天下的鬼物都乖乖的跑到北邙山來，又被龍女都給吞了。
然後龍女炸了。
那些被她吞噬掉的鬼物，經過這一輪的‘轉換’，又變成了最純粹的‘高等能量’回歸了天地。
簡直完美！
隨著龍女的死去，藍禮心中閃過無數念頭。
龍女是否知道自己要死了？
肯定是知道的！
之前她的‘自言自語’又或者專門對藍禮說的那些，什麽‘太過吝嗇’‘什麽北邙山中的仙’一類的話語，已然把一切都告訴了藍禮。
可能她就是再對藍禮說：‘我被人坑了，坑我的那些人太過吝嗇，吝嗇到哪怕是片刻的仙，都不肯讓我當個天仙，而是拿一個假地仙來糊弄我’！
仙。
假的仙。
隻能存身於北邙山中，無法離開北邙山中的小小天地。
有著時限，北邙山中靈氣消耗一空，她這個‘仙’也就當到了頭。
成了仙。
卻失去了一切。
而那坑害她的人是誰？
藍禮不打算去思考這個問題。
想都不用去想！
這龍女分身，乃是他從鎮魔窟中帶出來的！
那是誰設下的局，還用再去思考麽？
“說不定，我自己也算是幫凶啊。
嗤嗤。
坑死了一尊仙人，這事情值得驕傲麽？”
嘴上說著了然無趣的話語，藍禮覺得有些心累。
心累到遠方因為靈氣的回歸，再一次出現的‘龍卷風’，藍禮都沒心情去觀看。
看什麽看？
不就是一尊鬼皇之位麽？
仙人是如何炸的，他都看到了，和這一比，鬼皇什麽的不就是小兒科？
有些疲憊的，藍禮衝著影衛揮了揮手，再一次趴在了它的背上。
“走吧，別看了，我們回家。”
“.……”
“嗯？怎麽不回話？”
“喏！”
在藍禮注意不到的地方，影衛望向遠方那處於凝聚狀態的巨大龍卷，眼中閃過一抹渴望。
鬼皇不是那麽簡單。
得了鬼皇之位，將來得道途，在成為鬼仙之前，都是順風順水。
宗師。
入道。
化神。
散仙。
再到最後得成仙！
一路走過。
千難萬苦不外如是。
別看某隻龍女連地仙得尊位都看不起，可實際上，就連一尊鬼仙之位，也是勝過人間無數。
如有可能，誰又不願意成仙呢？
哪怕如龍女那般，隻是享受刹那間，也是好的啊……
影衛得心思，藍禮自然是不會理解的。
趴在它的背上，隨著行走間的搖晃，藍禮已然進入了淺睡眠的狀態。
累了。
人間算計太多，而他，不想去想那麽多。
就這樣，不知走了多久。
期間似乎聽到有喊殺聲在遠方響起。
不待藍禮清醒，又很快的遠去。
就這樣。
一直到影衛背著他，走到北邙山於外界的交界點時。
一道‘轟鳴’聲忽然炸響。
巨響驚醒了影衛背上的某人，
待他清醒。
就看到前方阻攔北邙山的那處灰色霧氣中，一道由玄黑烏木打造的猙獰黑棺，正破開霧氣向著北邙山中飛來。
還正好和往外走的藍禮，來了個照麵！
巧合？
偶遇？
狗屁！
出入北邙山的方向那麽多，你們特麽的就不能換個方向？
眼睜睜的看著一口‘棺木’向著自己飛來，藍禮拍了下自己的腦門，示意影衛放下自己。
片刻之後。
不等前方的黑棺飛到他的近前。
藍禮身後就響起一陣喧鬧的呼喝聲。
“追！！！”
“不要讓它逃掉！”
“快一些！！！”
“堵住！堵住它！！！”
道路旁。
藍禮望著前方不斷接近的黑棺，又回頭望了望正飛速往這邊趕來的一大群黑白相間的光點.……
牙疼！
賊疼！
可誰讓他是武當弟子來著？
看著那群在龍女口中‘逃過一劫’的家夥，一個個興奮的和打了雞血。
藍禮默默的從背後抽出魔劍。
刷！
劍刺如地，黑白兩分。
體內真氣如陰陽魚般運轉。
外放。
一對兒陰陽魚兒，在那些‘鬼東西’接近的一刹那，瞬間成型！！！
以一劍兜住七八道飛遁的黑白光影。
下一秒。
藍禮猛地……倒劈回去！
劍氣縱橫！
一劍斬破三十丈！！！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劍，正在趕路的鬼物們紛紛大罵出聲。
“天殺的！！！”
“死的還不夠嗎，為什麽還不把許諾的給我們！”
“你們這些牛鼻子，居然欺騙吾等！！！”
“啊啊啊啊，我殺了你們啊！”
正追逐黑白光源的鬼王們，在見到劍氣後，紛紛停下腳步，衝著剛剛揮劍的某人怒目而視。
隻因為再往前，就會被前方那些如遊魚一般聚集在一起的劍氣鎖切割。
除此之外。
它們似乎還在忌憚著什麽。
而某人後方飛來的黑棺。
在此時。
也是停頓了下來。
安靜。
詭異的安靜。
就在兩方的注視下。
某人站在太極圖中，手中拄著一柄邪性的魔劍。
“凡人求因，神仙求果。
我這一生不愛殺人放火。
可是呢.……”
說道這裏，藍禮手握長劍，神色淡漠的向四周掃視一番：
“錯都在我，因為有因必有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