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偎翠閣相逢
“許大人,今天怎麽會來見蕊娘。.”蕊娘對許朗的突然推門而入有些驚訝,她擱下了筆,滿是柔情的看向許朗。
許朗見佳人眼眸溫柔,臉龐美豔,心忽然就蹦跳了一下,“今日逢休沐,便來此看看你。”他向前走了幾步,瞧見了蕊娘正在畫的畫。
“疏影暗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你喜歡梅花?”許朗的慢慢坐在了蕊娘的身側,蕊娘今日著了件月白色繡梨花的錦緞長裙,顯得她臉龐皎潔似月光,更添溫柔。許朗一靠近她,就聞見了撲鼻的芳香,就像是梨花的氣息。
“是,隻是蕊娘的梅花一向畫的不好。”
蕊娘答了許朗的話,身子卻向左一偏,故意遠離了許朗一些。
所謂欲迎還拒,這一招對於許朗這樣以君子自居的人來說,使用起來有奇效。
果然,許朗見蕊娘離自己遠了一些,心裏就微微緊了緊,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麽,連忙對蕊娘笑道:“無妨,我覺得蕊娘的這副梅花畫的很好,隻是花蕊處少了些細致,來,我來教你畫。”
許朗說著便起了身,轉到蕊娘的身後,輕輕的握住了蕊娘的右手,許朗感覺到他握著的手顫抖了一下,他側目看著幾乎被自己抱住的蕊娘,慢慢的笑了一笑。
他握著蕊娘的手,帶著蕊娘在梅花的花蕊上畫了起來,而蕊娘整個人都被他圈進了懷裏。許朗帶著蕊娘在花蕊上畫畫,但是眼睛卻時不時的瞟一下蕊娘露在衣服外麵的那一段雪白的後頸。許朗因為盯著蕊娘的後頸失了神,手下畫著梅花的花蕊就慢慢走了形,蕊娘勾了抹笑,狀似不經意的使了幾分力氣,將許朗的筆畫帶回了征途,而許朗還在為蕊娘的雪白後頸失神,根本沒有發現蕊娘的小動作。
畫完一朵梅花後,許朗收回了看向蕊娘雪白後頸的眼神,但並不舍得放開蕊娘的手。
蕊娘也裝作沒想到的樣子,任由許朗握著她的手,她回頭看許朗笑道:“許大人的梅花畫的真好。”
兩人本就距離極近,蕊娘這猛然的一回頭,她的臉頰直接就蹭上了許朗的臉頰,蕊娘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就極慌張的向後退了一下,然而許朗卻沒有依她。
許朗直接將蕊娘抵在書桌之上,看著身下溫柔的蕊娘,許朗的喉結滾了兩三遭。
佳人在懷,撲鼻的都是佳人身上的梨花芬芳,許朗嗅著嗅著便有些難以壓抑心中的波瀾,他忽然極為激動的把蕊娘抱入了懷裏,口中聲聲輕喚,“蕊娘……”
許朗就想攬著蕊娘前往床榻之處。許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前些日子的相處一直都發乎情止乎禮,但是這一回卻實在是忍不住了。蕊娘是偎翠閣的清倌,從不接客,隻賣藝不賣身,前些年也是千金小姐,隻可惜父親因貪汙被罷職,她受盡窮困,隻好淪落了風塵。
但是對於許朗來說,蕊娘是個不一樣的風塵女子,她本來出身高貴,因為命運難測才淪落了風塵,而且她自潔自愛,從不賣身,這樣的女子又怎能與普通的風塵女子相提並論。.況且蕊娘溫柔可人,才貌雙絕,便是比起有些真正的千金小姐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自上元節那一日見到蕊娘之後,許朗便為蕊娘失了魂。但即使二人常常見麵,許朗也從未逾越雷池一步,但是今日,或許是佳人身上的香氣太過宜人,他確實是有些難以把控自己。
許朗想攔著蕊娘去床榻,但是蕊娘怎麽可能這麽容易就讓許朗得手,她用力的將許朗推開,裝了幾分怒氣道:“許大人,蕊娘從來賣藝不賣身,您怎可如此侮辱於我?”
許朗的情迷稍微有些消退,是他忘了,蕊娘豈是能這般隨意對待的女子。許朗牽起蕊娘的手道:“蕊娘,難道你還不能看到我的心麽?我和外麵那些人不一樣,我對你是真心的。”
蕊娘瞧著許朗歎了口氣,低垂下頭,一副哀傷而無助的神情道:“蕊娘並非無心之人,許大人的心思蕊娘能感覺到,可是許大人,蕊娘下個月可能就要離開京城了。”
許朗牽著蕊娘的手一顫,“你說什麽?”
“我表哥來了信,說是在鄉下置了一方地,要我回去和他完婚。”蕊娘垂下了頭,眼底卻有笑意,她清楚的知道,許朗馬上就要上鉤了。
許朗一聽蕊娘要回鄉下結婚的事情,一下就急了,他道:“蕊娘,你怎麽可以去鄉下那種地方。你知道去鄉下意味著什麽嗎?挑水砍柴織布,你這樣的纖纖玉手怎麽可以用來做那般粗活。”
蕊娘歎息道:“可是許大人我們這些青樓女子一輩子漂泊,最大的心願就是有一個安穩的家。表哥是個老實人…。鄉下的生活可能會苦一些,可是蕊娘從此就有一個家了,這對於蕊娘來說便是最大的幸福了。”
許朗想都沒想就再次抱住了蕊娘道:“蕊娘,你想要一個家,我也可以給你。何必去鄉下那種地方。”
蕊娘狀似驚訝道:“許大人……。”
“怎麽,蕊娘你不願意嫁給我麽?我難道還不如你鄉下的表哥?”許朗道。
蕊娘趕快就搖頭道:“不是不是,許大人對於蕊娘來說如天上雲,蕊娘怎敢高攀至此。”
許朗的心鬆了一些道:“你對我來說,怎麽能算是高攀。蕊娘你溫柔典雅,若是嫁給我,該是我的福氣才是。”
蕊娘似是還有顧慮,“那……夫人。聽聞許大人與夫人一向恩愛非凡,蕊娘若是貿然插入,豈不是成了討人嫌的。”
許朗攬過蕊娘的纖腰道:“這個你放心,這不算在問題裏,隻要你願意嫁給我,其他的都不是問題。而且你可不是討人嫌的,你這麽溫柔可人,我怎麽會嫌棄你呢。”
蕊娘這才點了點頭,看著蕊娘如此乖巧的樣子,許朗的心裏又起了些波瀾。他試探的將蕊娘向床上推去,這一次,蕊娘沒有拒絕他,而是半羞半惱的應了。
蕊娘太知道如何抓住一個男子,許朗這樣的人既然說了要娶她,隻要不出別的意外,肯定是會按照承諾辦事。不如現在先給他一點甜頭,讓許朗的心更能在她身上停留一些。.
遠處,偎翠閣二樓,趙晚楓拿著一根長長的千裏眼偷窺許朗和蕊娘,不停的連聲讚歎。
許錦言這爹,還真是肉麻的過了分。趙晚楓雖然聽不見許朗的聲音,但是她能瞧見許朗的動作,那一個個伸手攬腰的動作,還真是半分不輸給年輕人。
“厲害啊。”趙晚楓感歎。
“什麽厲害?”
似乎有人在問她話,趙晚楓也沒多想,直接就回答道:“許錦言她爹真厲害…。”話說一半,趙晚楓意識到了不對,這裏隻有她一個人,怎麽會突然有人問她話。
趙晚楓立刻抬頭,看清來人之後怪叫出聲:“許許許許錦言?”
許錦言向後一退,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道:“多謝你給我改了姓。”
“你怎麽會在這裏?”趙晚楓驚訝,許錦言怎麽會無緣無故的冒出來。
許錦言笑道:“你這偎翠閣的布局也不算複雜,你已經帶我走了兩回了,我若是還記不住豈不是腦子太笨。”
趙晚楓想了想,說的也是……不對,是什麽是,重點在這裏嗎?重點明明是她許錦言私闖民宅。
趙晚楓本想反唇相譏,還沒說話,隻聽許錦言輕飄飄說了句:“晚楓姑娘,你這裏的茶倒是不錯。”
趙晚楓瞬間蔫了。
行吧行吧,你抓著我的把柄你就是爺。
“你來有什麽事?你爹進展可以,你要不要看看。照這個情況下去,估計馬上能給你整個妹妹或者弟弟。”趙晚楓把千裏眼遞給了許錦言。
許錦言扯了扯嘴角,將趙晚楓的千裏眼撥到一邊道:“不了,我還沒有不孝到那個地步。”
隨後她瞧了眼趙晚楓手裏的千裏眼道:“千裏眼…。你在偎翠閣用這種東西。不會太猥瑣了些麽?”
千裏眼是北明富人間一種玩樂的小玩意兒,圓柱形,長長一根,一頭小,一頭大。小頭這裏剛好能容納一隻眼睛,向裏窺視,便能看見遠處風光,所以有千裏眼之稱。
趙晚楓咳嗽了一聲道:“不是…。我買這千裏眼就是圖個新奇。不經常用。
趙晚楓訕笑著,此時卻想起了另一件事,她嘿嘿一笑道:”來,我讓你看個人。你就會知道這千裏眼的妙處了。“
許錦言見她說的煞有其是,便走了過去,按照趙晚楓給她調好方向看了過去。千裏眼讓許錦言看清了一處廂房,這處廂房和其他的廂房大為不同,裏麵沒有彈琴唱曲的鶯鶯燕燕,沒有喝酒歡暢的紅臉男子,沒有紙醉金迷的氛圍。
隻有一個女子獨坐其中,不停的為自己斟酒,神情倒是平靜,仿佛自己坐的不是妓院而是茶館。
”沈嘉玨?“許錦言皺起了眉。
趙晚楓歎了口氣道:”是這個活祖宗,她旁邊那處廂房裏有她相公。“許錦言心下明白了一些,她將千裏眼還給趙晚楓道:”我去看看她。“
”快去快去,哎呦祖宗,我就盼著你去把那位祖宗給我帶走呢。“趙晚楓喜上眉梢。豆蔻齋,許錦言輕輕推開了門,裏麵的沈嘉玨聞聲抬起了頭。
”是你?“沈嘉玨沒有對這個突然來客而感到驚訝,反而順手就為許錦言也倒了杯酒。
”李夫人知道我是誰?“許錦言坐了下來,順手就端起了那杯酒,一飲而盡。
這杯酒,我敬你,敬今生的相逢。沈嘉玨看許錦言將那杯酒一飲而盡,唇角微微彎了彎道:”那日姑娘向我指明了夫君的藏身之處,還未答謝姑娘,姑娘怎麽就匆匆離開。“
”因為怕被夫人和李校尉發現我的身份。“
沈嘉玨看著許錦言額間的桃花若有所思,額間的桃花胎記,全北明也就隻一個寧安郡主了。她輕笑道:”我是無妨,郡主注意別讓我夫君看見就行,我夫君嘴上沒有把門,說不準什麽時候就能走漏出去。而且上一次郡主同我指明了他的行蹤,他一直懷恨在心,等著找到告密之人狠狠修理一番呢。“
許錦言笑了笑,狠狠修理一番…。是李揚飛的性格。她對沈嘉玨道:”李夫人就不覺得我在這妓院奇怪?“
”有什麽奇怪的,我還不是也在這裏。而且我還是已婚女子呢。“沈嘉玨無所謂道。
是沈嘉玨的性格。
”那李夫人為何會在這裏?“許錦言問。
沈嘉玨不耐煩的向左邊廂房指了一下道;”他這兩天風寒了,讓他在家呆著不好好呆,狐朋狗友一叫就又來了,還以為我不知道。他身上還有舊傷未愈,又添風寒,我怕他喝酒過度猝死,在這兒等著收屍呢。“
許錦言歎了口氣,明明是關心,怕李揚飛喝酒太多出事,又怕自己前去阻撓會引李揚飛不快,所以隻能委屈的在一旁的廂房裏,聽著自己的夫君在隔壁同別的女人飲酒作樂。
這種事許錦言也不是沒有做過,前世太子落馬的那個時候,趙斐剛好患了咳疾,但因為終於拉下了太子,趙斐高興的不能自已,非要同府內的歌姬飲酒作樂。
她怕趙斐咳疾加重,想貼身照顧,但她深知趙斐同歌姬飲酒作樂的時候極厭她在場,便隻好煮了枇杷膏躲在房裏看趙斐的情況。
後來趙斐自然是酒足飯飽之後開心的攬著歌姬入房,許錦言混著眼淚一勺一勺的吃掉了冷了的枇杷膏。
個中酸楚滋味,非親身體會不能了解。
許錦言看著沈嘉玨的強顏歡笑,心裏便有些堵,她輕聲道:”別喝冷酒了,喝些熱酒,雖然入了春,但是到底不是太暖和。你就別喝這些冷的,傷了腸胃。“
沈嘉玨遲疑了一下,便順著許錦言的話點了頭。
許錦言喚來婢子溫了一壺果酒來,果酒溫和,多喝幾杯也並不會醉倒。
沈嘉玨看著杯中的果酒,扯了抹笑道:”郡主倒是為我操心了,隻是郡主,其實我想喝醉。可是我為什麽就是喝不醉呢?喝再多的酒都非常清醒。“
”一定是酒不夠烈。“許錦言微笑。
沈嘉玨笑了笑,”對,一定是酒不夠烈。“
才不是……她的心太痛,連酒都壓不下去的痛。
沈嘉玨和許錦言你一杯我一杯,不一會兒就將那壺果酒慢慢的喝了完。這邊的果酒已盡,那邊的盛宴亦散。
門口一陣熙熙攘攘,李揚飛似乎是喝高了,被人攙扶著走了出去,李揚飛還大聲喧嘩了一句,”翠兒,下次爺來了還找你。“
許錦言看見沈嘉玨的臉色瞬間就發了白。
沈嘉玨慢慢起了身,”多謝郡主款待。郡主他日若是來李府,我必備好酒菜等待郡主。“
”李夫人不需喚我郡主,叫我錦言就好。“許錦言笑道。
沈嘉玨也不推辭,”錦言,我叫沈嘉玨,但我還是喜歡你叫我……李夫人。“
許錦言點頭,”我知道,李夫人。“
沈嘉玨不再多留,從窗戶蹦了出去,跟著李揚飛被攙扶出去的背影在後麵默默守候。
許錦言推開窗戶,看著底下的那副畫麵,李揚飛在前,狐朋狗友相扶,一副歡暢淋漓的樣子。沈嘉玨在後,亦步亦趨的跟著,但是卻全然不敢上前,身影伶仃而孤單。
許錦言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解決了?“趙晚楓看見許錦言回來後,便立刻向窗外看了一眼。
”哎!這麽好個媳婦兒,這李校尉怎麽就不知道珍惜啊。“趙晚楓合上了窗戶,回頭看見神色鬱鬱的許錦言,她有些驚訝道:”不是吧,許大善人,這種事都能讓你難過。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有善心的?“
許錦言沒理插科打諢的趙晚楓,直接坐到了一邊對趙晚楓道:你能不能以後不要讓李揚飛進來?”
趙晚楓更是驚訝,“你還真的上了心?”
趙晚楓笑道:“你行了吧你,你可快嫁人了,你還有空管別人的閑事。自從聽說你要嫁給大理寺卿張正以後,我可是替你留神了一下大理寺卿。”
“你說什麽?他也來過偎翠閣?”許錦言坐直了身子,眯起了眼。
在意了在意了,趙晚楓憋住笑意,故意陰沉著臉道:“可不是,你家大理寺卿那也算是常客呢。”
許錦言攥緊了手,“你繼續說。”
趙晚楓咳嗽了一下,強忍住了笑意道:“嗯,他也算是三天兩頭來一次吧。經常點的姑娘叫小惠,長得不如你漂亮,這一點你盡可放心。不過人家小惠可比你溫柔多了……”
趙晚楓止住了話,咽了口唾沫,太可怕了,她眼睜睜的看著許錦言捏碎了一個杯子。
“說啊,還有呢。”許錦言咬牙切齒。
“不是不是,我騙你的,你不是可聰明了麽,怎麽這就上當了。你家大理寺卿就來過一次,還是好幾年前。你冷靜!你不要捏我茶壺!那茶壺可貴了!你放心吧,哎呀你家大理寺卿那次來也是為了公事,好像是為了查什麽案子。一個姑娘都沒點,那副冷臉能把這閣裏的姑娘都嚇死,沒一個敢上前,你放心你放心!快把我的茶壺放下來!”
趙晚楓看著仔細快要保不住的茶壺,心痛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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