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四章 探班
聽張婧初遭遇了車禍,宋錚哪裏還坐得住,立刻結束了宣傳,第一時間趕到了《芳香之旅》的拍攝地甘.肅。
到了之後才知道,原來是虛驚一場,車禍的確是發生了,而且張婧初也確實在車上,不過她的運氣不錯,車禍發生的那一瞬間,被坐在她身邊的劇組化妝師給護住了,這才避免受傷。
不過劇組的兩個工作人員受曬是挺嚴重,宋錚趕到的時候,張婧初正在醫院做檢查,看到宋錚來了,先是一愣,接著就想到是李曼打得電話。
“是曼姐告訴你了!?”
宋錚走過去,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張婧初一番,除了胳膊上有一處輕微擦傷之外,倒是沒見著有別的傷處。
“醫生怎麽?”
張婧初淡淡的一笑,道:“剛剛檢查過了,也沒什麽要緊的,休息一會兒就好!”
宋錚聽張婧初這麽,才放下了懸著的心。
“這就好!”
宋錚著,坐在了張婧初身邊,握著她的手,之前接到電話的時候,他真的是被嚇壞了,生怕張婧初會有危險。
張婧初感覺著宋錚手掌的溫度,心裏也是暖暖的,她能感覺到,宋錚是關心她的,這也讓之前因為林欣如產子,有些鬱悶的心情舒解了不少。
“你那邊不是還在宣傳嗎?怎麽有時間過來!?”
“就是大的事兒也得放一邊啊!”
張婧初笑道:“就會撿著好聽的,對了,那部電影怎麽樣了?我進組之前還看了報紙,那個叫陳錦飛的好像對你的意見很大!”
“沒事兒,一個外行人要擠進來,不吃點兒虧是學不會懂事兒的,不搭理他,對了,你這邊怎麽樣?現在還排斥這個角色嗎?”
張婧初抿嘴笑道:“當時拿到劇本的時候,也沒細看,隻是覺得演了很多同類型的角色,不想在重複了,現在倒是覺得這個角色真的挺有意思的!”
她這短時間一直在忙著拍戲,都沒時間去關注圈兒裏發生了什麽事,之前剛剛拍完路川的一部電影,緊跟著公司有給她接了《芳香之旅》,都是女一號。
事實上,自從簽約1 1之後,張婧初的片約就沒斷過,去年年底更是拿了燕京大學生電影節的最佳女主角,還有之前拍的《孔雀》更是在柏林電影節上拿到了銀熊獎,她雖然沒能入圍最佳女演員的候選名單,但是也成功在國外刷了一波聲望值,再加上《颶風營救》,現在已經隱隱有國際女星的咖位了。
起來這部《芳香之旅》,還是宋錚在美國拍《真實的謊言》時,親自給張婧初接下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為了刷獎。
這部電影宋錚上輩子也看過,講述的是錯亂時代,最不平凡的愛情故事,像這種傷痕愛情故事雖然已經題材不少,但是《芳香之旅》橫跨的時代比較長,它的意義也不僅僅是講述平凡愛情的不平凡,特別影片對那個充滿樸素理想年代,充滿了敬意和迷戀。
如果愛情婚姻是一個時代對另一個時代的紀念,還不如那樣年代催生的愛情,有時候不僅僅是回憶,也不僅僅是惋惜,更不僅僅是悲哀,相反它留給饒是深刻和濃鬱的懷念。
和大多數以那個時代為背景的電影不同,《芳香之旅》並沒有停留在對過去的年代產生的錯誤進行深刻的檢討和自責,它更多的是在男女主人公身上去挖掘那種,最值得別人珍惜和感悟的命運安排。
男主人公崔師傅的形象很值得回味,特別那種對待愛情的態度,是執著和令人充滿敬意的,他沒有通過自己強硬的手段,為了愛情不達目的決不罷休,他將自己深深的愛戀埋藏於心。
雖然範大廚師飾演的崔師傅沒有青春英俊的外表,但是他有顆火熱真摯的心,正是他寬容體己的愛心,才贏得了妻子李春芬的愛情。
因為在他眼裏,年輕充滿青春活力的李春芬,猶如燦爛的陽光和美麗的桃花,他愛這樣朝氣向上的氣息。
他的表現通過很多細微的動作,比如夾紅燒肉給春芬,春芬生病他送她上診所,春芬犯了錯誤,他請求上級赦免,春芬去見劉奮鬥,他堅持在雨夜等她,諸如此類的事情來傳達出一個普通男人最深沉的愛。
特別當他發現劉奮鬥要在出國之前見春芬的事,他雖然阻止春芬見劉奮鬥,但是他還想開車送春芬去見劉奮鬥,這樣大愛的男人真少見。
這就是那個紅紅火火年代的勞模的寫照,愛情在咫尺之間,但是他用自己的行動和真誠去愛一個人,這樣的愛才是偉大和值得頌歌的。
範大廚師通過自己很沉穩的演技,將這個默默無聞的男人深沉的愛,演繹得異常令人感動。
戲中很多地方的演繹,並沒有通過人物更多的對話來傳達人物的內心世界,而是通過很多形體動作來傳達他對李春芬愛的深沉。
他明知道自己不是春芬喜歡的類型,但是他通過自己的努力和真誠,給春芬留下了一個男人高大偉岸的形象。
當然了,宋錚最為關注的還是張婧初在這部戲裏的表現,原版《芳香之旅》中,張婧初的表演堪稱淋漓盡致,這個角色跨越年齡界限很大,雖然通過化妝的效果,可以改變演員的外表給饒錯覺,但是張婧初通過形體動作,還有語言的表達,將不同年齡階段的變化都鮮明的演繹出來。
而且特別由於命閱改變,張婧初塑造的堅強的公交車女司機人物形象很飽滿,也正是通過這個角色,張婧初真正成為了一個演技成熟的新一代實力派女演員。
雖然有些地方還存在一些細微的不妥表現,但是從整部影片看下來,張婧初塑造的普通底層的婦女形象非常可信,很令人回味。
這也是為什麽宋錚要讓張婧初接這部戲的原因,他上輩子看過《芳香之旅》,張婧初給他留下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所以,他不忍心讓張婧初錯過這麽一個角色,更不忍心讓她錯過這麽一部優秀的作品。
隻是當初張婧初剛拿到這個劇本的時候,還並不是很願意演,如果放在以前,她是不願意錯過任何一個表演機會的,就像現在的湯維,但是如今不一樣了。
隨著《颶風營救》的高票房,燕京大學生電影節的影後桂冠,以及《孔雀》在柏林刷下來的聲望值,張婧初現在也開始挑劇本了。
之前演路川的電影,那是因為路川之前的《可可西裏》在圈內刷了很大的影響力,雖然那所謂的女主角並沒有多少戲份,宋錚也不是很願意她去演,可她還是去了。
但是《芳香之旅》就不同了,演過了《孔雀》和《花腰新娘》,張婧初現在對這類電影很無福
可還是禁不住宋錚勸,最終才點頭答應出演。
這倒也不能怪張婧初的眼光高了,宋錚前世看《芳香之旅》,一開始也覺得這片子沒什麽意思,但是真正看進去之後,就不一樣了,這部電影在平實之中給饒感覺是非常深刻的,很容易讓人想到另外兩部影片《三輪車夫》和《中央車站》,同樣是第三世界國家導演,以自己的視角,審視著打開國門後,在後工業文明時代背景下,產生的變革。
《三輪車夫》最終所回歸的仍然是一種消極與絕望,雖然伴隨著工業文明進駐的有意識形態和物質領域的先進成果,並影響到社會的一部分群體,但所帶來的弊端,對社會起到的腐朽作用,卻是無法磨滅,而又影響深遠的,尤其是生活在社會底層階級的人們,百般掙紮卻又無法擺脫。
與《三輪車夫》不同的是,《中央車站》導演雖在影片中,展現了這些負麵因素,如貧困、犯罪、歸屬感的缺失等等,但最終體現的卻是心靈的寧靜與寄停在這樣一個現代化社會,最終的歸屬感來自心靈。隻要對生活報有信仰和希望,前方依然是嶄新和美好的。
《芳香之旅》除了具有上述兩部影片所構建的共性特質,還具有一些中國特定時代,特定背景之下的特殊內涵。
整個影片跨越了四十年,這四十年,也是中國社會發生巨大變化的四十年,改革開放後,伴隨著物質極大豐富,生產力突飛猛進的是意識形態領域的紛繁與複雜。
故事以春芬的幻想結尾,她幻想著當年的向陽號,行駛在如今寬闊平整的公路上,再也不用翻越崎嶇的盤山公路,取而代之的是已經打通的隧道。
這個結尾,就足以明整部影片所要建構的主題,麵對著改革開放以後的社會,人們需要在接受,享受先進物質文明成果的同時,實現意識形態領域的價值回歸和精神淨化。這種兼容的態度,才是中國儒家思想所影響下的一種中庸判斷。
崔師傅在整部影片中,似乎就是一個隱忍的個體,而人物的這種特質,也被範大廚師詮釋的恰到好處。
而實際上,在其外化形象的背後,崔師傅卻是整部影片中最具突破性的人物。
他敢於表達對春芬的好感,敢於追求自己的幸福,是勇於突破創新的典範,也代表了特定時代,主流意識形態下的個體。
第一次,他破例做主讓春芬去見正在石場勞動改造的劉醫生,第二次,在百般掙紮之後,老崔還是決定開車去接劉奮鬥,在劉奮鬥出國之前,成全他與春芬彼此相見的願望。
在壓抑之後,理智戰勝了情感,而支撐這一切的是理解、寬容、和對春芬真摯的愛。
女主人公李春芬,是影片中貫穿始終的角色。從青澀,純真的美麗售票員,到憂鬱、深沉的老崔妻子,再到忍辱負重,承擔家庭重任的女公交司機,春芬經曆了一次又一次的曆練。在此期間,她叛逆過,釋放過,但換來的卻是劉奮鬥的背叛,老崔的意外,所以她選擇了沉寂與停留,始終保有那一份對逝去時代想象的懷舊。
故事的背景放在了上世紀的六十到九十年代,那是中國社會變革最大的階段,在經曆了浩劫之後,伴隨的是改革開放後的商品化浪潮,物質豐富的同時思想變的多元化,在這一階段,實用主義、消費主義、重商主義思潮充斥著整個社會。
這其間,老崔和春芬的車隊改製了,向陽號變成了陳列品,被放進了博物館,而之後,公司也被開發商買下蓋成了商業建築,而向陽號也最終完成了他的曆史使命,停在了廢品回收站。
整個過程,就是一個商品化慢慢滲入社會,最終成為社會主導的過程,而身邊的人們也在發生著各種各樣的變化,比如向陽號的女售票員穿著超短裙,與男友在車裏親熱,這些在春芬看來都是難以置信的,麵對劇團解散後,做起化裝品銷售生意發了財的老田的猛烈追求,春芬拒絕了,她內心並不是沒有渴望,隻是被種種傳統的價值所束縛。
在這樣一個包容性的時代,身邊的人和事都在經曆著變化,隻有春芬選擇了停留,她一直堅守並執著內心的信念,支撐她的便是對過去想象的回憶。
而在故事當中,一次又一次出現的毛.主.席影像,成為了承載逝去記憶的價值與意識的符號。
這個符號支撐並指引著春芬,當新一輩的售票員與春芬在街上行走,告訴她老田值得托付後,獨自一人踱步的春芬,駐足在了廢舊家電回收商店的櫥窗外,目光久久停留在當年毛.主.席接見全國勞動模範的影像上,至此,她心中便有了答案。
這個指代記憶的符號,最終讓傳統的價值占據了春芬意識的全部,她選擇了一輩子孤獨,但春節那掛在家中牆上的毛.主.席像,則暗示了春芬內心的滿足與寧靜。
相較於意識領域的信仰,在物質領域上,春芬最終選擇了妥協,當她把廢棄的向陽號從廢品回收站開出,行駛在燈紅酒綠熙熙嚷嚷的人群之中,麵對行人怪異的圍觀,那極大的諷刺重創了春芬的內心。
這是現代工業文明與舊生產力的一次撞擊,但規律是客觀的,生產力向前發展的趨勢是不可逆轉的,人類社會也必須順應這一趨勢。
在經曆了時代的變遷和歲月的打磨之後,春芬已經從當初單純可愛的少女,變為忍辱負重的堅韌女性,在她的保守與堅持下,春芬與向陽號,似乎已經合為一體。
向陽號承載了她太多的記憶與希望、信仰與信念,在向陽號這條漸行漸遠的芳香之旅上,春芬的道路走得坎坷而又崎嶇。
當春芬駕駛著向陽號一次又一次穿梭在那條熟悉而又陌生的道路上時,不知不覺中,她的形象已經外化為一位男性角色。
正如影片導演章佳瑞所:“我一直是帶著真誠去反映中國人所走過的道路,對於曾經發生的事,既不誇大其辭,故意揭露陰暗麵,也不曲意逢迎,去粉飾太平,我不願帶著傷痕抱怨的情緒,去描述那個時代所發生的故事,更不希望西方人總是在我們的電影裏,看到中國人愚昧麻木的臉孔。我試圖向他們展示我們國家的普通人是如何麵對時代和命運,強加給他們的悲劇,如何坦然地麵對坎坷,並且如何去消化不公正的命運。從上一代人身上所體現的寬厚、真誠、責任、堅忍,這些正是中華民族的靈魂,沒有這些,我們民族的大廈就會坍塌,而苦難之下的堅忍和堅守正是我們這個時代所缺乏的。”
春芬的妥協,換來的是內心的寧靜與信念的歸屬感,在她身上,體現的是千千萬萬中國勞動人民在經曆了特殊歲月後,身上所平添的隱忍與堅韌。
春芬的改變是被動的,讓人不忍,但又不得不為之起敬,也許這也正是故事本身的矛盾所在。
另外,影片反複出現老崔特殊的身份,他是一個被毛.主.席親自接見過的勞動模範,老崔和向陽號把這種特殊的榮譽帶到了一個山村,他的生活因此也變得不同尋常。
和崔師傅握手,變成了淳樸山民的一種莫大榮譽,在他們看來,毛.主.席就是神化聊精神崇拜,而老崔似乎是一個傳遞者。
在單位,因為老崔的特殊身份,他的生活和工作因此成為了組織和領導最為關心的問題。政治身份的認同,飽含時代的印記。
與老崔相反的是,劉奮鬥由於家庭成分不好,有海外關係,被下放到邊遠山區。在常饒目光中,他似乎是一個異類。
政治身份,儼然成為那個時代,界定人與饒唯一標準。
作為已經處於邊緣群體的劉奮鬥而言,在道義與“自保”麵前,他選擇了後者,這並不值得鄙視,這是那個時代,大多數出身不好的人都會作出的選擇。
人在社會群體之中,在某些情境之下,為了靠近主流群體或價值的認同,有時會在盲目的放棄與選擇之中逐漸迷失自我,而選擇叛逆,選擇逆流而上不僅需要勇氣,還要有承擔後果的擔當。
在劉奮鬥的內心,儼然缺少那份勇氣,或者在感情,亦或是道義,與理想,亦或是自我保護麵前,理智的平傾向了後者,這是劉奮鬥的取舍。
政治身份的認同,帶有中國特色的痕跡,而隨著改革開放,各種思潮的湧入。身份及認同感的界定似乎更為多元化了,當劉奮鬥重新站在春芬麵前時,春芬的內心是不可能不泛起一絲漣漪的。
特殊的年代已經逝去,伴隨經濟的複蘇和中國在全球化浪潮席卷之下的洗禮,此時的劉奮鬥,再也不是那個人人避而遠之的“異類”,時代的變遷,造就了身份的變革。
此時的劉奮鬥,儼然已經成為主流意識形態下,被大眾所認同的身份象征。他的特殊政治身份,在此時卻成為可以為之驕傲的資本。
劉奮鬥變了,他的變化卻不是自己所能主導的,飽含無奈與辛酸。
政治身份的認同,是中國特色的產物,伴隨著社會的前進,特殊時代的逝去,取而代之的是文化身份。
文化身份反映共同的曆史經驗和共有的文化符碼,這種經驗和符碼給作為“一個民族”的人們提供在實際曆史變幻莫測的分化和沉浮之下的一個穩定、不變和連續的指涉和意義框架。
要從一部電影當中,感受到這麽多的東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宋錚也是在上輩子看了很多遍之後,才摸索出了一點兒東西。
不過,看看現在的張婧初,她顯然樂在其中,也真正愛上了李春芬這個人物。
“你喜歡就好!好好演,到時候再拿一個影後回來,國際A級的那種!”
宋錚記得,張婧初的第一個國際A級影展的影後,就是憑借著《芳香之旅》裏的李春芬這個角色拿到的。
“但願吧!”
宋錚一愣,在他看來張婧初不應該是這樣的反應。
張婧初見宋錚不話,笑道:“怎麽了?覺得我很奇怪?其實,我以前確實特別希望得到別饒認同,但是現在~~~~~~~我總覺得以前特別在乎的事情,現在也沒有那麽重要了!”
這算是什麽意思?
看破紅塵?還是之前學到的那個詞兒一一超脫了!?
正想著,宋錚的手機鈴聲響了,拿出來一看,打電話過來的是高曉頌。
和張婧初了一聲,宋錚走了出去接通電話:“喂!老高!你們這會兒不是又在錄製節目吧!?”
“沒有,是別的事兒,你等一下,讓夏導跟著你!”
夏導?
誰啊!?
“喂!宋錚先生嗎?”
“哦!我是,您是~~~~~~~”
“我是湘南廣電的夏靜,也是《超級女聲》的製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