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結界突碎海棠出
一急一緩,沈堅的腦袋有點淩亂,或者說有點空白。
“軍長,現下該如何?”身邊近衛的詢問把他的神誌拉了回來。
“繼續向前擊殺黃沙蛇!”沈堅下令。
“是!”眾多士兵運氣禦陣飛速而去。人蛇之戰依舊如火如荼進行,不死不休。
溫琬琰心裏是愧疚的,對陸離,對裴憫,甚至是對石安歌。一向溫文和氣的臉上此刻布滿了憂色與愧色,可他卻沒得選。祖債後償,唯有此才可贖罪。
白衣衣角輕輕飄起,溫琬琰繼續禦氣催動守心化靈器。守心者,亦可守人。
突然他的氣息渾亂起來,護身氣團也開始變小變淡。待身邊近衛覺察不對時,他已是渾身汗。
“皇子,您怎麽了?”幾名近衛不敢亂禦氣為他一探究竟,急忙拿出橢圓玉牌給守衛結界另一頭的溫靈玉傳信。
信剛傳出,那溫琬琰臉色卻蒼白起來,氣息紊亂,身體簌簌發抖。近衛手足無措,急得滿頭大汗。
這時一團淡淡的黑氣從上往下籠罩住溫琬琰。
近衛以為有什麽妖物作怪,禦氣在手,大喝道:“誰?是個人就露出臉來,別淨幹些讓人不屑的見不得人的陰險勾當!”
“是我。”一身黑袍顯現,那近衛循著聲源看也不看立刻把手中的白色氣團拋擊過去,卻被那著黑袍之人輕輕躲了過去。
“甘夜,不可無禮,快快退下!”溫琬琰的虛弱的聲音響起隨後籠罩他全身的繚繞黑氣消散了去。他不顧依舊虛弱的身子,鏗鏘有力地跪落下地:“謝謝皇伯父出手相救。侄子感激不盡。”
一旁的近衛聽到這話,趕緊跪了下去。
陸池霧冷哼一聲:“看你耍的一手好牌,陸某實配不起你這聲尊貴的“皇伯父”。”
溫琬琰還待開口解釋,不料青色結界開始震動,大有將傾之勢。
“這、這是?”溫琬琰蒼白的臉被這震動急的浮現出些許血色。
陸池霧右手張開探向結界,橫眉豎起,沉吟不語。
溫琬琰顫顫巍巍地站起來。
短暫的一息時間在此情此景竟如此漫長,陸池霧終開口:“有不知名物事在吞噬化靈器的神靈之氣。”一向陰沉嚴肅的語氣帶上不可思議。
“難不成……”溫琬琰不敢或是不想接下去。
隨之結界出現了裂痕,從幾不可聞到頭發絲大小,再到一指寬。周圍近衛呼吸開始急促。
結界另一邊的沈堅及士兵也發現了異狀,奈何黃沙蛇死死糾纏,難以探明情況原因。
人眼不可及的寬闊結界在時間的催促下,顏色越來越淡,厚度越來越薄,裂痕卻越來越大越長。
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來,有打鬥的士兵分出一半心神在結界上,一個不留神就沒了半邊臂膀。
沈堅大喊道:“結界自有人管,管好自己,別岔神!”所有人被他一吼立即回神認真戰鬥。
“沙蚺何時有這般陰邪能力,竟能吸食神靈之氣。”陸池霧疑惑自語。
溫琬琰心神震了一震:“您是說化靈器的神靈之氣被黃沙蛇首領沙蚺吸食,這實在是匪夷所思。化靈器乃是神靈時代神袛的氣象凝成,且傾注有神袛的靈氣在內,任他沙蚺修為如何高強,也絕不可能吸食這化靈之氣,兩者本相相斥!若能吸食,有悖常理!”
“可別忘了還有蟠虺。”陸池霧神色沉重,似是提及到什麽禁忌。
正巧趕來的溫靈玉聽到這話,凝脂玉臉更白了幾分,她輕道:“侄女見過皇伯父,不知皇伯父可有法子護住這化靈器,解眼前危機。”
“黑蛟在前方充城牆抵擋,我的大杆刀也是化靈器,無解。”陸池霧道,“你們把陸離捉到哪裏去了?我得在結界破之前找到他。”
“他在絕地沙漠。”溫靈玉艱難開口。
“你們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真以為可包天!”陸池霧終於急了。
他正想打破碎裂得不成樣子的結界,遠處樹林裏開始騷亂動蕩,一大波人極速湧向結界。或飛,或跳,或跑。有斷手斷腳的,有頭破血流的,有麵如金紙的,甚至還有少了半邊身子的。可誰都沒丟下誰舍棄誰。
後麵的大批黃沙蛇像索命的死神吐著腥紅的芯子洶湧而來。
背著兄弟戰友的士兵落在後麵,被黃沙蛇卷起,被毒刺透穿,被毒牙咬斷,被活活吞噬……
這一切看在溫琬琰眼裏像是靜音默象一般。他伸出手禦氣想把結界破開一個口子,好放那些逃亡而來的士兵進來。可不管他怎麽禦氣念決,那結界竟不動分毫,他才後知後覺——化靈器早已不由他駕馭。
他跪下來,熱淚橫流,哽咽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溫靈玉輕輕地拍了拍他肩膀。陸池霧沉默不語,近衛業已全部跪將下來,甚者號啕出聲:“誰來救救我們!誰來救救綠城!啊!”
死一樣的沉寂。
那結界裂痕無聲中已擴大到手臂那樣粗。遠處的士兵已到結界前,奈何半碎不碎的結界依舊無聲地堅守著它的職責。
幾千士兵進不來,隻能開啟遊擊戰,又是一片慘狀。這次的黃沙蛇打不盡,難擊殺。
終於一條幾十丈長的黃沙蛇長尾一掃,即將拍在將碎的結界上。
卻在碰到結界的一刹那,長尾憑空消失了!
一道平靜的聲音響起:“小小蛇兒也敢如此囂張,真當沒了人,任你猖狂。”
眾人沿著聲源望去,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年並一名中年人踩著一片可容納兩人的海棠花瓣斜斜飛落下來。
黃沙蛇群急忙亂了起來,卻忽然像是接到了某個命令,開始湧向結界。
漫天的海棠花瓣如瓦片擊水,斜飛到黃沙蛇身上,黃沙蛇龐大的蛇身甫一接觸到花瓣,像是被自身毒液入侵,痛苦得就地翻滾起來,睡倒大片樹木。
“還不撤退。”中年人渾厚的嗓音響起。
沒碰到花瓣的黃沙蛇極速退走,快如海潮。
士兵們呆若木雞,愣愣地看著前一刻窮追不舍的敵人倉忙而逃。對那花瓣上的人更是奉若神明。
待兩個解決此次危機的破局之人落將下來,眾將士皆單腿跪地,齊聲道:“多謝恩人相救!”
溫家兩兄妹趕緊上前作揖致謝。
“多謝俠士出手相救,此大恩坤靈溫氏沒齒難忘!”兩人抬頭,隻見那少年人一派豐神俊朗,眼若點漆,鬢若刀裁,眉如劍鋒,長身玉立。一身交襟直裾藍袍,玉冠高束,鑲綠鬆石百腰帶,腳穿鹿皮紋雲靴。好一個俊朗少年郎。
倒是他身邊的中年人一身素灰衣,臉色沉靜,一言不發。
稍落後麵的陸池霧突然驚呼出聲,神色難得激動,他撥開溫家兩姐弟朝少年顫抖開口問道:“陸子陵……是你何人?”
“正是家父。”少年恬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