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傳聞
第146章 傳聞
下了三天的大雨，終於開始停歇了。
天氣罕見的晴朗，陽光剝開了這近半個月以來一直籠罩住天空的烏雲，灑落大地。
街道仍在薄霧與露水中憔悴的地昏睡著，蒸汽都最南邊的蒙錐克大道上的街燈隱約描繪出霧中街景。
街道巷弄中，一個身穿黑色神官服的老者在快步的小跑著，背後背著一個裝滿東西的背包，似乎很著急。
老者有著一頭十分漂亮的花白半長發，白色的鬍子更是打理的一絲不苟，脖子上掛著一個十分精美的十字架。
雖然看上去年齡很大了，但步伐卻意外的穩健與標準，看起來應該是經過專業訓練的運動員或者是軍人。
黎明的曙光灑落在屋檐間，陽台間，斜照的陽光總是還沒觸底就被屋檐給托住了。
小鎮的霧氣還沒有太濃郁，恰到好處的迷霧與陽光竟然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這如同水彩畫一般的市容。
老者在巷弄中左拐八拐，走出了房屋區，而在盡頭的小山坡上，則有著一座格外突出的白色小教堂。
進入這個地方，畫風瞬間就不一樣了，周圍十分駭人的佇立著許多帶著血絲的巨大骨架，彷彿一片由骨架形成的紅樹林。
老者快步上前，越過這些骨架進入了教堂。
與一般教堂差不多的布置，沒有多少特別的。
教堂內聚集了很多人，男的女的都有，看身上穿的衣服，代表了各個階層，窮人，富人，軍人，憲兵，不過此刻他們都同樣疲憊的躺在大廳的長椅上沉睡，一些人的懷裡抱著槍。。
這裡靠近前線戰場，也靠近蒙錐克火車站。
前線即將崩潰，許多人都打算通過蒙錐克火車站逃往附近的城市。
但昨天晚上，一些敵國的魔法造物突破了防線，突然衝擊蒙錐克火車站，死了很多人。
神父帶著他們逃到了教堂，與這些怪物戰鬥了一晚上。
似乎是感覺到了有什麼人進來，一個憲兵突然蘇醒，他似是有些過激反應一般，拿起手中的槍對準了那個神父。
但在逐漸清晰的意識看見到那人是誰后便微微鬆了口氣。
「藏斯神父，你進來的時候能不能敲門。」那憲兵道。
「抱歉，我不想打擾你們睡覺。」藏斯帶著歉意說，說著，將身後的背包放在了地上，打開，裡面都是裝滿的食物，「來吃吧，你們應該累壞了吧。」
看見那背包里的食物，那人的眼睛一下子都亮了起來，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
那不是昨天晚上受的傷，而是戰場上受的傷。
「神父，外面的情況怎麼樣了？找到第三十二軍的人了嗎？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神父的面色有些凝重，「三十二軍全軍覆沒，打退了敵人的最後一次衝擊，我們昨天晚上面對的，應該是一些突破了三十二軍防線，失去了敵人控制，漫無目的進入城市的魔法造物。」
「竟然，全軍覆沒了嗎。」
得知敵人最後一次衝擊被擊潰，憲兵的臉上並未有任何的喜悅，有的，只有濃濃的恐懼。
第三十二軍是蒸汽都的子弟兵，歷史甚至可以追溯至永夜之王時期。
那就是他們的頂天之梁，只要有他們在，他們就完全不用擔心敵人來犯。
現在，他們的天，塌了。
「不要擔心。」
神父鼓勵道。
「皇都方已經知道蒸汽都的情況，正在準備派遣支援來接管蒸汽都，我們已經安全了。」
「能派遣支援早該派來了，等人都死了再派來有什麼用！？」
一些人還在睡覺，憲兵壓低了聲音，雙目赤紅的暗罵道。
兩萬多人啊，一夜之間，全死了。
神父似乎還想說些什麼，突然的騷動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
那些沉睡的人已經蘇醒，他們全都擠在教堂的窗邊透過窗子看向某個方向。
憲兵也順著他們的視線透過窗戶看向遠方，隨後，微微張大了眼睛……
是一片山丘地形，似乎是由於荒無人煙，迷霧很薄，能見度很高。
遠方山丘上，一個龐然大物從濃霧中走出，金色的鬢毛在太陽下尤為耀眼，龐大的威武的身軀，猶如遠古巨獸。
那不像是紫荊花帝國的造物，也不像是基多帝國的造物。
神父這近七十年的歲月中，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東西。
那是……什麼？
神父的心中十分疑惑，不過很快，他就從旁邊的談論中得到了答案……
「那就是傳聞中的那個嗎？薩沙。」
最靠近窗邊的一個貴婦好奇的對著身側穿著女婦人問道。
薩沙狠狠點了點頭，看向遠方的移動城堡，臉上帶著些許激動。
「那就是路西菲爾大人的坐騎，傳說中的墮天使，曾經的天國副君，他以人身降臨凡間，居住在一頭魔法造物內，在迷霧中漫無目的的移動著，獵取著美麗少女的心魄。」
說著，她雙手搭在著自己潮紅的臉龐上，眼神迷離。
「傳說他面容英俊的不似人類，舉止優雅溫柔，我在時鐘城的表妹就是被他奪走了心魄。」
貴婦看著陷入自己世界的薩沙，疲憊的臉上露出些許笑意，調侃道。
「你看上去好像很想被他奪走心魄的樣子。」
「哪有！」
薩沙反應了過來，漲紅了臉。
「奪走心魄，多嚇人的事情啊，而且……而且路西菲爾大人只獵取美女的心魄，我不行的……」
說話聲音越來越小。
貴婦噗嗤一聲笑出了聲，沒有去調笑薩沙，而是注視著遠方那個巨大的金豬。
「這個東西好像是往我們這邊來了……」
……
「路西菲爾？」
憲兵皺起眉頭，「是聖經中的那個？」
或許很多人已經忘記了，夏亞最初以諾亞方舟拯救的，那個藍星世界，原本就存在著天主信仰，也存在著聖經。
與現實世界一模一樣的聖經。
在那個時代，也同樣有著與現實一樣的北歐神話。
夏亞也是因此使用自己對北歐神話的了解，與凡妮莎對話。
對此，重黎的解釋是：神明的信仰不止存在於現實世界，也同樣在異世界中傳播。
夏亞之所以會將自己代稱為諾亞，就是因為那個世界中原本就存在著諾亞方舟的傳說。
使用原本就存在著的神話人物為馬甲，也更加容易讓人相信。
藍星移民之後，為了不讓文明斷代，人類想辦法帶了很多重要的書籍，在諾亞顯聖之後，更加不可能不將聖經帶上。
對於神職人員來說，聖經或許比他們的命還要重要。
而在兩千年後，因為戰爭，文明崩毀，殘存的人類被艾莉絲所救。
那些人類認為，人類之所以會走向這樣的結局，就是因為隨著科技的發展，他們心中，失去了敬畏。
所以，讓艾莉絲抹除了他們的記憶，保留了神的信仰，以信仰維持人類的穩定。
也就是說，聖經也同樣流傳了下來。
而第三個世界，人類也從未斷代過，聖經自然也存在。
只不過，經過了些許修改。
「聖經第二十三卷，以賽亞之書中描述的撒坦（此撒坦非彼撒坦，撒坦是一個代詞，是希伯來語中的——敵對者的意思）。
因為拒絕臣服於聖子，率天眾三分之一的天使於天界北境舉起反旗。經過三天的天界激戰，路西菲爾的叛軍被聖子擊潰，在渾沌中墜落了九個晨昏才落到地獄。」
神父低聲輕喃。
「聖教中存在一些專門研究聖經的主教，曾經有一些主教認為，路西菲爾不願誠服的那位聖子，就是偉大的光之諾亞。」
「但天使已經有幾百年沒有降臨過了，可能只是一些沒來由的傳聞，迷霧中，這樣的傳聞多的數不勝數。」神父道，頓了頓，他的面色有些嚴肅，「但如果是真的話」
「就算是真的，也不關我們的事了。」憲兵道。
神父有些疑惑。
「我們都是些小人物，為了金錢、榮譽或者某些信念捨生忘死的拼殺，其實都死的微不足道，像野狗一樣。
可能上一秒我們還活著，下一秒，我們就死了。
要真有這麼個地獄的君主在迷霧中，在我遇上祂之前，我可能已經死了。
該頭疼的，是皇都的那些貴族老爺才對。」
憲兵無所謂的說。
「是啊.除了活著，我們已經沒辦法再在意其他了。」
一個聲音道。
神父沉默著，眼神死死的盯著在那山丘上行走的公豬，不知是不是錯覺，那頭公豬還轉過頭看了他一眼.
他就這麼目送著那個龐然大物，緩緩的消失在迷霧中。
但那龐然大物的樣子，以及這個傳言，卻深深的印刻在了神父的腦海中。
傳聞這種東西究竟是怎麼變成傳聞的，沒有人知道，現在再去找源頭也是大海撈針。
或許是以訛傳訛，又或者是很多傳聞互相糅合在了一起。
迷霧中的信息並不堵塞，這裡有網路，有信號，只不過有時會因為戰爭而中斷，所以傳聞傳的快也很正常。
林徐以前在讀大學的時候，連夜趕製校慶海報，不小心粘到了一點紅色顏料，彎腰抬大畫板下樓的時候在樓梯口留下了一個手印。
第二天他舍友就驚恐的告訴他教學樓驚現血手印，位置很低，像是有成年人手掌的小孩扶著牆在鎖了門的教學樓里遊盪。
等他們到班上的時候，這個傳聞就已經進化為了老師**女學生，學生懷孕自殺，胎兒拿著母親的斷手在教學樓內爬行，尋找父親的故事了。
人言可畏啊。
此刻並不知道自己就顯聖一次。
卻已經被莫名其妙打上了獵取美少女心魄的墮天使路西菲爾標籤的夏亞正舒服的癱在椅子上，享受著艾莉西亞的按摩。
這是艾莉西亞付出的住宿費，畢竟她現在身無分文，夏亞也樂的如此。
此刻，蒸汽都絕大多數的人都不知道，一個，決定著他們命運的存在，正在緩緩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