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洗腳水
葉建國擺擺手：“不用。”
葉窈窕兩世為人，就從來沒有被父親這樣看過。那種寵溺的、滿心都是自家孩子的眼神讓葉窈窕心裏不禁就是一暖。
葉窈窕從來不懼人言不懼冷眼，卻獨獨受不住親人對她好。她不自覺就有些支吾，更罕見地笨拙著嘴巴不知道要怎麽答話。前世的她待人接物仿佛有把尺子，每一尺、每一寸全都丈量拿捏好好的。可是這會兒，突然就不想跟父母客客氣氣地著父慈子孝那一套了。
敬而遠之，她一貫的態度顯然不能用到葉建國身上。
“葉叔，你們家可真疼閨女，一個兩個的都舍不得村.……窈做事.……”
葉宸看出葉窈窕的不自在，雖然不知道這麽個被父母哥兄捧手掌心的丫頭怎麽就因為一句尋常話而動容，卻還是幫她解圍了。
“我們窈窕配得上最好的，隻是我這當爸的沒用！”
外人在場，葉建國又恢複了以往的內斂，沉默地端著瓷盆走了。
“葉建國，你可真行，一回來就讓我閨女給你燒洗腳水！”
林紅還有點酸，她蹲下身子就要給葉建國挽褲腳。葉建國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腿，黝黑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堅毅的下頜卻略收緊。
“都老夫老妻的了，有什麽可害臊的，我給恁.……”
林紅笑嗬嗬地擼起葉建國的褲子，待看到腿肚上青筋虯露還一直延伸到了膝蓋上頭時，哽咽地一拍葉建國大腿：“你那腿本來就不好，我讓你別去你就是不聽。”
“沒事，這麽冷，誰都凍成這樣。我一個大老爺們，沒破皮沒淌血，這點算什麽。”
“可是以前三弟妹你這不能耽擱得好好治療.……”林紅著把嘴一捂：“我怎麽提起她來了。”然後又氣得在葉建國大腿上狠狠一拍：“都是因為你，看看我這話著三不著兩的。”
葉建國大腿被打得劈啪響，卻連眉毛都沒皺一下。他不善安慰人，隻是笨拙地將手放在林紅的肩膀，頓了頓，一下一下地拍了起來。林紅一把打掉葉建國的手，低頭狠狠地抹了一把腮邊的淚就埋頭將熱水往葉建國的腿肚子上潑灑並揉了起來。她低著頭，眼角的淚水順著嘴角緩緩落入瓷盆，都不用嚐，也知道苦澀難當。
生活艱難，林紅從不懼怕。隻要家人平安，一家子和和美美，累上一點不算什麽。正是因為如此，葉建國這麽辛苦，林紅雖然心疼，卻從來不阻止。有些責任，他們必須承擔。畢竟誰讓他們白撿了這麽大的便宜呢？
葉建國雖然看不到林紅的臉，但是大體猜的到。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想的話千言萬語出口的不過是一句訥訥地：“沒事.……沒事。”
熱水緩緩地流過葉建國的腿肚子，雖然他明知道他的腿不能用熱水泡，可這是閨女第一回給自己燒水，葉建國什麽也舍不得一個“不”字。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葉建國隻覺得以往熱水衝在腿肚上酸脹難受，可是這次卻有種舒服熨帖之福他甚至輕輕地閉上了眼睛，任由林紅給他揉捏。而他，不多時就舒服地打起了呼嚕。
林紅擦擦眼淚，拿了一件破襖披在葉建國身上，繼續給他揉捏起來。
***********************
“我就知道你在這兒！”
葉宸繞過豬圈，走了不幾步就看到了杏樹底下正坐在石墩子上環抱著正呆呆望的葉窈窕。
這丫頭怎麽了，坐樹底下幹什麽？少女情懷總是詩.……葉宸狠狠地拍了下自己的臉懊惱：記性這麽好呢，時不時就冒一句很好玩是不是？不過，村姑這是想什麽心事？葉宸哈著白氣，摸了摸自己肩膀，並沒有穿軍大衣。他一個長期鍛煉的人，冬一件毛衣加秋衣就好，大衣並不常穿。
“怎麽蹲地上了，你這是吃飽了撐的？”
葉宸一話，就沒幾句好聽的。葉窈窕興致缺缺地點點頭：“嗯。”
葉宸懊惱地踹了一腳土坷垃，突然就沒了鬥嘴的興致。村姑的情緒有點不對勁，自己這麽她似乎不太好。
“嗯，我是吃飽了撐的，跟你話。”
葉窈窕把話完整了之後，淡淡地扔下這一句，轉身就要離開。
“既然撐得慌，那就跟我幾句？”
葉宸盯著葉窈窕的臉，試圖從上頭看出些端倪來。
“你真不用擔心，我可以保證你爸爸跟葉建民沒關係。至於他去做了什麽，你還是別問了。”
葉宸仰頭看，整個人深沉又拽味。
“不好？”葉窈窕點點頭：“好吧，那就不吧。”
這丫頭真不好玩，就不能多求他幾遍？雖然葉寒不讓他，但是他也可以寫出來呀？
葉宸覺得葉窈窕這個村姑乍看是隻無害的白兔，再處處卻又是隻狡猾的狐狸，可是現在葉宸隻覺得這姑娘就像是一隻刺蝟，滿身刺有點不好下手。
“你真不想知道？”
葉宸攔住她：“你就不想關心一下你爸爸？”
“你不是跟我爸沒關係麽，那我就放心了。”
葉窈窕眼底泛起漣漪，抬頭對上葉宸時就又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這樣的對峙她見的多了，前世那個奸相那麽狡猾，不是照樣拿她沒辦法？
也許是葉宸的性格跟那個奸相有點相似，所以自己才總會想到那個人吧。
葉窈窕收回自己的思緒，笑得得體又工整：“好了，我該回去睡覺了，明就作豆豉魚。三哥在水庫弄了一條大魚，先做一條酸菜魚，剩下的再用豆豉燒也挺好吃。”
這-就是是赤-果-果的威逼利誘，哼！石欠-頭不要緊，隻要主-義真，殺了水庫魚，我也不投降……葉宸心裏念詩狠狠地咽了下口水，瘋狂地點頭：“那挺好，明什麽時候做，我早點回來。”
“看心情，我心情一好就喜歡動手做好吃的。”葉窈窕眉頭微蹙，倒是比她溫婉一笑不知靈動了多少。月光下隻見少女的臉龐灑滿了光暈，有種不出的朦朧神秘和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