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曹大娘心裏苦，曹大娘卻不敢抱怨別人。
“斌子，你怎麽就不聲不響回來了呢？”曹大娘看著自家麵前風塵仆仆的兒子，眼眶不由發酸。這些日子曹大娘一直在後悔：自己怎麽就糊塗了犯下大錯了呢！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她娘家媽上回來把曹斌娘罵了個半死，隻說曹斌娘這是扔了珍珠不要專門撿瓦礫。葉窈窕現在是十裏八村都有名，人人提起葉窈窕都要誇一句“葉建國家閨女，葉窈窕這是一個好姑娘。”
怎麽可能不是個好姑娘，又好看又能幹。看看老葉家二房現在，葉建國成了村長，林紅做了婦女主任，葉家兩個大兒子去了部隊，小兒子在合作社還管著民兵。聽說公社的黎書記幾次三番讓葉家三小子去公社上班，人家擔心妹妹一個人在家太累，都給拒絕了。
聽聽，聽聽!這麽好的家庭，明明有機會成為親家，居然反倒成仇了！曹斌娘也覺得自己那個時候是豬油蒙了心!明明開始的時候，她還很喜歡葉窈窕。不對，她是看準了葉窈窕當兒媳婦的。
唉，不想了不想了，想了也沒用。
曹大娘心裏難過，一雙眼睛再沒有從前在荷花村被人追著捧著說兒子有出息時熠熠生輝的樣子。眼看著兒子比以前更沉默，來家也不見笑模樣，曹大娘心裏的酸楚就更多了！
但是日子還得過啊！曹大娘打起了精神，專門撿好聽話說：“回來的好，媽正好給你補補。你吃飯沒？”說起這個，曹斌娘立刻站了起來，走出去又回來。
“看我這記性，給，你先吃點桃酥墊吧墊吧。”曹大娘拿出桃酥，頓了頓還是說道：“這是旁邊甜水村啥美食合作社做出來的，我們附近村民去買不用票，離著還近。不過也不是什麽時候都能買到，一個月就兩三天那啥開放日，到那天才行。說起來，甜水村的村民現在可是拽起來，以前我們荷花村富裕，日子過得好。現在調過來了，人家甜水村開了好幾個合作社，村民自己買東西便宜不要票，幾個月就能分一次錢。對了，上天我還聽說分了一次野豬肉呢！”
曹斌正打開桃酥的手頓了頓，他敏銳地問曹大娘：“哪裏來的野豬，又是誰打的野豬肉？”
還能是誰？葉家現在運氣旺得沒法說，當然是葉家二房！不想說葉建國家，這話卻總是一不小心就往上頭扯！曹大娘一時間不由沉默不語。
如果世上有後悔藥，曹大娘願意把自己偷偷存的錢全都拿出去買後悔藥，可惜買不到！歎了一口氣，曹大娘勉強笑著說：“算了，不說她家事了，不然你家媳婦回來聽見，又要耷拉著驢臉了！”
曹斌皺了皺眉頭，想了想還是說道“媽，我跟你說過，幾然娶回家了那就是咱們家人。管她以前怎麽樣，就當翻過的書、吹過的風，咱就翻篇吧！”
曹大娘不憤地說：“你想翻篇人家還不想翻篇呢，朱迎娣人長得不怎麽樣自己沒本事還天天嫉妒人家葉窈窕，別以為我不知道，她前幾天好還讓人找葉窈窕的麻煩呢！”
曹大娘當然知道朱迎娣對葉窈窕做的那些事情，事實上當時她還有一種不為人知的、報複後的喜悅。曹斌將決定：如果不是葉窈窕家當時那樣態度強硬，兩家人坐下好好說合說合，他們家曹斌現在也不至於這樣捏著鼻子娶了一個討厭鬼！
“媽，你是不是還對朱迎娣有看法？”曹斌這次回來雖然是為了幫助葉宸，但是他自己也想把家裏的問題給解決了。
沒有跟朱迎娣結婚之前，曹斌對伴侶的期待很高。他就想找一個心心相印的好姑娘，和和睦睦過一輩子。可事與願違，他就是這樣的命運。回部隊後曹斌反複想了想，覺得自己錯了。葉窈窕是獨一無二的，可人家根本看不上自己，那麽他跟朱迎娣結婚還是跟王迎娣結婚有區別麽？
那既然跟誰結婚都一樣，那麽他又何必跟擺出一副不願意的樣子？算了，都是農村莊戶人出身，誰家是喜歡才結婚的？就像他媽跟他爸，結婚前就見過一次麵，還不是安安生生過日子？
理清了這些，曹斌就想跟曹大娘好好說道說道。他不覺得自己這是對生活的妥協和頹廢，隻覺得自己就當如此。
“我對她有什麽看法？斌子，你好不容易回來，咱們不說她朱迎娣了，我去給你做飯去，給你擀麵條還是抹疙瘩，還是做幹飯炒個菜？”
曹大娘暗道一聲晦氣，她現在是聽都不想聽朱迎娣這個名字了。
“再說，她都多少天沒來家了，說她幹什麽？”朱迎娣這幾天在林玉家，聽說朱江又開始倒騰東西了，不過現在沒有去年那樣嚴，縣裏頭據說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林玉家這幾天烀雞爪沒有人幫忙就把朱迎娣拽過去了。
“媽，我們當兵的一旦結婚，就不好打離婚的。不然以後會受影響的！”曹斌叫住曹大娘。
“有什麽影響的？”曹大娘愣了愣，雖然她不喜歡朱迎娣卻是實實在在沒打算過讓朱迎娣跟曹斌離婚的。畢竟農村人都以離婚為恥。
現在曹斌將這些給戳·破，曹大娘一時之間有些茫然無措。她討厭朱迎娣，可是卻也不知道自己以後該怎麽辦！
“斌子啊，就是虧了你了啊!娘也知道不能怎麽樣，可就是心裏頭氣啊，娘是氣朱迎娣不要臉，更氣自己當時老糊塗了啊！”
車軲轆話之所以說了一茬又一茬，那都是因為心裏太高興或是太難受。曹大娘當然是屬於後者的。她隻差沒有當著曹斌的麵捶胸頓足。這麽些天曹斌走後，曹大娘每天晚上對著黑洞洞的房梁，心裏的好悔恨簡直比這些黑暗的夜色還要無邊無際，卻更沒著沒落！
曹大娘心裏苦，曹大娘卻不敢抱怨別人，這都是自己找的，是的，自找的！
“行了，娘，你別說這些了，什麽虧不虧的，我不虧，不就是說個媳婦過日子麽，隻要她好好對待你，就成了！”
“曹斌哥，我保證好好過日子，好好對待咱們娘！”就在這個時候，屋子門口傳來一個激動的聲音，隨之而來的還有個顫抖的身影。
來人居然是朱迎娣！隻見她手上血跡斑斑，臉上卻全是喜悅，配上她頭頂晃動著的雞毛，讓曹大娘才被曹斌壓下去的火苗蹭蹭蹭地又上來了！
曹斌娘嗬斥她：“朱迎娣你還回來幹什麽？”
朱迎娣眼中閃過一絲陰霾和憤恨，卻被她迅速被她給掩去又換上了老實模樣。
“娘，這是我家我怎麽可能不回來，再說這不是曹斌哥回來了麽？”朱迎娣欣喜地看向曹斌，眼淚立刻就流了出來。
她費勁了心力好不容易跟曹斌結婚，可是到頭來曹斌居然結婚第二天就悄悄走了，還沒跟她同·房。這件事鬧得全村人人盡皆知，讓她朱迎娣在荷花村乃至甜水村都丟盡了顏麵。朱迎娣恨哪，她恨曹斌不給自己一點臉麵，更恨葉窈窕！
要不是甜水村的畢玉丫告訴朱迎娣，朱迎娣還不知道葉窈窕跟曹斌見過麵，還讓曹斌拋棄自己跟她結婚。畢玉丫說，要不是曹斌是個當·兵的，隻怕早就回來跟她離婚了！
離婚！
朱迎娣心裏一驚，可又一想剛才曹斌說的話，心裏又覺得不至於。
“你看看你成什麽樣子了，還有沒有點新媳婦的樣”曹斌娘也想起曹斌剛才的話，所以雖然依舊覺得膈應，可還是默認了曹斌的話。她又不想讓曹斌跟朱迎娣離婚，那麽又何必做這個臭頭人，天天跟個仇人一樣呢？
“我那不是幫我媽……”朱迎娣也覺得自己不妥當了，她乍聽到曹斌回來一激動，手裏的東西一扔就跑過來了。現在想想真是後悔，怎麽著也得換件衣裳，洗洗臉啊！
“那什麽，娘我進去洗洗臉吧，我這都是因為曹斌哥回來我太高興了！”朱迎娣本來就擅長察言觀色，一看自家婆婆那樣子就知道曹斌的話，她是聽進去了。朱迎娣心裏一輕鬆，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了起來。朱迎娣有種感覺，她覺得曹斌隻怕是被她感動到了，以後肯定會跟她好好過日子了！
“還是等會兒再進去換衣裳吧朱迎娣，我怕你等會兒換成結婚時的衣服穿出來被我們揉爛了就不好了！”
也是巧了，朱迎娣笑眯眯剛要進屋，王紅幾個人這就過來了。王紅當天開口，一開口就讓曹斌娘皺起了眉頭。
“你是誰啊！跑到我們家欺負人來了？你怕是不知道我的脾氣吧！”也就是在兒子娶媳婦這件事上曹斌娘被朱迎娣坑了一把消沉了，要說以前她可不是好惹的！
“我們是誰不重要，我們也沒工夫上門欺負人，不過是被人欺負到門上了，要是不說清楚，到時候有些人恬不知恥的還以為我們林主任好欺負呢！”
朱三媳婦說話不緊不慢地，句句都在點子上。曹斌娘聽懂了，這是朱迎娣惹出來的事情，被人找上門來了。曹大娘很敏感地捕捉到了朱三媳婦話中的一句，心下不由一驚，難道林紅也來了？
這個該死的朱迎娣，事情沒做好，屁股也不擦幹淨！現在好了，被人找上門來了，我看她怎麽收場。不過，老曹家可不能成為戰場。
曹大娘趕忙說“朱迎娣你還不把你娘家的東西還回去？”
正在懊惱的朱迎娣一聽，不由低頭看自己的手，就發現手裏果然拿著一個雞爪子。這個雞爪子是她當時隨手帶過來的。可是曹大娘剛才看到不說，等人來了，就讓她回去，這是害怕人家找上門了傷到他們老曹家吧！
朱迎娣就知道婆婆靠不住，隻好求助地看向曹斌。因為這些天一直在幫林玉做事情，家裏一攤事，地裏一談事情，所以朱迎娣結婚以後不僅沒捂白反而變得更黑了，不僅如此，也不知是不是曹斌的錯覺，曹斌覺得朱迎娣仿佛比以前矮了些。
當然這個念頭在曹斌的腦子裏頭不過是一閃而過，快得曹斌根本就沒有來得及多想。他接收到朱迎娣的求助，倒也沒有讓朱迎娣失望地上前護著：“大家有話好好說，迎娣你去給大娘嫂子們搬個凳子去。”
朱迎娣心裏頭一喜，趕忙應聲進屋去端凳子。曹大娘著急了“斌子，你讓他們進來做什麽？這都是朱迎娣做下的壞事，讓朱迎娣自己擔著。”
曹斌深深地看著自家的娘，在曹斌的心目中自己的母親一直是個心胸寬闊，勤勞苦幹的人。曹斌還記得曹大娘當初提到葉窈窕時，滿臉笑容的模樣，可是這才過了多久，他娘怎麽也跟自家的奶奶和隔房的大娘們一樣了？
讓朱迎娣回娘家，他們老曹家是安穩了，可是這要是讓人知道，誰能看得起自己？朱迎娣再不好，現在明麵兒上也是自家女人，這要是葉宸那些人知道自己這麽慫，還不知道怎麽看自己！
曹斌深吸一口氣，低聲勸自己娘：“娘，朱迎娣再不好也是我們家人，這要是攆走，以後人家怎麽看我！怎麽看你！”
曹斌娘滿不在乎地說：“還能怎麽看，反正丟得都是他們朱家人的臉。”
“行了，娘你先進去歇一會！”
曹斌知道說服不了自己娘，索性讓她進屋眼不見為淨。曹斌娘拗不過兒子，其實心裏也讚同曹斌的話，索性就坡下驢，進屋去了。
“朱迎娣，我問你，你為什麽要害我！”
拿著桃酥的人忍不住了，第一個衝進來，揉碎的桃酥碎屑被她揣了一路，就準備要糊朱迎娣一臉。等朱迎娣反應過來想躲，那人已經連人帶著桃酥走過來了。
曹斌伸手拽過朱迎娣，輕輕鬆鬆護著朱迎娣就躲了過去。拿桃酥的人剛才沒在意，現在見有人幫著朱迎娣立刻沉了一張臉要罵人結果抬頭一看居然是曹斌。
“斌……斌子，你怎麽回來了？”拿桃酥人顯然有些顧忌曹斌，手裏還剩下的碎屑子也沒好意思往曹斌頭上招呼，隻是恨恨地瞪了朱迎娣一眼，恨鐵不成鋼地念叨一句：“斌子啊，你怎麽說了朱迎娣這樣的女人啊！”
葉宸看著前頭的紛亂，超然物外一般站在門口遙遙喊了一聲“曹斌，出來一下！”
曹斌看了眼朱迎娣：“我出去一下，”人就已經走了出去。
拿著豆腐乳的明顯看得出曹斌忌憚葉宸，她一咬牙一跺腳，帶著臭味的豆腐乳就盡數倒進了朱迎娣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