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微妙的動搖

  早晨的太陽很燦爛，也很溫暖。但是從馬車中出來的眾人，都不由的感覺到一股冰冷的寒氣從脊背竄起，席捲全身。彷彿被秋日的冷風席捲般的顫慄。四周到處都是鮮明的血跡，泥土以及明顯可見的戰鬥痕迹，彷彿在這裡，曾經發生過一場大戰。而這幅慘像的始做蛹者，此刻正提著一具瘦小的猴子屍體和梅亞莉商量著什麼。


  「你說這東西可以吃吧，如果可以吃的話，弄個滿漢全席的猴腦大宴還是不錯的，這東西我可從來沒有吃過………」


  （應該是不能的，難道你忘了嗎？它們的血看起來不太正常，估計是有毒。還是放棄的好，再說，都被你砍的這麼爛，也沒有辦法吃了。）

  「說的也是，真可惜…………喲，各位早啊。」


  面對伊明相當稀疏平常的招呼，眾人都是呆愣了片刻后，這才緩緩的點頭回應。不過她們的視線依舊盯在四周的血跡上，半晌之後莉塔才提起膽子詢問道：「伊明哥哥，梅亞莉姐姐，發生了什麼事啊…………？」


  「昨天晚上，有群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傢伙似乎想要拿我們做宵夜。」


  伊明說著，隨手將提著的那具向旁邊一扔，把它扔到了一個土堆後面，看起來，那地方似乎還有著別的什麼東西。


  「本來我打算禮尚往來拿這些傢伙做早餐的。不過看起來似乎有點不太對勁，所以就放棄了………嗯，過一會還希望瑪利安你能夠幫忙把這些傢伙燒掉，萬一引起什麼瘟疫之類的東西可就麻煩了。」


  這些傢伙？


  三人越發疑惑，她們本能的想往土堆後面看，但是梅亞莉卻擋在了她們面前，微搖了搖頭。


  （對你們食慾不會有幫助的。）

  這越發引起了三人的好奇心，但是既然梅亞莉這麼說，那麼莉塔和瑪利安只有做罷。而雖然無法聽見梅亞莉的聲音，不過艾莉諾亞還是很會察言觀色的，於是她也沒有多加疑問，便開始準備起早上的餐食。古拉羅和蒼天之塔的守護者與他們保持了一段距離，並沒有加入進來。那個幾乎和蒼天之主一樣拿著白袍把自己裹的象個木乃伊似的少女不住向這邊張望，似乎有些好奇。但是古拉羅僅僅只是眼神就制止了她的行動。對此其餘幾人也並不打算去過問，雖然她們目前是旅途中的同伴，但是五耀塔的五大派系向來明爭暗鬥，每個塔所持有的立場也並不相同。從立場上來說，赫炎之塔與翠綠之塔的關係更好一些，所以瑪利安能夠同意和艾莉諾亞同行，但是和蒼天之塔的關係卻非常一般，所以她並不打算刻意拉近雙方的距離。而莉塔所在的幽暗之塔由於一直屬於中立系統，沒有依靠任何派系，同時也和每個派系都保有良好的關係，所以無論誰接納她，都並不算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在艾莉諾亞輕快的吟唱聲之中，一隻全身上下都是由水元素構造而成的精靈少女出現在她的身邊，接著便開始為艾莉諾亞做起了早飯。畢竟守護者的職責只是保護魔法師在戰鬥中的安全，而不是負責燒火做飯的僕從。所以魔法師自己動手做飯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而事實上，瑪利安和莉塔此刻都有些羨慕的注視著那隻水精靈。因為這種精靈只有踏入詠唱領域的人才會擁有的，真正詠唱魔法的象徵。而至於在做飯這個問題，雖然有些作弊，不過艾莉諾亞有精靈幫忙，自然算是非常順利。而莉塔由於父親常年不在家，獨立自主的習慣使她也完全沒有問題。而在這其中，唯一有問題的人自然就是………


  「讓我看看吧，或許我會知道那是什麼動物。」


  出身於貴族世家，而且從小嬌生慣養的魔法師對於料理一竅不通也是很正常的。於是瑪利安只能有些尷尬的微紅著臉，走到伊明和梅亞莉身邊，向他們提議道。


  「真的嗎？」


  伊明和梅亞莉對此的反應卻是不怎麼想讓她看的樣子。


  （瑪利安小姐，還是等起程的時候再做處理吧，現在並不急於一時。而且，我不認為那是可以在吃飯前所看的景象。）

  「這沒什麼問題吧，既然你們兩位都可以做到若無其事，那麼我也沒有問題。不要小看布萊德家的成員，難道你們認為我是那種柔弱的女性嗎？」


  既然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那麼兩人也無話可說，於是伊明便聳聳肩膀，將她帶到了那個土堆旁邊，同時向瑪利安講述了一下昨天晚上發生的情況。


  「身體瘦小，指甲很長，成群結隊的類人生物，而且皮膚漆黑…………那一定是影猴了。」


  瑪利安沒有花多久就立刻找出了答案，伊明甚至懷疑她的大腦是不是某個地方放著一本動物百科全書。


  而在瑪利安的介紹中，兩人得知影猴並不是一種魔獸，而是魔物的一種。雖然兩者之間只差一個字，但是本質上卻差別很大。魔獸是天生略微會一些魔法的野獸，一般來說除了飢餓或者闖入自己地盤的敵人之外，它們並不會主動向對方發起進攻。但是魔物卻不同，它們天性混亂，看到什麼都要毀滅或者殺害，而影猴正是其中最為危險的一種。它們不但擁有鋒利細長的指甲，而且牙齒上也有著可怕的毒液，更何況這種體態較小的動物都是成群結隊的行動，它們埋伏在陰影中，對獵物進行無差別的傷害和攻擊，直到殺死對方為止。而更加讓人厭惡的是，它們這種行為有時候並不單純只是因為飢餓或者保護領地，而更多是出於一種玩弄的心理。


  不管怎麼說，殘殺一群動物是不需要產生什麼心理障礙的。


  但是當瑪利安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時，光是沒有讓她因為頭暈目眩而昏倒就已經是少女竭盡全力在忍耐的極限了。


  將近百隻影猴的屍體就這樣堆在土堆的後面，它們原本那就細小的身體每一個都彷彿被巨獸的利爪無情撕扯過一般露出了可怕而猙獰的傷口，鮮血與腦漿以及其它體液混合而成的粘稠物到處都是，難怪梅亞莉說這對食慾不會有什麼幫助，事實上，瑪利安已經在懷疑，自己今天一天，能不能再吃的下去東西。


  不過唯一幸運的恐怕就是還好沒有吃早飯，不然的話現在早就吐出來了吧。


  瑪利安勉強忍耐著詠唱魔法，接著召喚火焰將這些東西燒了個一乾二淨，但是當她再次回到眾人身邊時，已經是臉色發青，不過貴族的自尊依舊在支持著她，這才使這個自小嬌生慣養的大小姐沒有暈倒在地。當然，她的早飯是不可能會有胃口再吃了。


  真是不敢相信！


  瑪利安坐在旁邊的樹下，環抱雙膝，清涼的風和空氣讓她原本有些暈眩的頭腦開始變的清醒了許多。她就這樣不滿的坐在那裡，注視著正在吃早餐的伊明和梅亞莉。兩人不但完全沒有守夜之後的疲憊，甚至連半點厭惡都察覺不到。他們殺了那麼多的影猴，難道就沒有半點影響嗎？這兩個人的神經究竟是怎麼長的？！

  半在心裡埋怨了一下之後，瑪利安不由自主的將目光移到梅亞莉的身上。只見她此刻正在安靜的用餐，即便是在這荒郊野外，她也保持著相當程度的禮儀。而且不時微微轉過頭去，似乎在和身邊的伊明互相交流著什麼，隨後微笑了笑。這讓瑪利安不由的感到一陣莫名其妙的難過。


  我果然做不到她那種程度啊。


  甚至連瑪利安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想法。


  在用完早餐之後，眾人則繼續趕路。已經守了一夜的伊明和瑪利安回到了馬車中休息，而負責趕車的人則換成了艾莉諾亞――她真的是個魔法師嗎？

  「他們兩的感情真好。」


  坐在車廂內，望著互相依靠陷入熟睡的兩人，瑪利安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會冒出這麼一句話來。


  「嗯，因為伊明哥哥很喜歡梅亞莉姐姐呢，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結婚啊。」


  莉塔則和瑪利安想的完全不同，畢竟她的年紀尚小，對於愛情這種東西所知的並不多，不過站在小莉塔的角度，自己喜歡的哥哥和喜歡的姐姐結婚，她當然是非常高興的。所以表現起來也相當純粹。但是當瑪利安聽到這句話時，內心深處卻沒來由的浮現出一絲焦躁。


  奇怪，我這究竟是怎麼了？

  瑪利安捫心自問，但是卻得不到答案。


  本來，在翠綠之主派遣她參加調查團時，瑪利安可以以自己受傷，身體欠佳為理由拒絕這一提案。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並沒有拒絕。在瑪利安下意識中，似乎只有在伊明的保護之下，自己才算是絕對安全的。不然的話，即便是在那戒備森嚴的家裡，瑪利安也感覺相當的恐懼與不安，但是到現在為止，她也不清楚自己這股衝動的來究竟是什麼。


  不過，在瑪利安注視著伊明和梅亞莉熟睡中下意識互相握著的手時，她的內心深處忽然閃過一絲痛苦。


  不知道為什麼，瑪利安並不喜歡這樣。


  或者說，她已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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