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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會重重

  “我心急如焚,歸心似箭,將那些東西扔到許家,就急忙回來勸解你。


  我以為你會悲痛欲絕,沒想到你淡定得很,一上午功夫已經接見了兩撥客人了,周子衝,崔先生,我說的對不對?”


  裴鈺軒麵色發白,一張俊臉上猶如結了冰,對晚晴質問道。


  “周公子是偶然邂逅的,崔先生,我是來向他告別。”


  晚清不想再和他起任何爭端,他如今已經不是往日的鈺軒,自己何必再同他做這些口舌之爭?


  “你和姓崔的話別,需要將臉都貼到他臉上去嗎?你們有什麽話,師生之間,需要用咬耳朵的方式說悄悄話?”鈺軒咬牙道。


  晚晴搖了搖頭,淡淡地說:“公子,您現在已不是自由身了,站在這裏訓斥我,惹人非議,傳到許家不好。


  您如果實在想要知道剛才我和崔先生說了什麽,我可以如實相告,可是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恕晚晴失禮,先告辭了。”


  說完,便略施了一禮,徑直轉身離開了。


  鈺軒氣結,一把伸出手,待要去拉她,又想起她說自己不是自由身的話,那手終究還是懸空在半空中,眼睜睜看著她走遠了。


  “你還是不樂意,晴兒,你連敷衍我一下都不願意了嗎?”


  鈺軒心碎了。


  可是早上她為什麽那麽深情款款眼淚汪汪地站在那裏看他?


  她到底是怎麽想的?除了名分,她要天上的月亮,他也會去給她取下來,可是,她就死死咬住那該死的名分,和那個活死人搶那個無用至極的名分。


  她怎麽就不明白,若不和許氏解下這門親,他們裴氏大房這一支就有可能受到清洗,到時連命都保不住,還談什麽名分?

  可是,她就是不肯體諒他,就是非要在他心口一刀刀狠狠紮下去。


  柳泰成那般肆無忌憚,諷刺他桃花多,配不上晚晴,當著他的麵,都敢給她獻殷勤,她不但不知道擋一擋,竟然還沒事人一般接受了。


  而今,她又和姓崔的拉拉扯扯,一點不避嫌。


  他恨得殺了她的心都有,若是殺了她,便能永遠將她留在自己身旁,他願意,他願意。


  “公子在這大日頭底下,一個人發什麽愣呢?”不知何時柳鶯兒走過來,一臉媚笑望著鈺軒。


  裴鈺軒緩了緩神,見是柳鶯兒,隻覺無趣,低聲道:“沒什麽,我這就走了。”


  “還沒恭喜公子大喜呢!”柳鶯兒隨身斜倚在廊柱上,一根根撥弄著自己的手指,乜斜著眼睛瞧著鈺軒,諷刺道:


  “剛才見了杜姑娘,我見她還挺傷心的,哎呀,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還好杜姑娘心大,說什麽哭也無益,惹人笑話。我勸她去找柳公子,她可沒反對喔!”


  “你要沒事,我就先走了,讓開。”裴鈺軒怎會不知柳鶯兒的心思,隻是現在不想和她糾纏。


  “公子當年拋棄我時,可考慮到我的感受?今日您也被拋棄了是不是?您那個側室的位子,是不是給杜姑娘留的?可惜啊,人家不稀罕!

  你以為人人都像我,傻得連身子帶人,連名帶命,都給了你裴三公子嗎?”


  柳鶯兒說著,那淚可滾滾落下了,她仰起頭,淒涼望向蒼穹,呐喊道:“蒼天饒過誰?蒼天饒過誰啊?”


  她的語氣淒愴,裴鈺軒似被觸動,略帶點愧疚地說道:“鶯兒,對不起,當初是我,對不住你……”


  “公子這話說得太晚了!”柳鶯兒百感交集地望著眼前這位失魂落魄的貴公子,淒然道:“而今,我們誰也回不了頭了……”


  “鶯兒”,裴鈺軒仿佛被她的話撥動了某根心弦,他忽然鬼迷心竅般緊緊抓住她的手,沒頭沒腦地說道:


  “鶯兒,你不會拋棄我是不是?你以前說過,無論甘苦禍福,都和我在一起的……”


  柳鶯兒一聽此語,仿佛見了鬼似的,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著他,似乎想要洞穿他是不是戲弄自己。


  但細看了看,他一副魂遊天外、失魂落魄的模樣,隻怕連自己是誰都忘了,哪裏還可能戲弄自己?


  想及此,她不覺心內暗自冷笑,輕啟朱唇道:“怎麽,公子現在想要吃回頭草了?得不到玫瑰,準備拿我們這些狗尾巴草充數?”


  裴鈺軒虛脫般地靠在廊柱上,渾身都被冷汗浸透了,他似夢囈般地喃喃道:“你們一個個的,都說愛我,走的時候,卻連一個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說做我的燈盞,我現在眼前一片黑暗了,燈盞呢?燈呢?這前路一片漆黑,我要怎麽走,我要怎麽走?晴兒,你告訴我,我要怎麽走?”


  柳鶯兒聽他這般說,忽然惡作劇般地立在他身前,將他的頭攬到自己懷裏,輕佻地往他耳中吹氣,魅惑道:


  “公子,我不會拋棄你啊,我永遠陪著你,你那側室的位子留給我好不好?”


  裴鈺軒看了她半天,眼神中夾雜著留戀、迷惘、質疑,最終化成訣絕,他一把推開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柳鶯兒瘋了一般在他身後哈哈大笑,那淚水打濕了絲帕,崔先生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將她輕輕攬在懷裏,藹言道:“鶯兒,忘了過去,我帶你走。”


  鶯兒撲到他懷裏嚎啕大哭道:“先生,我們馬上走,現在就走,這裏全是噩夢,我一分鍾也不想呆了……”


  崔先生拍了拍她的後背,溫厚地說:“好,我馬上去給裴大人辭行。你不要哭了,看哭壞了身子。”


  柳鶯兒從未得到過這般的關愛和嗬護,不由抬起頭,感激地望著崔先生。崔先生不避嫌疑地在她額上輕輕吻了一下,她便小鳥依人般地偎在他的懷裏。


  遠遠地,裴時看到這一幕,冷笑了兩聲,轉身離開了。


  晚上,裴鈺軒去找晚晴時,才被告知晚晴下午就已經回了杜家。


  他見鵲喜拉著一張臉沒有半點表情,似乎對他成見頗深,忍不住說道:“鵲喜,你們姑娘對我有意見也就罷了,你為什麽也擺著個臭臉?你的身份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我的身份,我隻想給我們姑娘求個情,三公子,你娶不了她,能不能放她自由?她是個好人,和你們天生不一樣,你強要逼她,是要逼死她嗎?”


  “就因為她和我們不一樣,所以我才喜歡她。我不會放開她的,我不會的。”鈺軒搖搖頭,自言自語道。


  “杜姑娘不會如你願的,她不是個傻瓜。你瞧瞧,她的東西都搬走了,公子要不進來看看?”


  鵲喜將大門嘩啦打開,冷笑道:“全天下也不如你們會算計,合夥算計個涉世不深的姑娘家,你們到的良心不會疼?”


  裴鈺軒一把扯過她,對上她一雙漆黑發亮的眸子,殺氣騰騰道:“你別狗仗人勢,我告訴你,你惹怒了我,我照樣殺了你。”


  鵲喜毫不客氣地一把撥開他,藐視地說:“公子這一套,也就騙騙珊瑚、青萍這樣的傻子,想要騙我鵲喜,還遠不夠。


  我實話告訴你,既然你們把我送給了杜姑娘,那我就隻認杜姑娘一個人,別人,誰也甭想來冒充我的主子。”


  “數典忘祖說得是你吧,鵲喜姑娘?”裴鈺軒一把推了她個趔趄,冷冷道:“你再口出狂言,我保證你出不了這個門。”


  鵲喜冷哼兩聲道:“謝謝公子提醒,這門不用鎖,什麽東西都沒有,我回鳳台閣睡覺去了。”說完,竟然真的走了。


  裴鈺軒怔怔走到了廳堂,果然桌上幹幹淨淨,晚晴最喜歡插花,可是甁裏空空如也,連一滴水都沒有;

  走到內室裏,隻見被褥都疊的整整齊齊,桌上擺放著幾本嶄新的《女論語》、《女則》之類的書,鈺軒知道晚晴從來不看這些書。


  她看的書,從來都是碼的半人高,經史子集四處散落的都是,她要拿哪一本順手便可以撈起來,還美其名曰自己這是博覽群書。


  而如今,書桌上幹淨地駭人,完全沒了任何閱讀的痕跡,連筆墨紙硯都整齊擺在那裏,有一種冷冷的寒氣伏在上麵。


  上次他來這裏時,她和他在榻上一起吃櫻桃,談天說地,她逼著自己給她寫扇麵,撒嬌說要學他的筆跡捉刀去賣錢,那時,嬌俏滿音,佳人在抱;而今,一切成空。


  他慢慢踱到梳妝台前,想起第一次他踏入這間屋子,她剛從祠堂被自己救出來,凍得渾身發抖,到這裏來換衣服。


  她柔弱的像一株水草,卻敢在衣服裏藏一把銀剪刀,何等的剛烈有膽識,他曾偶爾在這麵鏡子前看到了她嫣然的笑容,那一刻,或許便是那一刻吧,他心動了。


  再往前,她給他彈奏高山流水,以河間獻王為榜樣鼓勵自己振作,她在桃花樹下說自己要做宋若昭,又在杏花樹下喝了自己的桃花醉。


  一樁樁,一件件,怎能忘?怎麽忘?他的第一次心動、心悸、心傷都為了她,她怎能這般絕情,轉過頭就走得幹幹淨淨?

  “不不不,我不能讓晴兒離開我,我離不開她!”鈺軒頹然坐在光潔如鏡的太師椅上,看到自己給她買的端硯,她也沒有帶走,硯台安安靜靜放在書桌中間。


  “晴兒,你別走,你回來。”鈺軒低低嘶喊道。


  晚晴雖答應陪伴鈺媚,但是她這幾日卻始終未回裴府。裴鈺軒打發人去杜家守著她,一直都說她沒出門。


  到了第五天,他實在忍不住,自己悄悄溜到了杜府,先讓阿默把福子引出來,福子說夫人病了,老爺又不在家,所以小姐在家裏照顧夫人。


  “你讓她出來一下,福子兄弟,這個金錁子給你。”阿默對福子說。


  福子眉開眼笑地接過金錁子,忙忙進去叫人了。


  晚晴一出來,見到是裴鈺軒,有些吃驚,低聲道;“軒郎,對不起,不是我食言,我父親不在家,母親又病了,這幾日一直在吃藥,我實在走不開。”


  鈺軒拉著她的手,說:“晴兒,你同我出去一下好不好?我有話給你說。”


  晚晴點點頭,說道:“也好,後天就是你的婚期了,我該去參加你的婚禮,那我給娘說一聲,今日就跟你們回去吧。”


  鈺軒聽她將參加自己婚禮一事說得這般自然而然,猶如遭雷劈斧鉞般,愣在當場。


  晚晴不忍心對接他的眼神,自己也紅了眼圈,忙借口要去通知娘親,便轉身走了。


  鈺軒見她進了屋中,交代清楚後,又出來了,說:“我和你們回去吧,福子不用送我了。”


  車上,鈺軒拉著她的手,她也沒推辭,見鈺軒臉色不好,她勸解道:

  “軒郎,你莫要自苦,我知道你的難處,我不怨你。你我定情時,我曾說過,若你有一日負了我,隻要你幸福,我不怨你。”


  “可是我不幸福,晴兒,我就像活在地獄中一般”,鈺軒閉一閉眼睛,他艱難地開了口:“晴兒,不定這門親,我們可能會有滅頂之災,這是不得已的事情啊,你能體諒我嗎?”


  “軒郎,我剛才就說了,我體諒你啊,我不怨你,我知道你沒有選擇。”


  晚晴輕闔眼簾,長長的睫毛抖動著,大滴大滴地淚珠落下來,悲泣道:“我知道並不是你負心,隻是……造化弄人……”


  “那你樂意陪我嗎?晴兒,你樂意嗎?”鈺軒熱切地望著她。


  她一直未曾抬頭,隻是抽泣道:“軒郎,你別逼我。我可以在家裏再等你一年,若你真的……能迎娶我時,我定會說服我爹。”


  “那我這一年怎麽辦?”鈺軒搖著頭,無措道:“我一天都不能沒有你,更何況一年?”


  “軒郎,再過一年,我的年紀也不大,如果你擔心我爹會接下別人的親事,那我去山上做一年女冠怎麽樣?”


  “不行,我看得這麽緊,還有那麽多人虎視眈眈,我怎麽會放你去做女冠?女冠是什麽來曆?那時接觸的人更多了。晴兒,你答應陪我的,你就陪我好嗎?”鈺軒哀求道。


  “我們杜氏,從來不與人做妾的。”晚晴淒婉道,“軒郎,你何必逼我?”


  “那麽你呢?你願意陪我嗎?晴兒?”鈺軒盯著她的眼睛,問,“你答應我,要考慮的。”


  “我……軒郎,我想了又想,還是覺得做側室不妥,一日為妾,終身是奴。就算我願意,我們的孩子,也要頂著這樣的名號過一輩子,軒郎,你於心何忍呢?”


  “我會寵愛他們,我會像愛你一樣愛他們的,晴兒,你相信我。”鈺軒凝望著她的眼睛,舉手發誓道。


  晚晴微微側過頭去,避開了他熾熱的目光,淚水應聲而落:


  “女子以色侍君,色衰而愛弛。現在我還年輕,軒郎,你自然是愛我。若是假以時日,我容顏老去,又無名分,早晚世俗的禮法會壓上來,我們必將產生許多的矛盾——


  妻妾的矛盾,嫡庶的矛盾,恩寵計較,利益權衡,軒郎,到時隻怕你會不勝其擾。


  年深日久,你還會敬我愛我嗎?世事無常,誰能預料未來會是怎樣?”


  “說到底,你還是不信我對你的愛。”鈺軒慢慢放開了她的手,坐正身子,淒涼道:


  “你還是不信我,我怎麽辦呢?我真恨不得掏出心來給你看,晴兒,你到底要怎麽才能信我啊……”他以手擊額,那額上青筋暴出,顯然已經憤怒到了極致。


  “軒郎,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晚晴狠了狠心,咬牙將心底裏打滾的那番話托盤而出:“實在不行,你就忘了我吧,說來,我們也隻在一起相處了一年多罷了。


  這人生漫漫征途,有多少個一年兩年?你早晚會忘了我的,柳鶯兒,她……跟了你許多年,你不是也就撒手了嗎?我們都是一樣的。”


  “我永遠都不會忘了你的,杜姑娘!”裴鈺軒猛地箍住她的身子,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恨恨道:“你記著,我隻要一息尚存,就不會忘掉你——


  所以,你也別指望離開我,無論你逃到那裏去,我總是會將你拉到我身邊來。就算是實在沒法在一起,我們就死在一起好了。”


  “你瘋了……”晚晴脊背發寒,顫巍巍道:“你真的瘋了……”


  車子停在了半途中,倉皇無措的晚晴被趕下了車。她雙手抱著肩,斜倚在道旁一棵枯木旁,低低地哭泣。


  裴鈺軒對她已經幾近於絕望,他知道,她不會再來給他做那個側室了,她無論找多少借口,就一個意思,絕不會給他裴鈺軒做側室。


  確實,做側室是委屈了她,可是,她不能受一點委屈嗎?為了他們的愛情,她不能受點委屈嗎?

  馬車疾馳而過,鈺軒的火氣漸熄,想到此事確實委屈了她,她一向孤高自許,目下無塵,哪能屈尊做妾?

  要不就再等等?等到朝廷風向變化時再去迎娶她?可是夜長夢多,萬一,她被許嫁了怎麽辦?她爹可不是很待見裴家的,柳泰成一幹人還在後麵虎視眈眈盯著。


  更可怕的是,若是永王那邊還是不死心,堅持將她賜婚給雅王的話,那自家的勢力也是抗衡不過的。


  想到這裏,他還是搖搖頭,不行,怎麽也得讓她先接受側室這個位置,隻有把生米煮成熟飯,才不怕再生事端。


  想及此,他歎了口氣,掀簾吩咐道:“回去接杜姑娘。”


  一路上,他已想好了,這次絕不會再惹她生氣,一定好好哄著她,一定對她百依百順,再也不對她發脾氣了,無論她說什麽、做什麽,都依著她,隻要她答應自己就成。


  想到此,他又不禁心急如焚起來,她孤單單一個姑娘家,自己怎可突發脾氣將她扔在大街上就走了呢?

  萬一她遇到壞人怎麽辦呢?此次因為她是跟自己來的,故而將她身邊護衛的侍從撤了下來,自己真是氣昏了頭了,一會見麵一定要好好向她道歉。


  他不停地掀簾子查看是否到了那截枯木處,忽然,他愣住了。


  馬車停下,侍衛稟報道:“公子,到了。”


  簾外,他看到柳泰成站在杜晚晴身邊,微垂著頭,好像在寬慰她什麽。她一直在不停的流淚,柳泰成遞了他的帕子給她,她似乎猶豫了一下,接受了。


  忽然,一輛車疾馳而過,他親眼看見,柳泰成一把將晚晴擁到了懷裏。


  裴鈺軒看到這一幕,幾乎出離了憤怒了,他的手緊緊攥成了拳,手上青筋畢現。待要下車質問時,卻見一輛車來,柳泰成將杜晚晴扶上了車,叮囑了幾句,便又下來。


  柳府的馬車走後,柳泰成還癡癡望了那馬車很久,臉上顯出絲絲甜蜜的微笑。這微笑就像一把鋼刀,直直插在了裴鈺軒的心裏。


  他強捺著怒火,刷地拉開車門,走下了車,徑直走到了柳泰成身邊,皮笑肉不笑地問:“柳兄在這裏做什麽呢?”


  “喔,裴賢弟啊。”柳泰成見到他,似乎也沒多大驚訝,客氣道:“怎麽在這裏遇到你?”


  “這話,不該我問你嗎?”裴鈺軒冷冷道:“你把晴兒送到哪裏去了?”


  “喔,你問杜姑娘啊?”柳泰成鎮定自若道:

  “我剛才路過這裏,恰好看到杜姑娘一人在這裏哭,旁邊有幾個地痞在旁邊準備欺負她。


  我就幫忙解了圍,讓她坐我的馬車回家去了。怎麽,裴賢弟知道她為何在這裏獨自一人哭泣?”


  “晴兒是我裴鈺軒的女人,要哭要笑,不用柳兄來操心吧。”裴鈺軒氣得七竅生煙,眼角猩紅一片。


  “喔,是了”,柳泰成點點頭道:“前幾日,賢弟剛剛去許家下了定吧,滿大街都在傳,新郎官長得可是俊美,許家娘子有福了。怎麽,除了許氏外,裴兄還準備再納一房妻妾?”


  裴鈺軒看著昔日情同手足而今卻已形同陌路的舊友,隻覺得一根倒刺直直插入咽喉,強捺著性子,他冷笑道:

  “看來,柳兄對我裴家的家事,還真是如數家珍啊,不錯,我前幾天確實是去許家下了聘禮,可是大丈夫三妻四妾也是尋常,我裴鈺軒就是樂意再納一房妻妾,你管得著嗎?”


  柳泰成穩如泰山,麵上看不出一絲悲喜,舉重若輕道:

  “賢弟自己樂意,我自是管不著,可是杜姑娘樂不樂意,我就不能不管了,更何況放她一個單身的姑娘家孤零零在大街上,我不放心。”


  “我的女人輪不到你不放心!”鈺軒氣極,徹底撕破了臉,衝柳泰成嘶吼道:“隻要我裴鈺軒還沒死,就輪不到你!”


  “賢弟的胃口太大了……”柳泰成一臉不屑,揚眉道:

  “杜姑娘出身名門,婚姻自當遵從父母之命,她要喜歡誰,嫁給誰,可不是賢弟你能決定了的!”說著,手有意無意地摸著身上佩戴的香囊。


  盛怒之下的裴鈺軒,聽了柳泰成的話,一時竟張口結舌,卻也有了片刻的清醒——


  他說的沒錯,杜晚晴出身名門,自然是不屑與人做妾的,他柳泰成不也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才公然抄了自己的後路,光明正大的去給晚晴獻殷勤嗎?


  自己怎麽就篤定晴兒一定會答應給自己做妾呢?自己所依仗的,無非就是二人之間至深至堅的愛情。


  可愛情可以打敗一切嗎?可以打敗禮俗,打敗偏見,打敗一切障礙阻隔,讓晚晴義無反顧地跟著自己嗎?

  現在看來,其實並不能。爹爹曾說,一定會讓晚晴陪著自己,看來也不過是一句笑話。


  自己後天就要舉行婚禮,今天杜晚晴還在家中安坐,若不是自己去找她,她壓根連裴府都不會去,爹爹的話,隻怕是安撫自己的欺騙之語吧?


  見裴鈺軒一直愣怔著,柳泰成也不願多和他糾纏,便將身上那石青色的香囊解下,從裏麵取出一張銀票,遞於鈺軒道:

  “賢弟,上次你硬逼著我收了這500兩銀票,後來我想了想,還是不妥。杜姑娘的開銷花費,不該由賢弟來結算,這點小小的開支,我柳家還承擔得起!”


  出乎意料的,裴鈺軒竟然沒被這話激怒,他的目光鎖定在了柳泰成手裏拿的那個做工精致的香囊上。


  他沒有接那銀票,隻是顫著手指著那香囊問道:“你這個,你這個……是從哪裏來的?”


  那香囊一側,赫然繡著一行小字,細看卻是“晚晴閑步數峰吟。”


  ——那是晚晴的書繡,她的字,裴鈺軒總能一眼認出。


  “賢弟怎麽想都行,在下就不解釋了,告辭。”柳泰成像沒看到裴鈺軒的臉色,隻是徑直將銀票往他手上一塞,略拱了拱手便快步離開了。


  鈺軒差點癱倒在地上,幸好阿默扶了他一把,他才沒有倒下。


  他一點點將手裏的銀票撕成了碎片,扔向了天空,


  他絕望了,徹底絕望了,原來晚晴已經背叛他了,怪不得她說讓自己忘了他,怪不得鵲喜那般不依不饒,讓自己給她自由;

  怪不得之前柳鶯兒說她給晚晴推薦柳泰成,晚晴沒有辯駁。


  柳泰成已然以杜家子婿的身份出麵替她理事,她還辯駁什麽呢?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柳泰成身上佩戴的香囊,是杜晚晴親手繡的,她連自己的名字都繡上了,佩戴在另一個男人身上。


  她一直承諾給自己繡一個,結果除了上巳節他們三個姑娘合作繡的那個,她從未給自己做過一次針線。


  傻瓜,自己真是天字號的傻瓜,京城赫赫有名的大富商的公子,怎麽就比一個朝不保夕的侍郎之子更差呢?

  財富一樣享之不盡,而且柳泰成曆來不涉風月,棄絕女色,杜晚晴一向不喜男子多情,柳泰成簡直是為她量身定做的。


  柳泰成為她擋了吳勇一刀,柳泰成替她選首飾,送糕點,拿帕子給她拭淚,將她擁入懷中,扶她上馬車,何等熟稔?二人豈是一天之誼?必是早有奸情。


  “杜晚晴,你……你竟這般絕情……”裴鈺軒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心就如同在油鍋裏滾過一般熬煎。


  “騙子,騙子,杜晚晴你這個騙子,你水性楊花,用情不專,我還沒成親呢,你竟然就……勾搭上野男人了,為了區區一個名分,你就出賣了靈魂,你貪圖富貴,不念舊情……


  你來裴家,就是為了報複我裴家的吧,好了,你成功了,你成功了,我裴鈺軒敗在了你手裏,你輕而易舉就毀了我了!

  杜晚晴,我恨你……我要殺了你,你等著,我一定會殺了你的……殺了你,你就不會離開我了……”


  他跌跌撞撞地走,忽而磔磔地笑起來,那笑聲另人毛骨悚然,隨身的侍衛都驚出了一頭冷汗,不敢靠他太近,隻能遠遠跟著他。


  他看起來神誌似乎已有些混亂,就那麽漫無天際地走在大街上,直走到昏天暗地,月亮冷冷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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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洞房遺恨,歡迎大家圍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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