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外生枝
“夫人”,阿默見晚晴問自己,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淚,哽咽著說:
“阿諾不懂事,和夫人行跡過密,回去便被公子扒了衣裳捆了扔進地牢裏,到現在已經五天沒給他一點飯食了……夫人,他就是鐵打的也撐不住了……”
“你等等”,晚晴聽得又驚又怒,打斷阿默的話反問道:“他們說我和阿諾行跡過密,究竟是怎麽個過密法?”
阿默見晚晴動怒,垂下頭不敢再說話。
一旁的紫蝶一雙眼睛哭的青腫,細白的麵頰上掛滿淚痕,抽抽搭搭地替阿默回稟晚晴說:
“夫人,就是那日阿諾幫您摘了梅花,又攙扶了您,奴婢還聽說,他替您披了披風……公子聽說後很生氣,就找了個機會調他回府,結果剛回去就……”
“此事,我怎麽一點都不知道?”晚晴冷冷向二人問道。
“公子說這事誰要透漏給夫人就要誰的命。
夫人,求您救救阿諾哥吧,公子雖沒對他施刑,可是這麽冷的天,他不吃不喝地被捆了五天,也快熬不過去了……
這次阿默哥是求了興兒才悄悄溜出府冒著生命危險來找您的,本來連他也被公子看起來了……”紫蝶一麵說,一麵不停在地上磕頭。
阿默淚流滿麵,伏在冰冷的地上,亦對晚晴叩首不已。
晚晴聽了他們二人的話,隻覺如墜冰窟,一顆心沉了又沉,強壓下胸中竄起的怒火,她伸出雙臂一手一個將他們二人拉起來,溫言撫慰道:
“好,我知道此事了,想來是你們公子誤會了,所以才會讓阿諾受了點苦頭。你們放心,我必會向你們公子解釋緣由,盡快釋放阿諾的。”
可憐二人拚命叩頭,還是不敢起身,晚晴隻覺胸口發悶,一口氣堵在喉嚨中進出不得,她手扶著梅花樹,對二人斥道:
“你們還不相信我嗎?有我在,阿諾必沒有事,你們二人也不會受牽連。”
說著,她又解下自己隨身佩戴的鴛鴦玉佩,遞於紫蝶道:“這是我的貼身玉佩,你拿著和阿默先去牢中給阿諾送點衣物吃食。”
“夫人……那守衛不肯怎麽辦?”紫蝶怯怯懦懦問道。
“既是你們公子的人,他若不放你們進去,你就告訴他,你是我的貼身婢女,全權代表我。”
晚晴說完,便催促二人道:“你倆快去吧,最晚今日晚間,阿諾就能放出來。”說完,轉過身去,頭也不回走了。
到了內室門外,她褪下腕上一隻金鐲,遞給那正焦慮不安在門外徘徊的侍衛長道:
“拿著這個,立刻去見你家公子,說我有要事請教,請他回來一趟。”
那侍衛長不敢不從,忙忙稱是,自己親自帶人去尋鈺軒了。
不到半個時辰,裴鈺軒滿頭大汗地趕回來,一進門就高聲問晚晴道:“怎麽了晴兒,是不是身體不適?”
晚晴見他回來,隻冷哼一聲,頭未抬起,也未起身,隻側身歪在貴妃榻上,一聲不言語。
鈺軒見她麵色不善,心裏咯噔一聲,便先將披風脫下,害怕寒氣過給她,又將外衫也脫了,這才過來拉她的手陪著笑臉問道:
“怎麽了這是,誰惹著我的晴兒了?”
晚晴隻覺滿腹委屈,含淚望著他質問道:“軒郎,你到現在還是不放心我是麽?”
鈺軒心裏一慌,站直了身子,道:“晴兒,你怎得忽然這般問?”
“我不信你的手下沒給你匯報,你把阿諾關起來餓了他五天了,你要餓死他嗎?”
還說什麽他和我行跡過密,你這不是……往我身上潑髒水嗎?此事若被內廷知道,我會被廷杖而死的,你知道嗎?”
“晴兒,我……不是你想的那樣……”鈺軒見她這麽說,有些心急,握著她的手忙亂地解釋:
“你不要聽那些流言,我隻是因他……他不合我心意,才薄懲了他,你不要多心。”
“軒郎,我15 歲就認識你了”,晴兒拂開他的手,苦笑道:
“你的脾性,我會不知道嗎?當日你們府上的門房阿貴,還隻是個半大孩子,就因為私下幫了我兩次,你便悄悄把他打發回原籍看墓園去了對嗎?
阿旺,也是因為和我說了句玩笑話,你就打了他50鞭子,害得他最終心生異誌,枉送了性命。現在阿諾,又是折在這種莫須有的罪名上。
軒郎,禦下要寬,方得人心。下人也是人,更何況阿諾還是你的貼身常隨,你怎能因為捕風捉影的事情就這般不顧命的懲罰他們呢?”
鈺軒聽了她的話,雖然未曾當場駁斥,眼中卻依然有一絲寒意流出:
“晴兒,你不知,這阿諾看似老實忠厚,其實包藏禍心,他竟敢……敢對你動手動腳,我沒當場殺了他,都是礙於你的情麵…”
晚晴被他這一番顛倒黑白的話生生氣笑了:“你說什麽?你說他對我動手動腳,他怎麽動的,你倒是說說?”
“侍衛親眼看到他給你披風衣戴風帽,屢次用手扶你,在折梅花時,還怔怔盯著你……”鈺軒越說越氣,一拳頭砸在桌子上:
“他真是吃了豹子膽了,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覬覦你,我便是將他千刀萬剮……”話還未說完,卻猛地撞上了晚晴似嗔非嗔的眼睛,隻得硬生生地咽下了後麵的話。
晚晴見他打住話頭,嘴角微微上挑,以手支額,略帶譏諷衝他道:“沒想到,你那些眼線這般體貼,方方麵麵都替你看到了。
對,那日風大,我出去沒防頭,他替我順手遮了一下風帽,因下大雪,我為了讓你高興,冒雪去摘梅花,可是路上雪滑,阿諾在旁邊搭了一把手,當時紫蝶這丫頭不知跑哪裏去了,我身邊沒有別人侍奉。
至於你說的,他在梅花樹上看我,我真的沒見……也壓根沒留意這些事,我那日就隻想你了……”她唇邊浮出一縷苦澀,還待要說什麽,終究沒說。
鈺軒聽她說到後來,心裏也湧上了深深的歉意,深知那日就是他倆初次歡好的日子,故而她每個細節都記得清。
這樣想來,她對自己一片情義,自己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了,他忙上前,攬住她纖細的腰肢,低三下四地哄勸道:“好啦,晴兒,你別生氣,是我魯莽了……”
晚晴不客氣地責斥他道:“你這脾氣,到底什麽時候能改啊?你的東西,哪怕是個物件,別人都不能碰,這也就算了,那我是物件嗎?你天天軟禁在我這間屋子裏,我吭聲了嗎?不都也依了你嗎?
你說那日,我在雪地裏摔一跤,阿諾在旁邊幹看著,他作為侍從,職責何在?
再說你弄了一院子的侍衛,我和他在你那些眼線的眼皮子底下行跡過密,能怎麽過密,你告訴我……
說起來你和我才叫行跡過密呢,都同榻而臥了,你猜要是皇上知道了你我之事,會作何想法?”
“我的錯我的錯”,鈺軒冷不丁聽到“皇上”二字,身子猛地一顫,忙用手輕捂她的嘴,道:“好啦,我知道錯了,你不許說那些有的沒的了……”
晚晴緩緩拉下他的手,動情道:“軒郎,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尤其是這樣的近侍,我們的半條命都捏在他們手上。
阿諾兄弟倆都跟了你數年了,知根知底,赤膽忠心,別的不說,阿諾數次對我有救命之恩。
那日你自己賭氣劃傷了自己,我見你還是那般衝動莽撞,本不想理你的,是阿諾跪著給我說,你對我一片真心,願與我同生共死,我這才心軟了的。
不然,你以為我會答應見你父親?你別當你們父子倆商量的那些好計謀我不知道……”
鈺軒聽她這麽說,低頭親吻她的臉頰和紅豔豔的唇,笑著打哈哈:“胡說,哪有什麽計謀啊?你說的有理,阿諾,我這次處理的有點過激了……”
晚晴推開他的臉,輕輕道:“你知道為什麽阿諾對我還不錯嗎?”
鈺軒表情一滯,冷聲道:“這也是我想問的。”
晚晴耐著性子勸他說:“阿諾說自己從小就是被培養成死士的,從來都是他們替主人擋劍,絕不會有人給他擋劍,隻有我當日在被劫匪劫持時替他擋過一劍。
其實那次我並非為他擋劍,隻是那刺客點名要殺我,我不想讓他枉送了性命罷了。
軒郎,下人也是人,也是血肉之軀,也有七情六欲,要想人對你死心塌地,你需得也付出幾分真心對他才行啊。
所謂‘以眾人遇之,則以眾人報之;以國士遇之,則以國士報之。’如今我們如履薄冰,身邊若沒有幾個信得過的人,那抄家滅門之禍指日可待……”
鈺軒聽了晚晴的話,心裏對她很是愧疚,那還是寧遠侯為了逼他和郡主成婚才派人去刺殺她的。
說起來她為自己受了多少苦啊,那次若不是阿諾以命相護,他可能早就失去了晴兒了,想到此,他誠心誠意地說:
“晴兒,你說的不錯,此事我確實欠考慮了……”說著,他又輕輕咬了咬她的耳垂,柔聲道:“不過,你倒真成了我的賢內助了。”
晚晴被他輕齧,一股奇異的酥麻升上來,靠在他懷裏扭著身子,嬌嗔道:“你真是的,這大白天的,好好說話。”
鈺軒怕再纏下去自己又要把持不住,便依依不舍地放開她,笑道:“好,我這就去安排阿諾的事情。”
晚晴白了他一眼,佯怒道:“我早讓阿默和紫蝶去給他送吃的和穿的了,說好啊,此事也不許你責罰追究他們二人,不然被我知道,我可找你算賬。”
鈺軒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蛋,笑著答道:“好,謹遵娘子吩咐。”
晚晴又道:“我看阿默兄弟天性純良,很是靠得住,以後你多用他們吧。”
鈺軒到底還是多少有些避忌,但聽晚晴這麽說,也隻得先應下來。
“對了,回頭從我的賬上支200兩銀子賞給阿諾,別讓他白受了這場委屈。”晚晴又囑咐道。
“行了,就你那點子俸祿……”鈺軒隨口道,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便伸手輕輕扯晚晴的耳朵,半真半假問她道:“聽說你今日拿我送你的簪子準備去打賞人?”
“三公子,那是從前皇上過節賞的玳瑁簪,說是南粵的貢品,由千年的玳瑁殼所製,我隨手放在了這府裏備用的。你看看哪是你的那支呢?” 晚晴漫不經心地從頭上拔下那玳瑁簪,遞予鈺軒道。
看著這支玳瑁簪,不知為何,鈺軒的臉竟立刻陰了下來。
注釋
以眾人遇之,則以眾人報之;以國士遇之,則以國士報之。——出自《戰國策·趙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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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好基友,嗯嗯,其實也是我的小天使之一啦,她說她不能接受我隔日更的節奏,逼著我日更……大家說說,我我我,我一個撲街作者需要這麽勤奮麽?人家爆款金榜文作者還能請假呢——但最後,我還是答應了她這一合(暴)理(虐)的要求,因為她說她代表一直追文的小天使們發言(至於她為何自封代表,我也不是很清楚QAQ)。所以,從今天開始,恢複日更,希望小天使們繼續支持哈!(字數肯定會稍微縮點水,大家體諒我啊,畢竟我還得上班養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