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寧靜祥和

  七娘挑亮了燈芯，收拾好了桌椅，念及授業恩義，鄭重的請陸離做了上座，陸離也不懂這桌麵禮儀，心道，客隨主便，也就此般大咧咧的坐下。陸離身體虛弱，氣滯血虛，臂肘搭在暗色長桌之上，不由一陣搖晃。原來，那長桌缺了一腿，桌腿微微歪斜，底下墊著散碎石塊，不甚牢穩，微微重壓，便搖晃起來。桌旁隻有兩隻長凳，看模樣似手工所製，也沒什麽時間打磨，甚是粗糙。閩越將肉食分配好，盡數歸置與陸離眼前，道了聲稍待，隨著七娘轉入內室。二人再次出來，手中取了一個竹編食籃，上麵蓋著粗布，打開來看，盡是些不知名的野菜與粉碎後的稻稈，兩者混合在一起壓製而成粗糧，遠遠看去黑乎乎硬邦邦的，散發著一股酸澀味道。陸離身居上位獨占一枚板凳，一家三口坐在另一側，三人擠在另一個板凳上不甚靈便，隱隱有水滴下來，滴在七娘與閩越的身上，二人此時心情不錯，也不去計較，臉上笑得燦爛，不時催促陸離進食，禮讓完畢，自己取出幾塊黑乎乎硬邦邦的餅狀物拿在手中分食。小五眼睛盯著桌上肉食不住吞咽口水，手中拿著硬餅咬了幾口急急吞咽下去，眼神偷偷望上來，使勁嗅著鹵肉香氣，小臉滿是期待，不住在心中幻想。“小陸，你衣料華美，又會讀書識字，定是富貴人家的孩子吧，此地荒蕪偏僻，也無甚麽美食，先將就著吃點吧，多吃點才能好的快些。”七娘見陸離似神遊物外，擠出一絲笑容柔聲提醒道。“娘，我……”粗糧酸澀，肉食當前，小五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渴望。“我算什麽富家子弟，也是窮苦出身，幼時得乞丐收養勉強度日而已。”陸離微微歎了口氣，對小五招了招手，“小五，來，到我這裏來。”小五望了七娘與閩越一眼，踏著小碎步奔入陸離懷中。陸離取下小五手中的粗糧，置於嘴邊咬了一口，這粗餅又硬又幹又澀，劃過喉嚨隱隱作痛，當真難以下咽，自桌上的鹵肉撕了一大塊，放在小五手中，小五吞咽著口水，美食當前再也忍耐不住，一番狼吞虎咽。“小五！”七娘急急站起，微微帶有慍色，手上作勢要打。“七娘，莫嚇唬孩子，他正在長身體，每日吃那粗餅怎麽能成。”陸離急急製止。“隻怪他托生錯了地方，生於這亂世，隻是活著已是不易，在我們這等窮苦人家之中，又能如何呢？”七娘抽泣一聲，捂著臉麵歪過身去。“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眾生皆苦，如何才能求得解脫。”陸離環視著茅屋暗暗感歎，心中更加仇視周琳的狗屁複國大計，這安靖國的朝堂也是狗屁不如，苛捐雜稅越發沉重，戰事不休，搞得民不聊生。悲愴的氣氛，使得飯局不甚愉快，小五玩鬧了一天顯現出疲累，七娘拉著他到內室睡下，閩越在外屋與陸離尋了個幹燥地界，簡單的搭了個床鋪，見到陸離身上衣物刮擦的破破爛爛，尋了一件粗衣與他換下，想到明日還要保養船隻出去打漁，為了眾人一口吃食，尚有諸多工作要做，也早早進得內室睡下。熄了燈燭，周圍安靜下來。陸離盤腿坐在床鋪上，口觀鼻，鼻觀心，手中捏著子午扣，運行渾天歸元訣梳理紊亂內息，渾天歸元訣乃屬道家純陽內功，運行初時如有一道暖流行與氣脈之中，初時綿綿，不甚強大，經長時間修煉，日積月累，內息越來越韌，越發的精純霸道，一旦突破幾處重穴，再有瓶頸可言，對通經脈，活氣血，護髒腑有著極佳作用，療傷勝於常人數倍，也就是如此，方可媲美六大宗門的絕頂內功。他本來是受了秦震赤炎決反震，導致內息紊亂，本不是什麽嚴重的內傷，在地底沒有時間休養，且數次強行提氣作戰，對髒腑壓力極大，已然受了暗傷，使得身體虛弱手腳無力。此時靜氣凝神，一股綿軟暖流自髒腑之間流動，引動紊亂氣息漸漸歸於丹田，渾天歸元訣的韌性方的體現出來，如若換了常人，定需要幾個月休養調理。陸離的髒腑早被渾天歸元訣的獨有內息溫養數月，十分堅韌，此般梳理之下，幾處閉塞穴位一觸即通，內息流動在無阻礙，內傷已然好了大半，氣脈暢通，如飽飲了一番美酒一般，渾身每個細胞都充滿了活力，隻需休養數日恢複些氣血，便可恢複本來實力。此間也無他事，陸離沉下心神繼續修煉內功，物我兩忘，時間一刻一刻的流逝，也是渾然不覺。小小村落，孤獨而靜謐，安寧而祥和，一聲金雞的啼鳴，打破了這片靜謐。泥濘的小路旁，炊煙嫋嫋，阡陌交通，雞犬相聞，一副世外桃源的景象。淅淅瀝瀝的雨慢慢停了下來，朝陽升起，映在在碧綠的水麵上，點點波瀾的水麵如同鍍了一層金紙，美不勝收。此地頗為潮濕，雨過天晴，湖麵升起點點霧氣，繞著漁舟升騰而起。閩越與七娘早早起身，見陸離盤坐在床鋪上閉目凝神調離內息，二人互相使了眼神，行動靜悄悄的，生怕驚擾到他，出得門來，一如既往的打水擺灶生火燒飯。陸離耳中聽聞屋外火苗翻騰的細微聲響，收了功法，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氣感充盈周身輕鬆，雖然身體尚有些虛弱，暗暗估量，功力已然恢複了起碼五成，再有什麽危險，自己也可應付。此番心情暢快，愜意的走出破敗的茅屋，觸眼望去，靜謐漁村收入眼簾，湖水淼淼，遠處群山隱在白霧之中，安靜祥和，使人忍不住放開心胸融入其中，好一副世外桃源。漁村的男男女女為了一天吃食俱都忙碌起來，似有種默契，身形忙碌又互不幹擾。陸離慢慢伸出手去，接住順著屋簷落下的水珠。那晶瑩的一點，在指上流動，吸飽朝陽的暖意，醒了指尖的冰冷。對比寧州郡的嘈雜與華美。此地的靜謐與祥和。千金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