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這番說辭,還真是不要臉。」
堪似輕飄飄的話,透著些輕諷,叫周若清頓時無地自容。
一場鬧劇,結束在阿妤這句話中。
周若清楚楚可憐,封煜卻是置若罔聞,連個眼神都欠奉,直接冷臉帶著阿妤離開。
等她們離開后,沈貴嬪清冷地吐出幾個字:「丟人現眼。」
皇上不在,眾人連看熱鬧的心思都少了些,漸漸散去,周若清渾身癱軟,臉色煞白,她怯生生地看向還留在原處的周夫人,低低地喊了聲:
「母親……」
周夫人眸色一厲,嫌惡地移開視線:「沒用的東西!」
一句話,叫周若清從骨子裡生了寒意,怔愣地看著她轉身離開。
周若清怔在原地,淚珠子愣愣地掉下,身邊有侍女膽怯地喊了她一聲,她才堪堪回神,哭得崩潰,後悔莫及:
「……完了……都、完了……」
——
阿妤和封煜回了她的帳篷。
封煜沐浴之後,阿妤早就卧在床榻上,衣衫似半褪,輕咬著唇瓣,春光無限好,周琪正俯身在於她上藥。
藥膏塗上去后,清清涼涼的,那似灼疼不知不覺就淡了去,阿妤也鬆了細眉。
封煜沉著臉,掃過那傷口一眼,冷聲道:
「你就是自作自受。」
明知自己那處受傷,還不停地到處亂跑。
聞言,阿妤輕扯帕子,一記眸子斜睨過去,輕哼:「皇上是怨妾身擾了您的好事?」
怎又扯到這事上?
封煜額角突突得疼,頗有些憋悶,沒好氣地說:「又非朕打你臉,你同朕鬧什麼氣?」
是周家那女子送上來,又非是他看上得那人。
她這氣,怎能盡數朝他出?
阿妤瞪圓美眸,不忿嘟囔:「那妾身能同誰鬧……」
她小聲的嘀咕,清清楚楚落進封煜耳里,叫他身子微頓,手指情不自禁地轉動扳指。
如她所說,她心底不舒服,不同他鬧,又能同誰鬧?
簡簡單單的一句抱怨,叫封煜心底的那絲憋悶不知不覺消失殆盡。
封煜無聲嘆了口氣,他走近,坐在她身邊,阿妤扭過身子,他伸手輕撫她後背,低聲道:
「好了。」
「人,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怎還沒消氣?」阿妤白皙的香肩輕動,抵著他的胸膛,輕聲嘀咕:「說得好聽,今日若是有男子攔了妾身的路,您光打他幾大板就能消氣?」
封煜臉色一沉:「混賬東西!什麼話都敢說出口。」
阿妤倏地噤聲。
她知曉自己舉的例子不恰當,對於世人來說,男子三妻四妾是常態,而女子不同。
若真如她所說,夜深有男子攔了她路,結果定然與今日情形截然相反。
此事落皇上身上,不過一樁風流佳事,而落到她身上,就是不三不四,名聲有污。
封煜捏著她的臉,沉聲告誡她:「言出而三思,這句話都不懂嗎?」
什麼話都敢說,此番只有他在場,若是讓旁人聽了去,她的名聲究竟還要不要?
阿妤咬唇,輕扯著他的袖子,嬌聲道:「妾身錯了嘛,妾身就是只同您說說。」
頓了下,她埋頭,小聲咕噥:「您若覺得妾身沒規矩,那您便好生教導妾身,不就行了嘛。」
封煜簡直被她氣笑了,這時候還打著小心思,真是沒記性。
他斜了她一眼,懶得理會她那話。
雖是如此,封煜卻也下意識地去想她所說的情景,光是想到那個情景,就叫他冷下了臉。
只打幾個大板?
便是拖出去斬了,都不解他心頭之氣。
隔了好半晌,兩人才雙雙躺下,阿妤每每與封煜同榻時,總喜歡枕著他的手臂。
最初封煜總是將她推開,可時間久了,封煜早已習慣了她這個動作。
剛躺下,阿妤就自然地翻身進了他懷裡,黑暗中,封煜下意識地摟住她。
阿妤剛有困意,忽地外面起了嘈雜聲。
帳篷外,周琪臉色微青,望著眼前跪著的落雲,冷聲說:
「皇上和我們主子都歇下了,許御女若是有事求見皇上,還是明日請早吧!」
落雲急得快哭了,見她臉色不虞,又轉頭去看楊德。
楊德正仰頭望天,似今日的月亮格外吸引他一般。
他早就受了教訓,才不會插手鈺修儀宮中的事,今日皇上問他的那話,更是叫他在心中將鈺修儀的位置朝上提了提。
誰若有本事,就自己來請皇上吧,可甭找他。
落雲見他這副作態,心底氣急,自打主子被貶為御女,這日子就越發地難過了,之前她去乾坤宮時,這楊德還對她笑臉相迎,如今她跪著求,他看都不看一眼。
世態炎涼,果真不假。
落雲砰砰砰磕了幾個頭,哭著說:「周琪姐姐,求您叫奴婢見見皇上吧!」
她哭得可憐,但周琪卻沒絲毫動容,她可記得許御女害得她家主子早產的事,雖說中間許是有旁人算計,但許御女這罪責也跑不掉。
周琪臉色越發冷了下來:「我可擔不起你這聲姐姐,落雲姑娘還是小點聲吧,若是擾了皇上和主子的休息,別說是你,就是許御女,也擔待不起!」
帳篷內,阿妤不耐地翻了兩次身,見外面還沒消停,她頓時坐直了身子,擰眉揚聲:
「周琪,外面何事?」
外面頓時一靜,隨後周琪的聲音才傳來:「回主子,是許御女的人,說是許御女受了傷,想請皇上過去。」
聞言,阿妤險些氣笑了。
她說:「皇上之前還說妾身同您鬧,您瞧,這人人都要來妾身這兒請人了!」
似氣得渾身炸毛,話里都快有了遷怒。
封煜揉著眉心坐起來,欲下床倒杯水,誰知他一動,忽地從身後有什麼盤上他的腰,他低頭,就見兩隻玉足貼著他腹部放著,倏地,他眸色稍暗。
隨後,一雙軟若無骨的手臂勾住他脖頸,女子從身後貼在他耳畔,又氣又委屈地說:「不許去!」
封煜失笑,啞聲和她說:「朕倒杯水。」
阿妤雙腿收緊,牽動玉足在他腹部輕蹭,黑暗中,封煜喉結緩慢下滑,就聽她厲聲同外面說:
「受了傷,請皇上作甚?皇上還會看病不成?」
「把太醫當擺設嗎?叫她給本宮滾!」
帳篷外,周琪冷臉看向落云:「你也聽見了,還不快離開?」
落雲瞪圓眸子,沒聽見皇上的聲音,她不死心,剛想大聲喊,周琪察覺到她的欲意,忽地朝楊德說:
「楊公公,您看她這一喊,若是吵到皇上……」
她的話沒說話,楊德就叫人堵了落雲的嘴,將其拖了下去,才微笑著同周琪說:「是該叫她安靜些。」
他不是落雲,鈺修儀說了這話,而皇上卻沒動靜,便代表默認了鈺修儀的話。
既如此,他哪還敢任由落雲在此大喊大叫?
不過,楊德深深看了眼周琪,這鈺修儀宮中的人,倒是比以往長進了不少,知曉做事,要將御前的人也扯進來了。
四周恢復了安靜,阿妤才緩緩鬆開腿,說:「皇上想喝水,那便去吧。」
下午喝的兩碗酸梅湯,似又起了作用,叫他口乾舌燥,不自覺地,身子有些熱,在女子將腿收回之際,他忽地握住她的腳踝。
女子腳踝甚細,他不過輕輕一握,就將其禁錮在手心。
阿妤兩條腿頓時綳直,她在黑暗裡瞪圓了眸子,怯聲提醒:「皇上,妾身傷口疼……」
封煜啞著聲音,捏緊了她的腳踝:「疼?」
疼,還敢亂跑?還敢如此招他?
阿妤啞聲半晌,才憋出一句:「皇上,您該去喝水了。」
隔了許久,封煜最終還是念及她的傷,漸漸鬆開了她。
阿妤頓時收回腿,抱著被子翻身緊貼著牆壁,吶吶地不敢再有所動靜。
封煜聽見她動作,輕嗤一聲,待她傷好著……
許久,他下了床,沒點燈,對著奄奄一息的月光,連飲了兩杯涼茶。
——
待翌日清晨時,昨夜裡的事就已傳得人盡皆知。
等阿妤醒來后,帳內已經沒了封煜的身影,她想起昨夜裡的事,撫了撫額,長吁了一口氣。
直到早膳被端進來后,周琪才同她說:「……周大人跪在主帳前請罪,說是養出此女,羞愧難當,懇請皇上降罪。」
阿妤慢條斯理地喝著粥,聞言,眉梢微動,問:「然後呢,皇上如何處理的?」
周琪聳肩,偷笑道:「皇上說,既然有錯,那自當該罰,當場就貶了他的官,奴婢聽說,周大人的臉色當場就變了,險些昏了過去。」
阿妤放下粥碗,對皇上這般重的懲罰,倒是有些意外。
意外之後,她又多少猜到了皇上的用意,她曾聽說,這周家便是靠著淑妃才起來的,族中子弟卻沒甚能挑起大梁的,皇上貶了周大人的官,多半是在殺雞儆猴。
畢竟,昨夜那事發生一次就夠了,怕的是,人人都有樣學樣,那還要三年選秀的規矩作甚?
周琪又道:「還有那周家的五姑娘,連夜就被送走了。」
聞言,阿妤輕嗤:「這周府倒真是勢利。」
將周若清帶了一路,如今知曉她沒用了,連夜將其送走,這是密林,又在斷壁之處,在夜間將其送走,怕是根本沒在乎其死活吧。
阿妤沒去多想此事,畢竟她瞧周若清,對於獻舞一事,也是自願的,如此,她也該在行事之前,就料到會有這個後果。
忽地,阿妤好奇地問:「昨兒許御女是怎麼一回事?」
她話音剛落,周琪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見琉珠掀開帘子進來,急忙地說:
「主子,傳來消息,許御女從昨夜昏迷至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