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淑妃娘娘這胎懷得並不穩,所以聖上特意免了她的請安。


  周寶林到的時候,淑妃還未起來,她最近嗜睡得嚴重,瑛鈾心疼自家娘娘,自然不會叫她起來。


  周寶林在殿內等了片刻,淑妃才姍姍來遲。


  一看見淑妃,周寶林就立刻站起來迎了上去,不乏擔憂地問:“娘娘身子可好?”


  淑妃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她未施粉黛,臉色帶著一分蒼白,虛弱地坐到榻上,才細細蹙起眉梢,問向周寶林:“你今日來是有何事?”


  她記得聖上剛答應她會去看望周寶林。


  雖然這是她親自提議的,可聖上答應時,她心中依舊不住地往外冒著酸水。


  所以,她現在也並不是很希望看見周寶林。


  周寶林抿唇,遲疑地覷了她一眼,才慢慢將昨日的事說了出來,最後狐疑問道:“娘娘可知道那婢子是何人?”


  普通妃嬪其實也並不值得周寶林看重,但在這後宮,就怕“特殊”二字。


  那女子不管是伴聖駕,還是穿著打扮,不止在婢女中,即使是在這宮中,都絕對擔得起這二字。


  淑妃神色有片刻的凝滯。


  她倏然看向身邊的瑛鈾,瑛鈾眸色有些心虛地閃躲,淑妃掐緊了手,才沒在周寶林麵前失態,她微闔眸,似有些乏,虛虛地指了下瑛鈾,說:


  “你來說。”


  周寶林倒沒懷疑什麽,她隻是有些擔憂淑妃的身子。


  瑛鈾低著頭,緩慢道:“寶林主子說的婢女,應該是瑜景宮的人。”


  周寶林錯愕:“瑜景宮?”


  她是知道瑜景宮的,依著祖製,聖上登基第三年方才是選秀之際。


  瑜景宮那位主子就是聖上登基前最後進府的人,先帝突然駕崩,不知多少人後悔和羨慕容嬪。


  宮中除了淑妃娘娘外,就隻有容嬪最為受寵,曾還懷過皇嗣,這些事都不是什麽秘密。


  周寶林不著痕跡地看了眼麵色微冷的淑妃,其中最主要的是,瑜景宮那位和淑妃娘娘之間的齟齬。


  瑛鈾也沒等兩位主子再問,就陸陸續續地將這段時間瑜景宮的事都說了出來。


  周寶林眼底錯愕越來越多,最後忍不住地說:“容嬪是沒腦子嗎?”


  雖說她的話有些大不敬,但是在她看來,容嬪的做法真是一言難盡。


  淑妃沒有對此作出任何評價,她隻是淡淡地看向周寶林:“沒事的話,你就先回去吧。”


  周寶林神色微頓。


  她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天色,快近午時,誰不知曉這些日子聖上會來陪淑妃用午膳?


  她來乾玉宮的目的,探問宮婢之事隻是其一罷了。


  不過她看了看淑妃的神色,最終還是沒有留下來,服下身子行禮之後,恭敬地轉身離開。


  周寶林剛走,瑛鈾就倏地跪在地上。


  淑妃闔著眸子,氣得渾身發抖:“為何不告訴本宮?”


  那女子出現在聖上身邊,已近半年時間,可她竟然絲毫不知!


  瑛鈾有苦說不出,自從娘娘懷了身子,就一日比一日憂慮,身子骨也越來越差,她哪敢將此事上稟?

  好在這麽長時間過去,那婢子也沒出頭,她原以為無需在意,誰知聖上竟將那宮婢帶到了周寶林麵前?


  “是奴婢擅作主張,望娘娘保重身子啊!”


  瑛鈾跪地,重重地叩頭。


  淑妃猛然將案上的一套茶具揮灑在地:“滾出去!”


  她明白瑛鈾是為她身子著想,可越是明白,越是氣急!

  在這後宮裏,沒了寵愛,身子骨再好有什麽用!


  她不受控製地倒在榻上,氣得眼眶泛紅,膚如凝脂的臉龐越發蒼白,她還想再訓斥什麽,忽然覺得小腹陣痛,讓她臉色煞無血色。


  瑛鈾嚇得連忙去扶起她,一邊慌亂地朝外喊道:“快去請太醫!”


  乾玉宮傳太醫的消息傳得很快,幾乎是太醫剛到乾玉宮,各宮就收到了消息。


  阿妤有些驚訝:“怎麽會?”


  淑妃這一胎雖說有些不穩,但是眾人都看得出聖上對這胎的重視,再加上乾玉宮那麽多人伺候著,怎麽也不該會到請太醫的地步。


  阿妤自然不知道此事和自己也扯上了些關係。


  她隻是驚訝了一番,注意力就被周琪話中的周寶林吸引了:“你是說,淑妃是在周寶林離開後突然叫太醫的?”


  不怪阿妤多想,在這後宮,哪有什麽親姐妹?


  不過她倒是沒有懷疑是周寶林害了淑妃,畢竟周寶林應該沒那麽大膽子。


  周琪也奇怪:“誰知道呢?聽說聖上都去了。”


  阿妤斂下眼瞼:“即使沒這件事,聖上也會去的,這倒不足為奇。”


  頓了頓,她又抬頭朝正殿的方向看去:“容嬪主子應是高興壞了吧。”


  “這點阿妤姐姐倒是沒猜錯,離得老遠,都能看出主子的好心情。”


  兩人說著話,忽然有人來傳話:“阿妤姐姐,主子讓你過去一趟。”


  容嬪喚她沒有別的事,就是讓她一起去往乾玉宮。


  阿妤不著痕跡地擰眉,低聲應下。


  乾玉宮,阿妤等人到的時候,封煜已經在裏麵了。


  封煜坐在榻上,手邊是一杯還冒著熱氣的茶水,嫋嫋茶香,可現在沒人有心思去管這杯茶。


  阿妤低頭站在容嬪身後,她隻在進來的時候大膽掃了一圈,大致看清殿內的情形,就立刻垂下了頭。


  封煜視線在眾人身上掃了一圈,似在某處頓了下,又似沒有,神色平靜地讓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皇後率先開口,麵上帶著了一絲恰到好處的擔憂和關切:“皇上不必擔憂,淑妃及其腹中的孩子定是無礙的。”


  封煜看了她一眼,不鹹不淡地訓斥一旁立著的宮婢:


  “沒規矩,還不給皇後賜座。”


  殿內微靜,皇後坐在了封煜的身側,殿內其他妃嬪都立在一旁,封煜沒開口,也沒人敢給這些人賜座。


  淑妃情況未明,敢在聖上麵前說話的也隻有皇後一人罷了。


  其他人或是羨慕或是恭敬地低著頭。


  阿妤也情不自禁地想,皇上果然看重皇後,即使是在擔憂淑妃的時候,皇上也不會忘記給皇後做臉,告訴眾人,這後宮做主的依舊是皇後。


  皇後見聖上一直未開口,斂了斂眼底的神色,便擰眉問向乾玉宮的人:“你們娘娘是為何動了胎氣?”


  此時瑛鈾在裏麵伺候著,一群宮人麵麵相覷,不知該如何回答。


  當時她們都被譴了出去,並不知殿內發生了何事。


  皇後見眾人不答,擰起眉有些不虞,聲音也冷了下來:

  “主子有礙,身為奴才竟絲毫不知?”


  宮人“噗通”跪了一地,裏麵的瑛鈾聽見動靜,打簾出來,跪地道:“回皇後娘娘的話,娘娘不適前,並未有何不對勁。”


  真實原因自然不能說,否則淑妃一個善妒的名聲躲不掉,所以瑛鈾選擇避而不答。


  皇後不動聲色地挑了下眉梢。


  這套說辭,她自然是不信的。


  但是她也不會在聖上麵前打乾玉宮的臉,她剛想揭過此事,突然有人出聲:


  “淑妃請太醫前,周寶林不是剛離開嗎?”


  皇後的話音一頓,朝聲音源頭看去,見說話的人是容嬪,她竟沒有絲毫意外。


  她眼底閃過一絲無趣。


  阿妤垂著頭,沒有動靜,誰也看不到她眼底的錯愕。


  誰不知道周寶林剛離開?可乾玉宮的人都這麽說了,擺明了此事是一場意外,沒人願意節外生枝。


  她不懂容嬪會什麽要灘這趟渾水,明擺著什麽好處都沒有。


  周寶林是在容嬪說話後,就站了出來,她朝皇上和皇後的方向服了服身子,麵色坦蕩不乏一絲擔憂道:


  “皇上皇後明鑒,臣妾不過是思念姐姐才在乾玉宮多逗留了一會兒。”


  她們是親堂姐妹,這個說辭尋不出一絲錯處。


  容嬪輕輕冷笑了聲:“多年不見,誰知你們還剩多少姐妹親情?”


  皇後情不自禁地掩了下唇,怕自己會笑出來。


  周寶林臉色微白,臉上是掩不住的委屈,話音都帶了一絲哽咽:“容嬪這是何話?臣妾同姐姐一起長大,幼時姐姐對臣妾極為愛護,臣妾豈是那般冷血之人?”


  美人落淚是極其好看的,似是珍珠滑過稠麵,妝容一絲未花,麵色盡是委屈惹人憐惜。


  容嬪還欲再說,封煜突然敲了下案桌,不輕不重地一聲響,殿內瞬間安靜下來:

  “夠了!”


  封煜冷眼看向容嬪,容嬪臉色一白,掀開衣裙跪倒在地:“皇上息怒!”


  阿妤無奈,跟著她跪下。


  封煜視線掃過容嬪身後的人,那人跪得很穩,頭低得近乎埋地,姿態極其卑微,他原要說的話瞬間頓住,再沒說話的欲望。


  他在想,若非昨日的意外,這人不該再是這般卑微的姿態。


  恰是這時,太醫走了出來,封煜順勢移開視線,落在太醫身上:“淑妃如何?”


  “回皇上的話,娘娘是因為情緒波動過大,才一時動了胎氣。”


  情緒波動過大,那自然不會是像瑛鈾所說的無事發生。


  阿妤微蹙著眉,想不通什麽事會讓淑妃娘娘想不開得動了胎氣。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另一側的周寶林好似不經意間瞥了她一眼。


  這一眼,讓阿妤怔住。


  她忽然升起一個荒謬的想法,淑妃此番動胎氣,莫不是與她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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