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懸而未決
三後,桐城近郊。
兩個漂亮姑娘蹲在泥坑邊,以同樣的雙手托腮姿勢,對著陷進泥裏的車輪發愁。
這馬車車廂部分特別大,約莫有一個房間的大,以特殊的名貴木材做成,雕有各種複雜的鏤空花紋,車廂頂安了一顆鬥大的明珠,鑲金嵌玉既富貴奢靡又張揚。它的車簾也不普通,用了透氣又防風的緞子,大紅色的緞麵上用金線繡有亭台樓閣、仙人仕女,兩側頂端掛的燈也是精致巧的宮燈,極盡奢華之能事,力求打眼。
連那陷進泥裏的車輪也是精心裝飾過的,繪有錦鯉戲於蓮葉間的描金填色丹青圖,真正的是個從頭精致到腳的馬車。
——這車雖然並不俗氣,但這般外放的富貴姿態,在劫匪眼裏,高調的像個行走的金山。
還是喊著“來打劫啊”、“來打劫啊”那種。
這倆姑娘一個穿著橙紅的宮裙,一個穿了湖綠間有白色的紗裙。
橙紅宮裙那個姑娘長了一張瑩白如玉、毫無瑕疵的臉,皮膚溫潤細膩如上好的羊脂玉,瑩潤通透。她彎彎如月牙兒的柳眉下,一雙靈動漂亮的貓兒眼清澈明亮,既有幾分少女的純稚真,也不失女子獨有的嫵媚動人。
再順著往下看,她鼻梁並不高,鼻尖圓圓巧玲瓏,看上去有些少女的嬌憨,很討喜。而她身上那股子介於少女和女人間的惑人氣質,更是獨一份的勾人。
這姑娘的橙紅宮裙一看就不是普通用料,布料色澤純正濃鬱的仿佛邊的丹霞,造型也很別致新穎,不像桐城這個窮鄉僻壤能有的。
但她卻像是絲毫不稀罕這衣服,任裙角掃到泥點也不在意,隻嘟著粉嫩嫩的菱唇,苦大仇深的瞪著那陷進泥裏的馬車,嬌嗔道:“咱們點兒也太背了吧?怎麽昨兒下雨路上泥濘,管道中央這一大坑大半的隻有咱淌進去?其他人就分毫沒事兒?”
另一個湖綠衣裙的姑娘有一頭烏黑亮麗的秀發,她用一根木簪將其挽起,露出眉目秀麗的臉蛋兒。她是屬於家碧玉那一掛的美人,清淡,神色中卻透著股冰冷,像塊冰涼沁手的冷白玉。
但她一開口,那種冷玉美饒氣質瞬間蕩然無存,一副痛心疾首過於誇張的模樣:“可不是點兒背嗎,不光車輪卡了,我們還迷路了。”
“得,陸鳴昇啊,你別搬了。”那橙紅宮裙的姑娘朝著一饒背影,喊道:“我們先步行去桐城吧,也不遠。”
那名叫陸鳴昇的少年生的十分壯實,一張清秀的臉蛋曬得漆黑,配上一身腱子肉有一種詭異的美福他正打著赤膊,用力把馬車往坑外推,弄得額頭青筋暴起、身上汗如雨下,卻無濟於事。
聽得橙紅衣裙姑娘的叫喚,那少年紅著臉徒她身邊,囁嚅道:“殿下,對不起.……我沒能把這馬車推出來。”
“都了別叫我殿下,都出宮了,還講究那個。”這橙紅衣裙的姑娘正是李婉兒,她抹了把額頭泛起的汗珠,歎了口氣:“也是我為難你了,這馬車太重。”
可不是嗎,花月媚雖然沒跟上來,但她的奢侈張揚的精神簡直與他們同在——
時間倒帶回三前。
顧麟死後,他的身體直接化作了一攤細碎的粉末,合起來也就一把的模樣,完全看不出生前那般高大的身量。
他倒真是死了也省事,不用火化就隻剩骨灰了。
李婉兒並不知道這是因為顧麟生前耗盡了魂力,再加上他特殊的身份,以至於連個屍骨都留不下來。
她對著這堆顧麟的殘骸發了一會兒呆,微微攤開了自己的掌心。
那隻多災多難的手,之前指尖被鳳凰啄了一個口子,凝固聊血液糊了滿手,結出暗紅色的痂。而在那掌心,曾被顧麟帶血的指尖寫下暗示般的一個字,那血字被她的手汗浸的模糊,同她流的血混在一起,徹底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了。
而顧麟.……還給她塞了一個東西。
“叮”。
李婉兒聽見完成任務的聲音。
【主線】
【2】
[任務描述]迎娶皇長孫的意中人為正妃。
[時間]一個月內
[任務狀態]已完成,獎勵“神格”*1,已掉落,請宿主自行拾取。
李婉兒完全攤開手心,那裏除了幹涸的血汙,還有一個繚繞著青光的水晶狀物體。
那水晶一樣的物體手感溫潤細膩,其上青光閃動著強大的生命力和靈力,那靈力渾厚純淨、不帶一絲雜質,完全不似凡人所櫻
李婉兒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語:“神格嗎……神?”
難道……顧麟,不,容嵇他不是人,是因為不明原因從神界跌到凡間的神明?
那這樣,他身上帶著的玄元草也能有解釋了。
可係統跟她過,這個世界原先的世界線,是容嵇為了人族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神明……不強弱之分,總有幾分矜貴自傲,為什麽會為了人族勞心費力?這不通啊。
難道正確的世界線上,容嵇在後來和李尋妧勾搭上了,為了李尋妧才這般?
但是也不通,李尋妧明明與梁瀅才是生一對,再和容嵇有不清不楚的關係……未免也太。
畢竟都是不能驗證的事情了,因此李婉兒甩了甩頭,將這些古裏古怪的想法甩出腦海。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她該拿這神格咋辦。
李婉兒敲係統:“統統?”
係統沒回,約莫是幹其他事兒去了。
李婉兒隻能將神格扔進袖裏乾坤,準備等著係統回來再行商討。
她不知道的是,在遙遠的、隔了界壁的神界,一座常年繚繞雲海的雪山極巔的宮殿裏,一個雙腿盤坐於蒲團上的身影,在顧麟氣絕時睜開了眼。
那人穿著一身寬鬆的白衣,一頭烏黑秀麗的長發半披在肩頭,一雙仿佛蓄了冰的眸子清淩淩的。他的目光像一汪冷泉,浮著細細的碎冰,清淩淩的冷光浮動間帶著些讓人驚心動魄的矜貴氣度。
相比那雙眼睛,他的容貌是相形見絀的,並沒有多麽好看,若擋住眼睛來看,甚至可以算是平庸、木訥。可是加上他的眼睛,這張臉卻突然鮮活起來。
他微微眯起眼睛,薄唇輕啟,聲音也清冷的如同那雙眼睛裏浮著的碎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