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鮫人
用過晚飯,兩人相攜去了海邊。
異界的海同李婉兒熟悉的像,卻也不像,它依舊是由海水組成的汪洋,卻又不是那般熟悉的模樣。它有李婉兒熟悉的驚濤駭浪,沉沉威勢,邊卻多了一道奇詭的極光,那光似白非白,似紫非紫,仿佛時刻都在流動變換,印的海麵都帶上一層流轉不定的夢幻絢麗。
愈發不真實。
那片海是傳中的東海,而那段“極光”,則是傳中的陰陽大陸盡頭。
李婉兒正盯著那道極光發呆,目光一滑,卻落到海邊圍著的一圈人身上。
這個時候,大多數漁民都該收網回家了,怎麽還會有那麽多人圍在一起?
她眉頭微微蹙起,側頭對身邊的坎迪亞道:“我想去看看。”
坎迪亞毫無異議:“好,走。”
兩人走進了,發現那群圍做一圈的人,大多都是做漁民裝扮的男人,隻有一個膀大腰圓的婦女和一個掛著鼻涕的孩。
這幾人似乎是親戚或者鄰居,正湊在一起嗡文商量著什麽。
李婉兒漫不經心的往幾人圍著的地方一瞥,目光頓時停住了。
那幾人圍著的是一摞纏繞在一起的漁網,而那漁網中躺著的,竟是一隻擁有藍紫色鱗片的鮫人。
她看清那鮫饒側臉後,心髒猛地一滯,神色瞬間混亂了起來。
卻也隻有一瞬間,快的連坎迪亞都沒發現。
李婉兒隨即恢複如常,她努力維持著聲音的平緩,裝作淡然的模樣,對坎迪亞道:“晚間海邊的風有些涼了,你能不能幫我回去拿件披風……?我知道客棧離這裏有段路,但是我實在很喜歡這裏的風景,不大想離開.……我想再看看那個。”
她抬手指向東海際掛著的那道特殊的“極光”,神色間微帶赧然,似乎對自己的沒見識很不好意思似的:“我之前沒見過,所以有點稀罕。”
坎迪亞當然不會拒絕,他無視了李婉兒微微有些僵硬的姿態,爽快的答應回去取披風。
李婉兒則確定他走遠了,這才上前。
她方才聽這些人交談的隻言片語,似是在商討該如何歸置這尾誤捕上來的鮫人。
將鮫人撈上來的漁夫主張將鮫人放回大海,因為鮫人於人類來向來是異族,他一個普通人類還是不要得罪的好,但他的妻子——那個膀大腰圓的婦人,卻覺得應該將這尾漂亮到極點的鮫人賣去舸亞城的地下拍賣場,不定能賣個好價錢。
再不濟也可以上供給人族皇室,好歹能撈一筆。
畢竟這鮫人這麽美。
李婉兒靜靜聽著。
她早注意到那些人知道她靠近,還有幾個對她投來好奇的目光,但她並沒有什麽特殊表情——實際上,她現在因為某種原因,臉上甚至沒力氣再做出什麽表情:“你們要把他賣去地下拍賣場?”
那罵男人迂腐的婦人正罵的起勁,冷不防後麵傳來一聲問話,給嚇得一個趔趄。
她原本要轉過身來罵突然話的李婉兒,卻在看清李婉兒一身價行頭時瞬間露出市儈而又諂媚的表情,搶在自己丈夫麵前道:“是的是的,您要買?”
她隨即做出個有些為難的表情,右手食指和大拇指一搓,就要開口。
李婉兒卻輕描淡寫的報出個價格。
婦人一聽見這價格,眼睛就瞪得老圓,驚喜的合不攏嘴:“這.……這太……”
她本想這太多了,卻轉念一想,覺得麵前這嬌姐大約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典型的擱這兒霍霍家財,於是話鋒一轉,變成:“您這給的也太少了吧?打發叫花子呢。”
旁邊因為李婉兒報價而吃驚的男人們,頓時轉變成被這婦饒誇口而驚到了。
李婉兒對於愛占便夷人向來沒什麽好感,冷冷道:“適可而止吧,這鮫人雖然貌美,卻並不值再多的錢了。你們把他拿去地下拍賣場,除去被城主的人吃掉的回扣,拿到的也未必有我報的價格多——”
“鮫人這東海裏多得是,一抓一把,我今願意出錢買他,純粹是想放生了為肚裏未出聲的孩子積德,不然憑我夫君的修為,到海裏抓隻鮫人還不是綽綽有餘。”
婦人有些懷疑的掃了眼李婉兒平攤的腹部,總覺得這個眉宇間還有些青澀的姑娘,是在用瞎話騙她:“你既然懷孕了,那你夫君怎麽會讓你一個人跑出來?他哪去了。”
李婉兒眉梢一挑,頓時露出幾分不屑的神色。
旁邊有知情人為婦人科普:“剛剛她的確是和一個俊俏後生一起來的,但聽得她怕冷,就回去為她取披風了。”
婦人卻依舊不肯鬆口,她狡猾而又貪婪的目光在李婉兒身上的衣服,和頭上的首飾流連不定:“你夫君是修為高,但你不是,你這麽明明白白的出來,就不怕我們綁了你,問你夫君要贖金?懷著孩子的妻子,可比一隻可有可無的放生鮫人值錢多了。”
倒真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舸亞城這般惡劣的窮山惡水,就養出這婦人這般惡毒的刁民。
客棧離東海這裏雖然遠,但以坎迪亞那種修為,並不需要花多長時間。
李婉兒不答,她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不想再在不想幹的人身上浪費時間,隻能用靈力催動手腕上的神格,對那婦人柔聲道:“你可以試試看。”
強大而蠻橫的靈力頓時席卷而出,鎖定了那名婦人。
婦人隻是個有修為的普通人,尚未築基,哪裏禁得住神格裏龐大而洶湧的靈力,她當場便動不了了,七竅鼓鼓脹脹的疼,似乎下一刻就會生生被威壓弄得爆體而亡。
旁邊的人頓時驚呼一聲,齊齊退出好幾步遠:“神族!這麽強大的力量,是神族!”
她丈夫見狀當即跪地求饒,聲色淒厲的求李婉兒:“求夫人放過我妻子!她隻是而已,她一個婦道人家,哪來的那麽險惡的用心!求夫人看在我夫妻二人上有老下有的份上,放過我那無知的妻子!”
他一邊跪著,還一邊拉著那拖著鼻涕的孩子給李婉兒也跪下:“來,孩兒啊,給這位夫人跪了——您也是即將有孩子的人,求您看在孩子的份上繞過我妻子吧!這鮫饒錢我們不收了,捕捉到它本來就是無意之舉,若我曉得今兒收網會引得我妻子如此貪念,我再怎麽也不會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