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1、我不想這樣活著

  許是難得看到墨上筠“生病”,教官也好,助教也好,都對她的身體問題表示了極大的關切。


  她往辦公室裏一站,人偏偏不信她是健康的,全當她是咬著牙強撐著。


  在被關懷了一個上午後,墨上筠正好一晚沒睡,困到不行,於是遵從民意,回到了三樓的宿舍,打算好好的睡一覺。


  她以為自己會睡不著,結果人的身體可沒有腦子那麽複雜,幾乎是一躺下來,她就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的有些長。


  從中午十二點開始,一直睡到黑。


  再次睜眼,視線陷入黑暗中。


  腦子渾渾噩噩的,她想著怎麽還沒亮,愣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是中午睡下的,已經黑了。


  耳裏還掛著個耳機,巧的P竟然還有電,音樂聲貫穿耳膜。


  她將聲音調了點兒。


  翻了個身,又閉上了眼,恍恍惚惚的,似乎又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被門開的聲響吵醒。


  準確來,是被驚醒的。


  幾乎是門開的那一瞬,聲音透過耳機,跟音樂聲比截然不同的聲響,讓她一瞬清醒過來。


  推門的人走了進來。


  軍靴踩在地麵,很穩,聲音很輕,動作慢條斯理的,絕不是季若楠。


  墨上筠抬起眼,視線昏暗,她看到有抹挺拔的身影從門口走近,熟悉的身影輪廓讓她恍惚間一愣,心下意識一提,可下一刻,黑暗中伸出一隻手放到開關上,“啪”地一聲響,宿舍的燈亮了,在強烈的光線落到眼底的那一瞬,她看清了來人。


  於是,不竟然間緊皺的眉頭,心裏提起的防備,都漸漸放鬆下來。


  光線刺眼,她微微眯著眼,幾秒後難以適應,幹脆閉上了。


  “還沒睡夠?”


  隨著對麵書桌的椅子被拖出來,一道低沉磁性的聲音也飄了過來。


  “我有病假。”


  墨上筠眼睛都沒睜一下。


  閻邢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手肘搭在椅背上,隨手拿著墨上筠的工作筆記翻看著,嘴裏卻一點兒都不閑著,“越活越回去了啊,有病假值得你這麽驕傲?”


  這話得忒不禮貌。


  墨上筠忍了忍,最後還是睜開了眼。


  她偏著頭,不耐地看著混不客氣地坐在她椅子上的男人,道:“感情這集訓要結束了,您就要過河拆橋、卸磨殺驢、鳥盡弓藏、兔死狗烹……”


  “怎麽著,顯擺自己能背詞典?”閻邢悠悠然打斷她嘀嘀咕咕的話。


  “媽的。”


  眉頭擰起,墨上筠沒好氣地爆粗口。


  閻邢勾了勾唇,忽的問:“病好了嗎?”


  “沒有。”


  墨上筠翻個身,背對著他。


  將她不合格的工作筆記擱在一邊,閻邢從椅子上站起身,不緊不慢地踱步走過去,一直走到墨上筠床邊。


  身形在燈光下灑落陰影,落到墨上筠的臉上,早已察覺到他走近的墨上筠,沒有回身,當做沒看到。


  但——


  閻邢在床邊站了三秒,連招呼都沒打一聲,就將掛在墨上筠耳朵上的耳機扯了下來。


  墨上筠反應過來已然來不及。


  下意識抬手去抓,但眼角餘光隻見到耳機線被提了起來,頭一側過來,就見耳機被掛在了閻邢耳朵上。


  “我不想這樣活著,我不想這樣活著,我不想這樣活著……”


  耳機裏響起了甚是魔性的歌聲。


  閻邢眉頭輕揚,臉色變了變,頗有深意地看了墨上筠一眼,薄唇抿成了一條線,像是在強忍著笑意。


  最後,他忍不住了,朝墨上筠問:“你不想這樣活著,你想怎樣活著?”


  “……”


  墨上筠臉色頓時黑成鍋底。


  奶奶個熊的。


  這P是牧程的!


  集訓快結束了,她不以下犯上;集訓快結束了,她不以下犯上;集訓快結束了,她不以下犯上……


  墨上筠在心裏默念了三遍,然後才忍住了‘一拳砸向閻邢那張掛著笑容的妖孽臉’的衝動。


  拉了拉蓋在身上的毛毯,墨上筠慢條斯理地將毛毯把自己蓋得嚴嚴實實的,嘴裏卻念念叨叨的:“反正吧,我也是看清了,我病成這樣,您老多聰明,挑在這時候把我氣死了,罪過也不在您。”


  在她著氣話的時候,閻邢將耳機線慢慢的卷起來,順帶把P也拖了出來,她念叨完,耳機和P都落到了閻邢手上。


  等她靜下來後,他才接過話,“你病成哪樣了?”


  墨上筠:“……”


  要死了,真想弄死他。


  “起來。”


  閻邢勾著唇,看著控製著自己不要弄死他的墨上筠。


  半響,墨上筠磨磨蹭蹭地吐出三個字,“我病了。”


  閻邢笑了,“行,你病了,我送你去醫院。”


  “我想休息。”


  “看在咱們同事一場的份上,帶你去玩兒。”閻邢把P放到了她的枕頭旁。


  “我病了,走不動。”


  墨上筠幹脆一動不動地躺著。


  “那不行,”閻邢慢條斯理,“你站著走進來的,被人抬著出去,我不好交差。”


  墨上筠道:“您這麽壓榨勞動力,我也覺得不好交差。”


  閻邢笑了一下。


  爾後,俯下身。


  “墨上筠,你再不起來,我就親你了。”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畔,曖昧的氣氛倏地升起,濃重的壓力從上方壓下來。


  閻邢是貼著墨上筠耳畔的,那撩人的嗓音,戲謔威脅中帶著溫柔,讓墨上筠渾身不由得僵了僵。


  “您現在可是違紀了啊……”墨上筠盡量用平穩地語調道。


  “你再貧一個試試?”閻邢直接打斷她的話。


  眉頭微動,墨上筠清了清嗓子,“去哪兒啊?”


  “唱K。”


  閻邢慢慢地站直了身子,負手而立,居高臨下地盯著她。


  墨上筠思索了一番,手撐在床鋪上坐起身,有些想不通地朝閻邢問:“咱能找點兒非中老年人的娛樂項目嗎?”


  “少廢話,去不去?”閻邢不耐煩地皺眉。


  他不記前仇,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好心帶她出去玩兒,哪來那麽多道?


  “去去去。”墨上筠用手理了理頭發,敷衍地點著頭,抬手去拿作訓帽的時候,倏地一頓,詭異地抬眼盯著他,“等等,這算征得領導同意了?”


  “嗯。”閻邢用鼻孔出聲。


  “不罰檢討?”墨上筠又不確定地問。


  閻邢被她氣笑了,“感情我們認識大半年,在你心裏我是那種人?”


  墨上筠好脾氣地道:“擱一個月前,那您絕不是……”


  閻邢一掌拍她腦門上。


  墨上筠吃痛地皺眉。


  瞧瞧,她剛什麽來著?

  這人就是翻臉不認人的類型!


  看得出她在想什麽,閻邢惱火地將她的作訓帽扯過來,一把戴在了她的腦子上,還用力往下壓了壓,遮住了她的眉目。


  “給你三分鍾換便裝。”


  手一鬆,跟大爺似的丟下一句話,閻邢轉身出了門。


  走出門的時候,還“啪”地一聲將門一關,似乎是在泄憤。


  幼稚!


  墨上筠心裏嘀咕一聲。


  被閻邢這麽一氣,什麽心情都沒了,墨上筠麻利兒地換好便裝,順帶把櫃子裏放了三個月的一頂黑色棒球帽找了出來,端端正正地戴好。


  白色恤、黑色牛仔褲、白色運動鞋,外加一頂黑色棒球帽,活脫脫一耍酷青年。


  再拿起P往兜裏一放,耳機掛在脖子上,墨上筠一身酷炫裝扮地出了宿舍門。


  她這邊剛將門關上,隔壁閻邢宿舍門也拉開了,同樣換好便裝的閻邢從門內走了出來。


  墨上筠並不稀奇地掃了兩眼。


  依舊是那副社會精英的打扮,白襯衫配休閑褲,皮鞋,養眼是養眼,但一點兒都不個性。


  閻邢偏過頭,打量了墨上筠那隨性休閑的裝扮,吊兒郎當地將手放到褲兜裏,尤其是掛著那白色的耳機,一副不正經的樣子。


  閻邢忽然覺得——


  墨上筠跟他太不配了。


  這丫頭穿軍裝就不像樣,這一穿便裝,活脫脫像個街頭隨處能見的混混女青年。


  “拉風嗎?”


  抬手壓了下帽簷,墨上筠揚著眉頭朝閻邢問。


  “打算解放性?”閻邢不掩眉目間的嫌棄。


  墨上筠:“……”


  有代溝,不是很好溝通。


  擺了擺手,墨上筠興致全無,繞過閻邢徑直往樓梯走去。


  閻邢同樣毫無興致地跟在後麵。


  因為口味不同,一出門就互相嫌棄的兩人,在下了樓後,坐上了極其拉風的幻影。


  閻邢一踩油門,兩人上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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