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她的那個故事【二更】

  將做過分析的草稿紙放到碎紙機裏,確定沒有殘留後,墨上筠才關了書房的燈,回到側臥去休息。


  事實上,她並沒怎麽休息,滿腦子複雜的線索,讓她有點失眠。


  第二。


  身為半個殘廢,墨上筠也沒有偷懶,五點半準時起床,收拾了下側臥,然後換上昨洗好晾幹的短袖長褲,出了一趟門。


  閻邢似乎不想見她,難得地見到他七點還沒出臥室。


  墨上筠將早餐放到餐桌上,當做是在這裏住一晚之後的謝禮,然後接了叔的電話後,便直接下了樓。


  直至上了車,她才跟閻邢發了個離開的信息。


  但,閻邢並沒有回應。


  “怎麽每次見你,你都帶了一身的傷啊?”


  駕駛位置上,一個年輕而英俊的男人打量了下後座上的墨上筠,有些好笑地問道。


  墨臨竹,歲,比大哥墨滄了有近0歲,在墨家算老來得子。


  現在從商,獨自創業,年輕有為,隻是至今單身。


  仔細算算,墨上筠上次見他,正是三年前的七月,她受傷住院,墨臨竹負責安排她的各種事。


  墨上筠有些囧,辯解道:“這次不算‘一身’。”


  “非得斷個手才能算‘一身’?”發動著車,墨臨竹打趣道。


  “……”


  墨上筠這話還真接不下去。


  “你朋友住這兒?”


  話間,墨臨竹已經將車子開出水雲間。


  “嗯。”


  “男的女的?”墨臨竹繼續問,“怎麽沒來送你,就讓你這麽個瘸子下樓了?”


  “……”


  總不能是自己作的,墨上筠再次保持了沉默。


  了解墨上筠從不吃虧的性子,眼下見她沒話興致,跟三年前那模樣相差不遠,墨臨竹不由得笑道:“這次死人了嗎?”


  墨上筠恍然抬頭,愣了片刻後,才搖頭道:“沒有。”


  “沒有你哭喪個臉做什麽?”


  想了想,墨上筠幹脆歎了口氣,“我失戀了。”


  這萬萬沒有想到的回複,卻著實將身經百戰的墨臨竹給嚇到了,當即猛地踩下了刹車。


  墨上筠斜坐在後座,一條傷腿放到另外兩個座位上,甚至都沒有扣安全帶,這突如其來的刹車,差點兒沒有讓她直接摔了下去,好在身手還算敏捷,抓住駕駛座的靠背,好歹算是穩了下來。


  剛想抱怨,就見墨臨竹跟見了鬼似的回過頭,“你什麽?”


  “我失戀了啊。”


  墨上筠挑眉,重複得極其爽快。


  她將帽簷往上抬了抬,露出故作悲傷的神情。


  這半真半假的模樣,讓墨臨竹還真有些難以確定,於是他也故作安慰地看著墨上筠,“沒事,叔中午請你吃大餐。”


  “你不上班嗎?”墨上筠問。


  “老板,公司放假。”


  “……”


  墨上筠默默地瞅了眼身為老板的墨臨竹。


  身為老板,這麽吊兒郎當的……


  自幼被性子隨這位叔的墨上筠,此時此刻,卻對如此吊兒郎當的墨臨竹表示無語。


  穩穩地坐回去,墨臨竹繼續開車,同時道:“你媽昨晚給我打電話,是陪你玩幾,等你爸回來。”


  “……不好吧?”


  墨上筠有點抗拒的意思。


  “是怕麻煩你叔呢,還是怕不能安心養傷,亦或是怕我這個老年人入不了你的眼?”墨臨竹調侃道。


  墨上筠摸了摸鼻子。


  話都到這份上了,她還真不好意思再找別的理由。


  *

  墨上筠在京城待了四。


  墨臨竹也就陪她玩了兩,但無論做什麽都極其貼心,最起碼在她聽歌的時候隻會找別的事轉移她的注意力,不會跟她生氣。


  不過,墨上筠玩得也是挺心不在焉的。


  第三下午,墨滄回來後難得抽出了點時間,跟墨上筠打電話在家見麵。


  於是,墨臨竹在黑之前將她送回了家。


  “你爸在書房。”送她到家門口,墨臨竹倒是沒有進門的意思,抬手拍了下她的腦袋,“你媽叮囑了,不能吵架,不然還得她回來收拾爛攤子。”


  “哦。”


  墨上筠壓了壓帽簷,


  墨臨竹笑著看她那頂黑色棒球帽,“把帽子摘了。”


  “……”


  想了下,墨上筠抬手抓住帽簷,把帽子給摘了下來。


  墨臨竹朝她遞了個眼神,意思是“祝你好運”,然後就告別離開。


  他的車就停在門口,走幾步就到,一眨眼功夫就上了車。


  墨上筠轉過身,用密碼開了門,然後走了進去。


  這是一棟型別墅,三樓,書房在二樓。


  輕車熟路地上了二樓,墨上筠找到書房的門。


  門沒有關緊,有一條縫,墨上筠剛想抬手去敲門,就聽到門內傳來腳步聲,她敲門的動作頓了頓,很快門就被裏麵的人拉開。


  不是墨滄,而是一個穿著軍裝常服,肩上扛著兩杠二星的年輕人,三十出頭的樣子,對方訝然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朝她點了下頭。


  墨上筠微微頷首。


  年輕人走出書房,離開之前,還訝然地看了墨上筠幾眼。


  墨上筠倒是沒有在意,直接推門而入。


  門一開,入眼的就是站在書架旁的一抹筆直身影,穿著陸軍常服,肩上的金星有些顯眼,分明五十出頭,常年坐辦公室,卻依舊沒有正常中年人的發福跡象,端端正正,一絲不苟,絲毫不曾影響軍人的形象。不過個側影,乍眼一看,如同三十左右的年輕人。


  可——


  讓墨上筠在意的是,墨滄肩上的那被橄欖枝包裹的兩顆星。


  “恭喜。”


  墨上筠視線在他的肩章上定住。


  將文件夾放好,早知她已回來的墨滄回過身,冷不丁聽到這兩個人,注意到墨上筠的視線後,他才意識到她指的是什麽。


  很快的,墨上筠適當移開視線,看著跟墨上霜幾分相似的俊朗臉龐上。


  一對妖孽夫婦,年過五十,依舊是三十歲的樣貌,歲月總是對他們手下留情。


  “找我什麽事?”墨滄打量了她兩眼,便轉身走向書桌。


  “黑鷹。”


  沒有動彈,墨上筠緊緊盯著他的身影,一字一頓地吐出兩個字。


  聞聲,墨滄的腳步倏地一頓。


  偏過身,墨滄凝眉看她,語氣倏地冷下來,“除此之外,點別的事。”


  “黑鷹的人來找我了。”墨上筠繼續道,“我沒插手,是他們找上門來的。”


  瞧了眼墨上筠受傷的腳,墨滄冷聲問:“他們找你做什麽?”


  “我也想知道。”墨上筠聳肩。


  ‘那個人’的事,因她並不知身份,所以也沒有跟墨滄過。而,那個時候她長時間住院,墨滄也沒有找什麽人來問過她,隻是最簡單的調查。


  到現在,墨滄都不一定知道。


  擰眉思索了下,墨滄盯著她看了幾眼,爾後繼續走向書桌,“過來。”


  墨上筠微微一頓,爾後杵著拐杖走了過去。


  墨滄走至書桌旁,卻沒有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來,而是拉開了右側的一個抽屜,將一個檔案袋拿了出來。


  ——並非正規的檔案袋,反正沒有貼條,而是很普通的檔案袋,隨便可以拆開的那種。


  墨滄從中拿出兩張照片,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此時才走近的墨上筠,低頭掃了一眼那兩張照片,當即皺起了眉頭——


  兩張照片,分別是一男一女。


  男的,分明是那個男人,一件黑色的風衣外套,衣領豎起,神秘莫測。


  女的,她並不認識,年輕而漂亮,身材玲瓏有致,黑色的皮衣皮褲,氣質冷酷。


  “這是資料。”


  墨滄又抽出兩張紙,放在了旁邊,任由墨上筠自己去看。


  墨上筠緊緊鎖眉,視線盯住了那兩張紙,最後幹脆將其拿了起來。


  黑鷹,Blak—hak,在傭兵界被稱之為B。H。,五年前新建立的傭兵團,參與過國際上幾場比較大的活動,因此漸漸出名。


  兩個首領,一男一女,男的代號為H,女的代號為B。


  半年前開始,首領H在東國安城內活動,至今目的不明。


  第二張,是有關於三年前黑鷹在嶺“人質劫持事件”的詳細匯報,也是墨上筠所熟悉的。


  因偷運被發現,劫持了一輛大巴上的人,在劫持的途中,被幾個退伍的特種兵於後方突圍,之後進行談判——最後結果是,人質救出來了,但幾名退伍特種兵葬身於事先預謀好的一場爆炸中。


  在看到第一張紙的時候,墨上筠就能明白,三年前的爆炸裏,她為什麽會見到那個人的身影。


  可,出奇的——


  她很平靜。


  三年了,做過最壞的打算,也不過如此。


  可以,她事先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去等待這樣一個消息。


  就算是昨晚在閻邢家的客廳裏,她拿著草稿紙算來算去,得到的,也就是這樣一個答案。


  墨上筠平靜地將紙張放下了。


  甚至連她自己都驚訝於此刻的平靜,平靜到內心沒有任何波動。


  “接下來,你的事。”


  墨滄拉出一張椅子,坐下,鎮靜地朝墨上筠道。


  墨上筠看了他一眼,然後在他的示意下,同樣坐了下來,跟墨滄麵對麵坐著。


  她的那個故事,能的人,隻有墨滄。


  最起碼,現在——


  隻有墨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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