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宋清持拉住顧昔窈的手“昔窈別了，外公也許是為我們好。”
顧昔窈看向阮尚書“哪裏好了？”
阮尚書給氣得吹胡子瞪眼，真想抽死算了，省的被氣死。
宋清持抱著星琰坐在餐桌前，看一眼宋棠“晚飯前，考你問。”
“啊？”宋棠呆若木雞“就…一。”愁成苦瓜臉。
宋清持視若無睹“吃飯吧。”自己要住到我府上，就該有所覺悟。
蘇萌瞧著宋棠，默默他的頭“吃飯為大。”完朝宋棠擠眼。
星琰看蘇萌一直不理他，啊～～～使出吃奶的勁兒大叫，手腳向著蘇萌撲騰，臉上仿若生氣。
宋清持吹涼了米糊喂到他嘴裏“坐好。”星琰憋著嘴吧嗒著粥，一直拿眼神看蘇萌。
蘇萌伸手要捏他的臉。
“不要招惹他。”宋清持冷撇蘇萌一眼，蘇萌嘴角抽了抽，“好好好。”
星琰困惑地看看蘇萌，又看看宋清持，宋清持又喂他一勺，輕聲解釋“吃完飯，才能玩。”
星琰竟然真的老老實實吃完了一碗米糊，宋清持給他擦幹淨嘴和手，星琰朝宋清持綻開無齒的笑容。
宋清持將星琰抱給蘇萌，星琰當即激動地哇哇大叫，當即就往蘇萌懷裏鑽，他打生下來就一直待在蘇萌懷裏，一刻不離。
“塞不下你了。”蘇萌耙了耙他柔軟的頭發“誰叫你吃這麽胖，肥肉團子。走，消消食去。”蘇萌抱著星琰離開飯廳。
“大…大哥…我吃飽了。”宋棠跟宋清持請示。
“嗯。”宋清持應了一聲，宋棠躥出門去“蘇萌哥等我。”
宋清持放下筷子，手指敲擊著桌麵，他在思考一個問題，昔窈為什麽從到大都這麽招人黏他，層出不窮。
“蘇萌哥，我背不過怎麽辦？”宋棠苦惱
“如果背不過你大哥會怎麽樣？”蘇萌好笑地問。
“打板子。”宋棠絞著手指“不是打手心的那種，是拉倒橫凳上打，還有打板子的專人。”
“你哥在家搞這個幹嘛？”蘇萌疑惑。雖然是刑部主官，但也沒必要私設刑堂。
“從前，總有不忿大哥行事和態度的，就會上門挑釁，大哥都是一言不發，直接綁了壓倒敲板子，戶部侍郎挨的最多。”
“戶部侍郎？跟你哥一個品級。”蘇萌豎起大拇指。
宋棠也是一臉崇拜“上次莫大人據威脅了我大哥一句，就被我大哥打了30板讓人拖出去了。蘇萌哥，怎麽辦，大過年的，我不要躺在床上養傷。”
“一會兒幫你看看。”蘇萌搖頭笑“是不是覺得你哥很嚴厲。”
“大哥以前甚少幹涉我們，也隻有回家了才考教，但是近些日對我突然很嚴格要求。”宋棠的眉頭緊皺“我…永遠都趕不上大哥的。”
“靠山山會倒，靠哥，哥會累死啊。”蘇萌彈了宋棠腦門一記“你大哥也是人，你隻要有成長便是幫到他了，畢竟你沒個大嫂幫你們家處理內務不是。你哥要上朝要斷案要掙俸祿要管教你們還要照顧父母，不是他不苦，就真的不累。”
宋棠垂下頭“是我沒用，隻知道貪玩享樂。”他們原來覺得隻要有爹有大哥，就可以這樣無憂無慮的生活。
“知恥而後勇，你哥身處的地方，劍戟森森，行差錯步，有可能是傾覆之禍，他背上的是你們一個家族的興衰沉浮榮辱得失，他如何不苦不累。”蘇萌拍拍宋棠的背“振作精神，量力而為，今日比昨日進步一點，明日比今日多走一點，聚沙成塔，水滴成河。”
“嗯，謝謝蘇萌哥，大哥從不曾和我這些。我也確實年紀不了，當與大哥分憂。”
“你也原諒你大哥的不愛表達，他一直錯誤的認為別人跟他有一樣的腦子，許多事隻用意會不用言傳。”宋清持除了跟他廢話外，對外人能五個字明白，絕對不多費口舌。“走，背書去，背什麽來著。”
“問。”宋棠跟在蘇萌身後，他忽然詫異“蘇萌哥，你怎麽知道書房的位置。”
“當然你哥帶我去過。”蘇萌理所當然的回答，這裏是顧宅，他在這宅子長大的，還有他不知道的地方。
宋清持遠遠望了他們背影一眼，原來你也是懂得心疼我的，宋清持唇角翹起一抹微笑，背手與兩人背道走去回廊的另一頭。
薄霧散去的清早，宋清持穿過回廊，蘇萌靠在廊柱上喝著寒冬臘月的酒，不知喝進去五髒六腑感受的是熱還是寒。
院中梅花，覆霜蓋雪，逐風佇立。
“接著。”宋清持將手中的長槍隔空投給蘇萌。
蘇萌回頭，一個騰空翻身接住了紅纓槍，如燕掠湖麵般悄無聲息的落地。
宋清持背一手緩步步下台階，口中鏗鏘吟詠“薄言采芑，於彼新田，呈此菑畝。方叔涖止，其車三千。師幹之試，方叔率止。乘其四騏，四騏翼翼。路車有奭，簟茀魚服，鉤膺鞗革。”
蘇萌撫著紅纓槍上的刻字，顧昔窈，熟悉卻又陌生的遙遠，荒野孤煙，風霜遠行裏顛轉光陰，蘇萌的視線回轉向宋清持，十數年傾覆，帝京唯此一人，守在原地，等在原地，苦在原地……
“薄言采芑，於彼新田，於此中鄉。方叔涖止，其車三千。”
槍，利在尖，貴在長，蘇萌的眼神陡然一變，手挽槍花，威猛一記橫劈開北風呼嘯，也劈開了塵封在內心最深的記憶……
仿如回到那時光盡處，他練槍，宋清持背詩，不問氣，不問夏冬，不問苦寒，不問病疾……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周而複始，相伴相隨，形影不離。他的身影幻化在宋清持的詩文中，宋清持的聲音鐫刻在了槍法之上。
從前的顧昔窈少年意氣，鋒芒畢露，身懷誌向，心赴戰場，如今的蘇萌揮出的是山河永寂，於無聲處槍似遊龍。
“旗旐央央，方叔率止。約軧錯衡，八鸞瑲瑲。服其命服，朱芾斯皇，有瑲蔥珩。”
鴥彼飛隼，其飛戾，亦集爰止。方叔涖止，其車三千。師幹之試，方叔率止。鉦人伐鼓，陳師鞠旅。顯允方叔，伐鼓淵淵，振旅闐闐。”
持槍穩活，前管後鎖，纏繞滑移，靈活善變，封劈攔拿，攻防對紮，翻轉自如，步法輕靈穩健，腰腿與臂腕之力合為一體，力透槍尖，槍如箭，來如線，槍如龍校
“蠢爾蠻荊，大邦為仇。方叔元老，克壯其猶。方叔率止，執訊獲醜。戎車嘽嘽，嘽嘽焞焞，如霆如雷。顯允方叔，征伐玁狁，蠻荊來威。”一記雲拔槍，地上霜雪飛舞，和宋清持的聲音一同消散在風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