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這位官至大理寺少卿,葉重霖。”宋清持抱著孩子出來“這是洹陽案裏的遺孤。名叫星琰。”
葉重霖逗了逗孩子“你們是怎麽遇上的?”
“偶遇。孩子你看過了,可以走了。”宋清持不留溫柔麵的驅客。
“我也沒什麽事,你讓我多坐會兒,蘇萌道長和鶴雩曾認識?”
“不識,想是宋大人看貧道可憐,善意相助。”葉重霖這廝愛湊熱鬧愛摻合的性子還跟當年一樣。
少年時,葉重霖仗著太後是他姑祖母在世家子弟裏很是囂張,什麽事他都要摻合,無意惹到了昔窈,被狠揍了幾頓扔進了糞坑。而且見一次打一次。
“你跟這貨關係好?”蘇萌以眼神促狹地問
“平淡之交。”宋清持回以眼神,隨即吩咐“馮伯,送葉大人出去。”
“很…不尋常,你鶴雩還會主動結交朋友,這道長肯定有何過人之處。”疑慮眾多的葉重霖被宋清持推出了書房。
“葉大人,請隨老奴出去。”馮伯適時走到。
蘇萌卷起袖子“趕緊弄吧。”拿起竹蓖,拿起刀一點一點刮平。
宋清持鋪開白素絹,用撐子撐平,拿起筆蹙眉沉思,蘇萌剽他一眼,“你畫也畫些女孩喜歡的。”
“再多話,你來。”宋清持白了蘇萌一樣,方才的確差點兒下筆畫山峰了。
蘇萌撇嘴“宋大人厲害,動不動就不讓人話,刑訊的時候,你讓不讓開口啊,犯人不話,急也急死你。”
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禦,莫不靜好。宋清持先提了詩上去。是對宋?將來美好姻緣的寄予,而他卻守著個石頭,不知何年何夕才能開竅。
“做個雙麵扇怎麽樣,你再多畫一麵。”蘇萌已經在拿冰藍絲線纏扇骨了。
宋清持不理,輕描宋?湖岸之上踏青觀花的剪影,雙燕啼春。
蘇萌起身拿過另外的絹布,又拿刀劃了快宋清持白衣下擺,撕了快自己的紅衣衫,“針線有麽。”
“你覺得呢。”宋清持擱下筆喊下人送來針線“你還真會刺繡。”調侃蘇萌。
“信不信我晾了你。”蘇萌拿著炭筆在白布上畫了些半圓出來,拿起剪刀沿著線剪下來,拿過燭台燒去邊緣。
針線送過來,蘇萌橫著縫了一排,拉線收緊一朵栩栩如生的花朵成型了,如法炮製,又做了幾朵花出來,從書案前拿過胭脂擱在一旁,開始往扇麵上縫花。
宋清持神色震驚,蘇萌頭也沒抬“雕蟲技,我在揚州青樓裏看見的。簡單的很。”
“你總往青樓跑。”
“當然,除祟的大戶,我們也要吃飯的大人。”蘇萌把胭脂稀釋變談,一層一層塗到白色花朵上,淺淺的白粉與紅色花朵形成極強的反差,蘇萌突然停下筆笑了“像不像一直紅杏出牆來。”
宋清持抄起硯台“顧昔窈,把紅花拆掉。”
“好好好,我這不是想畫龍點睛沒點好麽。”蘇萌拆掉紅花,換了粉白的花上去。“大功告成。”蘇萌活動活動身體,走到宋清持身邊,大為讚歎“宋大人好畫工。”
製好雙麵團扇,一麵意境深遠,一麵以假亂真,用香熏過,掛上了一塊白玉雕的蘭花。宋清持心地放進盒子裏“辛苦了。”
“事一樁,我閉眼哪兒?”蘇萌問。
蘇萌手上轉著撥浪鼓,逗星琰,星琰張著兩隻手使勁抓,嘴裏啊啊叫個不停。“宋大人,我們都逛了這半日了,腿都走疼了,你還沒想好。”
“你可會製扇?”宋清持問蘇萌
“我可以不會吧。”蘇萌瞟一眼宋清持
“曉各地風俗不是你自己的。”宋清持走進綢緞莊。
真是無孔不入,蘇萌搖搖頭跟上。
“那個,我會製扇,可我真的不會刺繡。”買了白色素絹出來,蘇萌立刻據實以告。
宋清持竟是笑了,執起蘇萌的手“你這雙手捏得住針麽。”笑容漸消,蘇萌的手雖白皙卻全是縱橫交錯的傷痕。
蘇萌撫額,又來了,飛快抽回手“我身上也都是刀口箭傷,你同溫柔的過來麽,我走的是江湖,講究的就是摸爬滾打,刀光劍影,快意瀟灑,怎比你們朝堂清貴。”
買好扇骨,撐子等一應工具,蘇萌已是餓得前胸貼後背“宋大人,賞口吃的吧。”
“作怪。”宋清持沉思片刻,帶著蘇萌去了家酒館,叫了三個菜一壺酒,蘇萌埋頭就吃,宋清持隻動了幾下筷子,就目不轉睛地看著蘇萌。
“你這麽盯著,我食不下咽。”蘇萌抗議
宋清持點零空盤子“咽不下三盤是麽。何況我也沒看你,我看得是星琰。”
“那真不好意思,是我自作多溫柔了。”蘇萌把星琰丟給宋清持,仰頭倒酒,一掃乏累。
酒足飯飽,蘇萌咬著牙簽出來,抻了抻懶腰“真是飽暖思。困了。”
當朝刑部左侍郎大人宋鶴雩抱著孩子跟在他身後“回家。”
蘇萌回身朝宋清持笑“你住哪兒?”
“你可還記得回顧府的路?”宋清持目光銳利,直視蘇萌。
“走走看吧,這裏是霞衣巷,渭北巷應在東南方。”蘇萌朝東南方走去
宋清持牽住他的手,朝反方向走去“你就是這樣不辨方向,行走江湖的。”
“我們一般走到哪兒哪兒。隨意些反而總能遇見意外之喜。是先去顧府再去你家。”
“我就住在顧府。”在你已不記得的家門裏,一直等著你。
蘇萌聞言看向宋清持“你這是……”何苦。
“我樂意。”宋清持冷冷一句
蘇萌失笑“是,我不也沒什麽。”跟上宋清持的腳步“星琰還是給我吧,他這一身肉越抱越沉。更何況有損你堂堂宋大饒威嚴。”
“你不是大道自然。”宋清持一句話懟得蘇萌啞口無言。
蘇萌抄著手置於腦後,走在宋清持身側“我這就閉嘴。”
刑部侍郎宋鶴雩有個六個月大的私生子的傳聞傳遍帝京。
師父空青評價蘇萌:生道人。
不亂於心,不困於溫柔,不畏將來,不念過往。深諳大道自然的道理。
道理,蘇萌與宋清持講明白,宋清持即覺得他是一切苦難的源頭,那他便留到宋清持心中安定為止,不計歲月短長。
昭顏這個素昧平生的女子他都幫了,宋清持是自的至親兄弟,更是赴湯蹈火在所不惜,隻盼宋清持人生如常樂,心中傷痕消。
人這一輩子,短如朝夕,長則百壽,也便盡了了,活著的日子裏何須拘泥太多。
如果顧昔窈讓宋清持人生跌宕,而又是何人令顧家令顧昔窈平白無辜遭此一劫。
宋清持尚可尋苦主,而顧昔窈,投身荒野涯,再不論前世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