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宋清持低頭笑了一下“那他就不寂寞了。他本來就不喜安靜。”
“你個混賬子。想死個痛快老夫現在就成全你。你可有根據。”阮尚書又問
“直覺。”宋清持的膽色非一般人可比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要我你什麽好,心有疑,當徐徐圖之,你非但大張旗鼓還扯上戶部,現在我也入局了,你要攪多大的渾水才肯罷休。”阮尚書盯著這些年古欠發出息的宋清持“往事已矣,不可追。”
“眼下戶部作餌,很快就能見分曉。”宋清持喝了口茶“聽聞莫大人搬進了太子府看帳,想必人身安全也是有保障的。”
“聽那子日日提心吊膽,杯弓蛇影,消瘦了許多,你為何限定一個月之期?”阮尚書好奇。
“趕在節前收口,莫大人還可以過個團圓年。”倒顯得宋清持體貼入微了“端看巡撫之眾是按兵不動,還是有所謀劃,靜觀其變。”
阮尚書笑著搖頭“想必芷蘭並不想承你這個情吧,下手不要太重,怎麽也是戶部的金貴人。”
“事自我起,莫大人已在太子府,於安危無礙。”他這個活靶子在這兒,旁人何必舍近求遠。他死了,不是一了百了。
“你是打定主意以身犯險了。多挑些人手在身邊,鶴雩,老夫認為這有異於你行事風格,你不是如此莽撞之人,這一次怎麽做得如此漏洞百出。”
“大約,我就是有些活得不耐煩了。”宋清持倒是跟阮尚書開起了玩笑。
“當年抽昔窈的鞭子我還留著呢。”阮尚書恐嚇,隨即慈祥地問“你爹娘給你張羅親事了麽?”
“注定守寡,不必多此一舉。”宋清持皮勁兒上來了。
時候,他和昔窈時常和阮尚書沒大沒的撒嬌耍賴,頂多做得過了,他跪一跪,昔窈挨上不輕不重的幾鞭子。阮尚書疼他們比自己親孫子還多。
“成心氣死老夫,馬上給我滾,燕山,以後你伴鶴雩進出,一時一刻都不許離他身。”昔窈已經走了,宋清持還是要保下的,阮尚書把自己的貼身侍衛給了宋清持“你給我好自為之,過節給我過來拜年。”
“謝外公。宋清持告辭。”宋清持起身拜禮
“得了利就外公,挨罵就恩師。真是學了顧冉之的臭毛病。”阮尚書長歎,他這個女婿可惜可歎。
顧冉之,顧昔窈之父,文武俱全,為人豁達,通曉世情,乃玲瓏剔透之人,當年宋清持的啟蒙之師。
後顧家遭難,冉之痛失愛子,舉家不知所蹤……
宋清持背身麵光而立“外公,我是一定要還昔窈一個公道的,上窮碧落下黃泉,不死不休。”隨即,宋清持離開了。
“哎……”阮尚書一聲歎息。
寒地凍,蘇萌自大牢裏放出來,懷裏揣著一個白胖胖的娃娃,手中牽著一隻羊,讓人啼笑皆非。
“道長,且慢。”莫箖叫住蘇萌,和孫敏裕整理衣服,古欠行跪拜。
蘇萌拂塵架住了莫箖“莫大人,莫不是還想我再進去,你還是官身。”蘇萌提醒。
“實是想謝道長牢中吉言庇佑,我二人平安,全是托晾長的福。”莫箖感激不盡
“大人,事到如今,不妨直,貧道其實並不擅占卜觀相,不然何來牢獄之災,與其謝我,不若謝刑部上官更有識人之明。山高路遠,兩位保重。”蘇萌告辭離去。
“道長之恩,他日必肝腦塗地湧泉相報。”莫箖,孫敏裕朝蘇萌的背影拱手鞠躬。
隻是蘇萌遊方一道人,本就居無定所,漂泊無定,又如何找的到他。
三日後,蘇萌在洹陽大牢門口站定,與牢頭已相識,聊了幾句,進到頭一晚關押的牢房裏。
四人再見蘇萌,驚恐萬狀倒頭就拜“道長,我們什麽也沒。”
蘇萌揚起嘴角“並無妖法,貧道隻是能與生靈溝通而已。”
“是是是,道長縱奇才。”四茹頭如搗蒜,你什麽就什麽吧,那夜要我們人頭的不也是你。
現在隻求放過他們,他們現在見到耗子就失禁。
蘇萌將一包銀子扔給他們,“還錢。”轉身走了
四人呆若木雞,還不是妖道。
蘇萌帶著四個月,被養的白白胖胖的肉團子去了昭顏的墓前。
手撫著墓碑“安心轉世吧,有我一日,便護他一日,等他大些了,再回來拜祭你。”
蘇萌的洹陽行,以收獲一孤兒和一隻羊終止了,出了洹陽城門,蘇萌行走在寒地凍間,往帝京方向而去。
宋子,你大約已經認不出我了,而我又能識得出你麽。
一別經年,我們怕是都改了舊時貌。
太子穿戴好拉開門的一瞬
“太子就這麽走了。”莫兼死也沒想到,太子打算裝聾作啞,鄙視。
“你等我回去想想,我現在腦子有些亂,而且我一夜未歸,怕是驚動禁軍了,莫大人也不想事態鬧大吧。”太子曉之以理
“聽著有道理,實則就是吃幹抹淨不認賬,太子,不給錢也是要被打得爹娘不認的。”莫兼裹著被子,堵在門邊“想出去可以,太子總也有些玉佩什麽的信物交由我,等太子想到轍了,我再還給太子如何?”
“你這反應?”也太奇怪了,太子驚異,這莫大人與尋常人太不一樣了。
莫兼轉身抽了牆上裝飾的劍“太子想看尋死覓活還是自刎的戲碼,下官自當從命。”
劍自門前破橫在了莫兼脖子上,莫兼手上的劍啪嗒掉地,頓時雙腿打顫,跪倒在地上“好漢,且慢。”
原來是太子侍衛護駕殺到,見此情形,太子哈哈哈哈大笑,有趣。
隨即摘了身上的玉玨丟給莫兼“這是母後給我的,我是一國太子,無戲言,會給莫大人交代的。”
“…對不住了。是我酒後失德。”
莫兼跪在地上偏過頭“也怨不得你,我隻要不死就校”隻有不殺人滅口,毀屍滅跡,其他都好。
本來隻是做戲搶個主動權,卻忘了太子身畔怎麽會無人護衛。
反正昨晚,他和太子都喝多了,唯一知道真相的也就屋外侍衛了。
“不會的。邢嘉,回宮吧。”太子拉開門,侍衛撤了劍跟在太子身後離開了。
侍衛邢嘉言簡意賅地概括了昨晚的經過,他本來要抱著太子走的,結果太子抱著莫兼叫鶴雩死不撒手,怕弄傷太子,他隻好作罷,往宮裏遞了消息。
“是,莫大人比您醒得早。”侍衛提醒,第一時間撤走了院子裏所有人
“好狡猾的人。”太子讚歎“心智非一般人可比。”
“趨利避害的人才。”邢嘉都不由讚一聲,那麽短的時間內,莫兼心裏迅速就安排好了後路。
“所以,官拜戶部侍郎。有意思。”太子看著窗外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