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三流學識
鋼鐵城有在籍居民十七萬人到二十萬人,之所以處在一個較大的浮動區間,乃是因為鋼鐵法典明確製定不養無用之人的鐵規。每逢周四,焚化爐便全力開啟,處置失去勞動能力且無人擔保的平民。灰燼是一種性能出色的研磨劑,當然,願意生命盡頭也想為親愛城邦做更大貢獻的居民,城牆施工隊樂意至極得到更多的藝術材料。
作為戰前聯邦首屈一指的重工業集聚區,大湖遭到了裁決日最殘酷的核爆打擊,北國秀美風光從此蕩然無存,人們依靠著地下避難所一絲骨血重建了風中飄燭般的文明,竭盡全力地令種族存續之火蓬勃發展,至於投入了什麽燃料,這是次要問題。時至今日,大湖仍舊存在極多的高輻射危險地區,盡管大湖聯盟對消輻工作保持了穩定預算,但致命的核輻射從出生到死亡都與每個人如影隨形。
通向新世界的大門鑰匙實際握於每個新生兒蜷縮的手掌中,推開門不難,熬過門後的考驗才有資格取得饋贈。格萊瑟姆酒館二十四小時營業,貓耳女仆一杯又一杯地送上杜鬆子酒,不見她有絲毫疲憊。
既然西蒙認可了所謂的海德拉預備成員,那麽阿多菲娜對於變種人的由來不再有任何保留。在她的敘述裏,突變基因顯著地分為三種。一是在三歲前未患過輻射病的較為純血的健康孩童,假如有控製性輸入一定量的輻射劑量,自然的進化鏈條在如今環境仿佛鬆開了管製,妥當地掌控有最多有50%的幾率敲入基因靶點,從而取得理想的突變能力。但相比於條件惡劣的非純血患病孩童,盡管比他們的最多20%成功幾率安全得多,獲得的能力也差勁了許多。阿多菲娜即是非純血突變者,紅發女孩嚴詞拒絕了西蒙探究她童年的傾向。
“L區,要是你有心情去L區走一走就明白了。”阿多菲娜言簡意賅。
第三種則是與西蒙的服食諸如“海德拉之血”的強刺激藥劑來消除體內鎖鏈基因,並以特殊對應物質稍微針對性取得突變能力的避難所人類。因為躲避在接近戰前世界的防核避難所內,戰前純血人既擁有完整的免疫能力,又具備良好抗排斥反應的忍受程度。但也並非人人有此天賜機遇,海德拉從數百年起便致力於人類的高等進化,理所應當地握有獨一份的純血人類突變手段。藉此,統禦鋼鐵軍、黑牆軍的十三議會乃是北方之星的正陽麵,神鬼莫測的海德拉則是反陰麵。
“戰前的生物基因學家已經成功編輯過超級人類,可惜,社會性狀就和幾十萬年的人類進化一般固執愚昧。”水晶球隨著阿多菲娜的小臂翻轉而滾動,卻彷如黏了膠般始終不曾墜落。“所以說猿猴持續望著星空一分鍾就算是達到星際殖民?”西蒙一捅女友的手肘,“砰!”水晶球落地。
“你什麽意思?”阿多菲娜眯起豎瞳,十指相扣並斜著一扭,“喀吱喀吱”作響,看來她聽出了西蒙話語裏的嘲諷。“海德拉有血統史官,還有其他的史官麽?”西蒙岔開了話題。
“嗯,為了輔助血統史官查清海德拉無窮之首們的血脈根源,我們還設有近代史官。”阿多菲娜呲起虎牙,指甲蓋碰了碰,就像緬因貓撒了個嬌,“怎麽,你想說你是高貴的王朝後裔,那你可要失望了,這類近親產物不單單有偏執狂而已,如果你真的確保了千年來的血統純淨,或者是五大洲混血,恭喜你,你就是下一任海德拉之首,至高王的候選人。”
“不,我對這個不太感興趣。”阿多菲娜的臉摸起來非常的細膩,很難想象這個女孩經常作為探險者出沒於各行商路線,那些狂野風沙的險境。“我隻是想問,你知道基督教有多少個分支麽?”
“天主教,新教,東正教。”紅發女孩酌了一口藤茶,雖然臨近破曉,但他們倆一點也沒有睡覺的欲望。
“那你應該不知道那個著名的笑話。”西蒙端起茶壺續滿了茶杯,杯麵蕩漾著棕褐色波紋。“聖公會浸信會,1879改革派與1915年改革派,然後一腳把那人踢下懸崖的無聊笑話?”阿多菲娜泡酥了蜂蜜餅幹,扔進嘴裏,不屑道:“海德拉也是有基礎教育的!”
“所以我想你應該鄙夷戰前人類建立了如此多的自我束縛的宗教。”西蒙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廢話,工業時代就證明了神靈的虛妄,被槍炮鋼鐵細菌摧毀的人類祈禱上帝的回應,那次成功過?”阿多菲娜吃光了餅幹,招呼女仆再送一盤,末了順手摸了一把女仆的貓耳。
第一抹曙光躍出地平線,一晚上就這麽過去了,西蒙平淡地說道:“我是個無神論者,但是,我也不否認宗教,我甚至略微讚揚它們,因為猿猴花了幾十萬年進化到統治地球的霸主人類,在千分之一的時間裏,我們發展出了槍炮鋼鐵,從樹梢到太陽係,在我出生的那一年,人類在火星設立了第一個殖民點。看,猿猴隻要看向星空一分鍾,那麽就等於殖民了銀河係。”
“你他嗎究竟想說什麽,賣弄你常青藤才子的三流學識?”阿多菲娜不耐煩了。
“我想說,在我看來,人類宗教的最大意義在於自我警告,警告人類取得了多大能力,在神靈,或者說是規律前,我們屁都不是,所以我很喜歡去教堂的,即便我不信上帝。”魚肚白,黎明,萬丈金芒,刺眼,絢爛。西蒙向阿多菲娜伸出手,豎瞳女孩低聲對女仆道:“記在我的賬上,對了,給這個傻子也開一個賬目……”她目光深邃地看向理論上能做她太爺爺的西蒙。
“他以後也會常來。”
他們手挽著手走出格萊瑟姆酒館,女仆打了個嗬欠,收拾著杯盤狼藉,在她服務海德拉的這些歲月裏,這一點兒都不稀奇,不過像莫爾芬小姐的男友這麽英俊的純血人倒是罕見,所以她抖了抖她的貓耳,認真聆聽他離去前的最後一番對話。
“你記得你第一個殺的人麽?”這是海耶斯先生說的。
“你先說。”莫爾芬小姐喜歡月底結賬。
“我早就忘了,你指望一個殺人如麻的狙擊手記清楚槍下亡魂?”
“我不信,你肯定記得,百分之一百。”
“真記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