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故地重遊
夜風習習,薑雨彤隨著靳長空就這麽一起出了祠堂。
相府的人才沒空看著她呢。
他們作為奴才,自然也知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跟在一個傻子主子後麵能有什麽好處?
薑雨彤當真以為是無常領她回去,整個人變得極為平和。
她抬了抬二人交疊的手:“我從來不信鬼神,但沒想到還真有。”
靳長空很想敲開她的腦殼看看裏麵的構造。
居然被一個陌生男人帶著就走了。
“我看過話本,像你這樣有體溫的應該是生無常?”
靳長空另一隻手伸出去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
薑雨彤的額頭果真有些熱。
“哎,我想問問,你能把我送回去麽?”
送回去?送哪去?這裏不就是她的家麽?
難道說她的意思是,將她送到她母親的娘家。
罷了罷了,本來今夜來相府是追蹤那一幫殺手的下落。
沒成想從窗戶外看見了跪在地上隨時就要倒下的薑雨彤。
來都來了,便幫她這個忙。
等到薑雨彤被輕功帶上天的時候,她才意識到事情的不妙。
鬼不是應當用飄的麽?
“你不是無常?你是鬼無常?”
就是那個令殺手都聞風喪膽的鬼無常。
差點沒把她殺了的鬼無常?
薑雨彤伸手便要摸銀針。
“是在找這個麽?”
隻見鬼無常的另一隻手裏拿著她的所有裝備。
她現在真的是一隻待宰的羔羊。
薑雨彤覺得自己還能再爭取一下:“無常大哥,你剛剛也看到了。”
“我被罰跪祠堂,一看就是個不受寵的。你放我一馬。”
鬼無常置若罔聞,還在不斷地用輕功。
她本來想用人體的慣性讓自己能夠順利逃脫。
然而往下一看屋簷,她用她醫學生的直覺判斷,她會死的很慘。
薑雨彤尷尬一笑:“無常大哥,你的臉是不是一直都在尋醫?”
“可不就巧了麽,我就是醫生,我能替你醫。”
鬼無常:“你的話很多。”
薑雨彤看過不少法製欄目,知道劫匪有時就是一時衝動。
“無常大哥,我沒見到你的臉,所以我也不會報官。你就放我下來,我當什麽也沒發生過。”
誰料鬼無常真的把她放下了。
她抬眼看著“容府”二字,整個人都怔住了。
目力所及之處是一塊搖搖欲墜的暗金色的牌匾,不難想象以前它是何等的氣派。
朱紅色的牆皮已然斑駁,大門竟然攀了一片爬藤。
容府,是她母親的娘家。
她覺得自己應當無所感,可這具身體的心痛還是讓她站不住了。
薑雨彤記得從小母親溫柔地搖著撥浪鼓。
也記得從小小的她眼中看到薑振鴻與她的琴瑟和鳴。
可是就在她母親死後,她卻宛若一個隨意可以丟棄的垃圾一般。
任誰都能在她頭頂踩上幾腳。
更何況,她再大些還從下人口中知道了容家意圖謀反,本應滿門抄斬。
可皇帝顧及她母親容箏的功勞,隻是將他們流放了。
她作為容家的一員,自然也被大家一並厭惡上了。
記憶不斷地翻滾而上,薑雨彤看著昏暗的容府,一點也未怕。
一步步走,便想起一步步發生在這裏的事。
容家是世代的醫藥世家,她的外公就是宮中的太醫。
她的母親也繼承了衣缽,四處為人看病。
所以與丞相的相識也是因為丞相之母的病不便男醫診斷。
薑雨彤緩緩地閉上了眼。
容家人與她血脈相通,她覺得容家人斷不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不知怎的,她竟將此事與四年前的那場舊案連在了一塊。
二者並無相關之處,可是薑雨彤就控製不住自己的思緒。
她走到哪,鬼無常就跟到哪。
靳長空亦步亦趨地陪著她在容府裏轉。
這個小東西平日裏裝瘋賣傻慣了,在他眼前又諂媚慣了。
現在一副冷靜無比的模樣,倒是真真讓她覺得稀奇。
會不會也是裝出來的呢?
容府當初被查封的匆忙,所以屋子還保持著當初的原樣。
看薑雨彤去撕封條,靳長空就不覺喊出:“大膽!”
這小東西是不要命了麽?皇家的封條若是被人揭了是要砍頭的。
薑雨彤回頭看他:“鬼無常既帶我至此,不是想讓我尋東西麽?”
靳長空沒說話,任她去了。
厚重的灰塵撲麵而來,薑雨彤早在臉上蒙了一層布。
月光照在塵封已久的屋內,花瓶倒在地上,醫書散落一地。
薑雨彤抖了抖浮灰,把書本拿了起來。
書上的字蒼遒有力,卻在最後一處頓了下去,落了個殘筆。
薑雨彤又翻了翻,才發現是她外公的行醫記錄。
她如獲至寶地揣在了懷裏。
薑雨彤又如法炮製地進了好幾個屋子。
發現屋中的金銀首飾和書籍全都沒有動。
天家到底求得是什麽?
難道說,還有比這些更重要的東西?
薑雨彤覺得自己宛若被困在迷陣的中央。
若是不找出答案,肯定回不去二十一世紀。
於是,靳長空就看到,薑雨彤極為冷靜地把金銀財寶放進了自己的口袋。
出來封門時才發現鬼無常站在門口。
她非常知趣地拿了一點給他。
鬼無常不接。
“所以你也在追那場舊案?”
不為錢財,自然是為旁的事了。
江湖兒女果然俠肝義膽。
薑雨彤心中又對鬼無常高看了一分。
她早知憑著鬼無常的功夫,要想殺她簡直易如反掌。
薑雨彤抱了抱拳:“大俠的恩義我沒齒難忘,我一定會查個透徹。”
其實靳長空現在已經有些懊惱,剛才他為什麽如此魯莽。
怎麽就帶著她飛過來了呢?
更夫一聲聲地敲鑼,薑雨彤又拿了好些醫書,才抬了抬下巴:
“勞煩您再將我送回去。”
靳長空覺得自己應當是瘋了才會答應這個女人的要求。
他怎麽就成了任這小東西隨意差遣的工具人?
薑雨彤呼了口氣。
她這才好好領略了大悠京城的風光,一片和諧安寧。
可這祥和之下,卻翻滾著一團詭譎的雲霧。
要讓她一步步地解開。
薑雨彤一回到相府,首先就先將銀兩收入暗室。
隨即在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到祠堂。
誰料她還沒跪多久,她爹就一臉嚴肅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