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血祭
備戰區的直播視頻看不到觀眾、嘉賓，隻能觀看賽況，包括轉播的各種視頻也是這樣。
原定參加首賽的兩支戰隊入場，各自列隊向對方致敬、登上機甲準備開賽的時候，忽然被穹頂上傳來聲音叫停。那個男中音很完美，像是合成的。它360度立體環繞在穹頂之上，宛若天神之音。
“各位請稍等！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瑪雅星迎來了五年一屆的‘戲龍珠’巡回賽，並收到總部授權，即將成為未來總決賽的唯一分賽場。在此，我們將舉行一場特殊的儀式。”
“儀式包括三個部分，請諸位悉聽。第一部分，請在場的兩支戰隊，派代表點燃聖火；第二部分，特邀十三星係最優秀的平民賽隊‘飛鼠隊’參加首賽；第三部分，這是我們最終重要的一步儀式：血祭。”
“首賽失敗的戰隊，將用熱血祭奠總決賽唯一的分賽場，為比賽祈福。”
觀賽區沸騰澎湃的歡呼聲響起，掀起滔天巨浪一般湧向賽場中心，湧向視頻另一邊的各個端口。
進入賽場的兩支機甲隊，各自麵麵相覷，看完隊友，又看對手。透過冰冷的機甲麵具，都能看到他們神色慌張的恐懼，好像兩隊被嚇壞的鋼鐵寵物。
鋼鐵鑄就的“機甲戰士”，為何會有如此荒誕的神情？
荒誕的何止進場的“機甲戰隊”，備戰區觀戰的皮皮臉上不知該作何表情，仿佛一盆冰水當頭澆上來似的，涼到骨頭心子裏。
“用熱血祭祀賽場，是什麽意思？”皮皮驚愕到木然的眼神望向雲歌。
“不死不休。”雲歌的聲音很輕，生怕嚇到皮皮。
“不是……滴血入酒的那種祭祀嗎？”皮皮不死心，自我假想還有周旋的餘地。
雲歌眼神閃躲過去，很低的聲音說：“我不確定。”他攥緊皮皮的手握在手心裏。“但是你放心，我不會讓沐橙去祭祀的。”
“我……”
“不要說謝謝。能在這裏相遇的故友不多，尤其是現在這樣的局麵。”雲歌捧起皮皮的臉，在她眉心落下一個輕吻。“所有讓你遺憾的事情，我都不會讓它發生。我說過，你所有的願望，我都幫你實現。回酒店等我，我去處理這件事情。”
“雲歌，別……”
“沒事的。”雲歌退開一點，眸光深深地看進了她的眼眸裏。“隻要你沒事，我就不會有事。你忘了，我的係統核心在你那裏？”他把朱雀手環摘下來，親手扣在皮皮腕上。“快回去，聽話！”
雲歌淺淺的輕吻印在皮皮唇上，起身離開了地下城賽隊的備戰區。
酒店裏，詹尼佛攥在手裏的雪白被單，擋住了她的半張臉。她浸滿蜜意的小臉躲在被窩裏偷笑，浴室裏的水聲仿佛都是暖融融的樣子。
粉牆上，3D視頻裏那天神一般的男中音響起，吸引了詹尼佛的眸光。
“特邀十三星係最優秀的平民賽隊‘飛鼠隊’參加首賽……首賽失敗的賽隊，將用熱血祭奠總決賽唯一的分賽場……”
“什麽？血祭！”詹尼佛泛起紅暈的臉頰，刷的一下白成卡紙。她從床上坐起來，以最快速度介入3D投影儀的精神鏈接，卻被另一個人搶先控製了投影儀。
她愕然的神情望向浴室那邊。浴室裏的水聲早已斷了，沐橙裹一身雪白的浴袍出來，濕漉漉的頭發還在滴水。“別關了，我都聽見了。”他點開飛鼠隊的通訊，命令全體隊員：“緊急集合，在備戰區等我。準備參加首賽！”
“沐橙！”詹尼佛套上睡裙翻身起來，撲上去，從身後抱住沐橙。“棄賽吧，他們這哪是在打比賽，分明就是坐壁觀獸鬥……”
沐橙轉身摟住詹尼佛，抬手拂開她散在腮邊的碎發。他無知無畏的一聲嗤笑，笑得詹尼佛心裏越發慌亂了。“登上格鬥機甲那天開始，我就隻是一名娛樂大眾的球員。你認識我的時候，我不也是這麽說的？”
“這屆比賽的主辦方太惡劣了，他們想要你死。”詹尼佛眉心擰在一起，怎麽也舒展不開。
“有什麽惡劣不惡劣的。橫豎都是娛樂大眾，怎麽娛樂重要嗎？”沐橙的笑容愈發清爽了幾分，眼眸裏看不出絲毫畏懼之色，也沒有尋常人的厭倦。“不隻瑪雅星的賽場有血祭，所有星係的巡回賽都有，隻是他們做得不夠明顯而已。不然，你以為我們為什麽從不以小組第一的成績出線？因為不管是贏是輸，一旦入了主辦方的法眼，就得拿來祭旗。”
“蓬萊星係進入封鎖模式，我早就無家可歸了。‘生死’二字對我們這樣的人來說，有什麽緊要的？該退賽的是你！”
“你很美！找一個愛你的男人結婚。不管我是死是活，都別再惦記我了，不值得！”
“我要你幸福。”
他最後一個熱吻送個詹尼佛，強行扯開她扣在自己身後的一雙手。
詹尼佛赤紅了雙眼，大顆大顆滾燙的熱淚在她眼眶裏打轉，模糊了她剛到手還沒焐熱的幸福。“沐橙……”她慌不擇路地攥緊沐橙的衣襟。
沐橙就地退下浴袍塞她懷裏，救火隊似的穿好衣服，拎起外套開門就走，回眸的深情都沒留下一個。
詹尼佛追到電梯門口，也沒留住他匆匆離去的背影。
她臉頰上，仿佛被什麽東西燙了一下。那滾燙的水珠，一路滑落到腮邊，又迅速凝成冰冷的水滴落下……
“沐橙！”她再也忍不住了，衝緊閉的電梯門，歇斯底裏地大喊一聲。
詹妮弗怒上心頭，氣性還沒過去，腕上的個人終端又進來一條消息：“地下城賽隊退出巡回賽。你攔住沐橙，我想辦法黑進主辦方的內網。”
——落款：Piepe。
“我攔不住他。”詹尼佛極其喪氣的言語回複了簡訊，還好隔著無線網聽不出語氣如何……
獨自坐在備戰區涼快的皮皮，焦頭爛額地揉了揉太陽穴，撩眼皮瞅一眼牆上的3D屏幕。
屏幕裏，進場的兩支賽隊，從格鬥機甲上下來。隊員們惶恐不安的目光，全部投向賽場中央升起的雕塑上。
那是一個奴隸模樣的雕塑，奴隸手裏捧著陶罐，火種祭在“陶罐”裏。奴隸腳下倒著一隻火炬，就等有人上去撿起來點火。
如此明顯的用意，還用說嗎？
點火，就意味著承認這場“角鬥士”的選拔比賽，親手將首賽失敗的戰隊推上祭壇，一時半會兒沒人下得去手。
萬一跟飛鼠隊決戰的就是自己呢，誰能保證自己能從沐橙手下死裏逃生？那人的比賽錄像，他們不是沒有看過。
“巡回賽，是你們進入伊甸園的唯一機會。你們不接受選拔賽，也可以不用點火。這座賽場，將永久性封閉，不再接受任何比賽，瑪雅星也不再為任何人派發‘理想人資格證’。”那個天神一般的男中音，又在穹頂上空響起。
球員們再一次看完隊友，看對手，沒人上前點火，仍然是對“血祭”儀式諱莫如深。
這都什麽年代了？又不是奴隸社會，打個比賽還要血祭……
血祭，這還是巡回賽嗎？真正決賽的時候，豈不是要祭頭顱？
“我來點火。”賽場上響起一個很暖的聲音，沐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