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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流放

  “啪”一聲,不知從何方飛來一個雞蛋,狠狠的砸在寧南昆的發冠上,通紅的蛋黃與透徹的蛋清混合著從他的玉簪上流下,令他黑了臉。他滿心怒火,齒間被磨得咯吱咯吱響,“是誰敢砸孤!不要命了?”


  此時,坐在囚車之前領兵的一名校尉冷笑著扭過頭衝著寧南昆嘲諷道,“常山侯,您還是改口吧.……莫要再繼續自稱孤了.……您還以為您是高高在上的德王殿下麽?”


  “你是什麽東西!叫什麽名字?!竟敢如此同孤說話!”寧南昆瞪著一雙布滿血絲的雙眼,氣急敗壞的說道。


  那校尉冷笑一聲,不屑鄙嗤道,“屬下.……不過小小校尉……屬下之名不足掛齒,就不告訴君侯了。”


  “孤乃德王!孤是攝政淮王之子!孤且看你們誰敢動孤!”寧南昆掙紮著。


  一旁的百姓聽到他這般嘶喊,民憤便達到了頂點,一時之間各類不同的雜物朝囚車上扔去,一群人罵罵咧咧道,“這種人便該廢除爵位,永遠流放!陛下宅心仁厚,念其皇室身份,隻是貶斥他為侯,他竟還不知好歹!”


  “不知好歹!”一大街烏泱泱黑壓壓的一片人影亂亂糟糟的罵著,將寧南昆的怒吼遮蓋了過去。


  他被怒火衝昏了頭,說出的話也毫無遮攔,越罵越過分,但囚車前的校尉再沒轉過頭理他。


  江呈軼坐在江宅大院裏乘涼,一邊聽著薛青一項一項的報著外麵發生的事,一邊津津有味的飲著冷酒,吃著點心。


  “另外.……那陶蓀死後……一家子人都消失不見了,屬下仔細查了一遍.……發現見過孫老夫婦的人都說.……是從會稽來的人將他們帶走的。”薛青說起另一樁事,麵露猶豫,有些擔憂,“攝政淮王.……查尋一番過後.……認為會稽來的那些人是……是閣內人。”


  江呈軼猛地頓住,喉中辛辣冷酒將他嗆住,一陣狂咳,愣了許久,壓著嗓子道,“淮陰侯竟然將此事.……栽到了我頭上?”


  薛青神色凝重的點了點頭道,“恐怕是的。”


  烈酒嗆得他滿臉漲紅,待江呈軼緩下,一張俊臉略略青白起來。他盯著黑夜裏的那一輪明月慘慘的笑了起來,“隻怕攝政王今後對我更是厭惡憎恨了.……”


  薛青憂心道,“那公子可要有什麽防範?”


  江呈軼靠在長椅上,後腦勺枕著玉枕,悠哉道,“寧錚是個狠辣陰毒的人,若不先發製人,我們的防範多半無用。總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我身在這虎穴之中,事事都小心提防著些,一步一行謹慎細微便可。”


  “喏。”薛青應了一聲又道,“還有一事,千珊不久前來信,說.……施安被囚於淮陰侯手中。”


  江呈軼抬起眸看向他,目光中有些訝異,“千機處派人四處尋找施安的下落都不曾尋到,原來是落在了他的手中?怎樣?可有施救的可能?”


  薛青如實答道,“淮陰侯既然選擇在此時對付德王.……想必是要通過此事展開他籌備多年的計劃,第一個對準矛頭的便是尚書左丞鄧元,而施安將軍則是離間鄧元與陛下的一柄利箭.……如此一來.……隻怕淮陰侯不肯輕易放過。但……千珊信中所說,姑娘似是已在籌備此事。讓公子您不必太過掛心,隻需時時盯著洛陽這邊的動作便好。”


  江呈軼挑挑眉頭,笑了起來,“阿蘿出手,看來施安也不必我們花費心思施救了,她定然有法子。此事我們便不必管了。”


  薛青聽令點了點頭,又命人替公子上了一壺冷酒,便跽坐於在一旁審查著千機處今日送來的卷宗,一冊冊仔細批閱。


  江呈軼閉上眼,不知不覺便入了迷糊之中,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臨賀的天愈發燥熱,火傘高張,這個小城全城戒嚴,更是沉浸在一片抑鬱之中。


  寧南憂醒來後又修養了兩三日,因身體恢複得快,已能下榻行走,再加上京城之事辦的十分成功,又令寧錚解除了對他的試探,他自然心情大好,身上的病況也好轉起來。


  而江呈佳則不同,一入夏,她那頭痛腦熱的毛病愈發的深重起來,千珊千小心萬小心的侍候著,生怕她再出什麽事。


  沐雲時時來探,兩人輪番看顧,江呈佳也很是無奈,被迫用了許多湯藥,渾身上下纏繞著一股藥香之氣。


  她生病的這數日,寧南憂那邊沒曾派遣一人前來探望,冷清的小院裏隻有她與千珊兩人,仿佛闔府上下都將她遺忘了一般,不聞不問。惹得沐雲這個暴躁的脾氣恨不得將這驛館拆了,同寧南憂狠狠打一架。


  江呈佳卻並不在意,她知,這後院無一人侍候,定是呂尋安排的,寧南憂並不知情。


  呂尋對她極為不滿,認為自她嫁入侯府之中,寧南憂新傷舊傷日日添,沒一刻消停,都是因她之過。


  無人前來後院侍候,她反倒清閑的很,聽著千珊念著從洛陽傳來的邸報,心思全放在了如何去見施安一麵?再過幾日,怕是魏帝便要派遣廷尉府左右監前來抓捕施安了,若她再不去見那施安,隻怕便沒有機會了。廷尉府左右監皆是寧錚的人,若施安落在寧錚手中,為了避免魏帝再尋到什麽不利於寧南昆的證據,他一定會滅施安的口。因此,寧南憂或許在這幾日便要秘密押送施安前往洛陽,交到尚書台左丞鄧元手中。若真到了那時,想必施安一旦暫時收押於鄧府私牢之中,便會遭人暗中行刺,並死於鄧元之手。


  她知道寧南憂為報恩師之仇,小心翼翼謀劃了十年之久,如今朝局正是時機,他的第一發利箭所要射的必是當年常猛軍逆案中首當其衝,帶頭駁斥盧氏與越氏的鄧氏長房長孫——鄧元。


  這鄧元乃是魏帝多年來的得力心腹,雖如今隻是個左丞之職,卻因母家鄧氏勢力,在朝中如魚得水。但正因他鄧氏一族權勢一日日的做大,割據廬陵郡為一方,於揚州管製之權愈發龐大,甚至於揚州刺史蘇刃也是鄧氏門生。魏帝對此頗為忌憚。


  若施安死於鄧元之手,在這個關頭,魏帝必然不會相信這是巧合,一旦同鄧元之間起了齟齬,那麽他接下來的計劃便會更加容易。


  她坐在院外乘著涼,千珊便在一旁守著,輕輕替她按揉著顳顬,為她緩解因頭風劇烈發作而帶來的痛楚。


  片刻,許久未開口的江呈佳突然話道,“明日,你去一趟郊外與侯在那裏的拂風見一麵。”


  她喘著氣兒,有些費力道,“告訴他,將施安父母照看好。他妻兒的遺體好生安葬。另外.……傳信至洛陽,命人尋一名罪證確鑿的死囚,易容成施安的模樣.……一旦施安入了鄧元私牢之中,便將施安換出來。記住,讓弟兄們偽成城閣崖家府之衛 ,莫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千珊蹙額道:“姑娘是想在洛陽策反施安?”


  江呈佳輕輕歎道,“隻能如此。我如今這狀況,就算君侯帶我去見了施安,隻怕也沒什麽用。更何況這施安是個固執至極的人,有恩必報,若單單靠我用嘴皮子去說服他,施安絕對不會聽信我們的話。他被寧南昆所救,隻有打破這兩人之間的聯係,讓他知道些厲害,才能令他回頭。”


  千珊點頭應了一聲好,便繼續替她按摩。


  江呈佳靠在躺椅上,緩緩閉上眼,預備小憩一會兒,後院的照壁前卻傳來一陣匆匆的腳步聲,令她微微抖了抖眉尖,睜開了眼。


  “誰來了?”她察覺千珊將手移開,便虛乏的問道。


  千珊立於江呈佳身後,麵對著院前緩步行來的人恭敬行了一禮喚道,“主公。”


  江呈佳混沌的腦袋立即清醒了過來,抬眼朝遠處映在一片漆黑中的身影望去,掙紮著從躺椅上坐了起來。


  “君侯?”她小心翼翼的叫了一聲,便見一雙整潔幹淨的靴子停在不遠處的台階上,一個似從畫中走出來般的人物此刻正微微揚著嘴角看著她。


  江呈佳多日的愁容,突然煙消雲散。


  “阿蘿。”那人淺淺的喚了一聲。


  江呈佳慌慌忙忙的起身,忽覺一陣暈眩,腳下一軟就要跌下。


  寧南憂心中一跳,衝上前將她攬入懷中,麵露緊張道,“這是怎麽了?”


  “無礙,許是躺久了,有些虛乏。”江呈佳勉強露出了個笑容,想要將頭風之事掩蓋過去。


  他卻並不輕易聽信她的話,轉眼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千珊,一臉嚴肅道,“夫人怎麽回事?”


  千珊遲疑一番,瞧見江呈佳衝著她擠眉弄眼,示意她莫要說出實話,心下便是萬般無奈。


  “夫人.……”她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閉了閉眼咬咬牙道,“夫人頭風舊疾發作,已然不適了好多日。”


  “頭風?”寧南憂沉下臉,看向江呈佳,滿臉關切道,“你怎麽也不向我通秉一聲?”


  “隻是舊疾,習慣了,也無需向君侯稟報。”江呈佳靠在他懷中低低道,“況且前幾日君侯傷病且重,若我還在此時添亂.……便實屬不該了。”


  寧南憂凝目盯著她片刻,摟著她的腰左右瞧了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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