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挺身而救
場麵愈演愈烈,沒過片刻,江呈佳已是大汗淋漓,整個人有些虛脫起來,她前些日子的身體虧虛還未曾調養過來,本就不宜這般費盡心神與力氣。
很快,她便有些堅持不住。
可朝著精督衛這三十餘人湧過來的烏滸兵卻越來越多。寧南憂與呂尋在無數道長槍刀劍中殺出一條血路。
倏然,荒山山頂上沉寂的那片天空傳來一聲轟鳴,“砰!”
呂尋聽見這一聲響,一直耷拉的嘴角終於揚了起來,他扭過頭高興的衝著寧南憂喊道:“主公!看來老天不絕你我!後援馬上就到!”
寧南憂揮劍衝在一片烏滸兵中,身形早就被長盾兵器遮了過去,耳畔皆是聲如洪鍾的怒吼拚打聲。
身邊倒下一具具噴著熱血的烏滸兵,而他的唇眼上沾了連片的血跡,江呈佳拚了命護在他身側,半步不離。
隻是這群烏滸兵卻像是發了瘋的砍殺,她的手腕已酸麻難忍,腕臂上也受了擊倒刀傷。
她憑一人之力勇戰,卻總有顧及不到的地方。
就在此時,埋伏在山林間查看情況的一群墨綠衣袍的蒙麵人飛身而上,這些男子個個武功高強,不同於軍內武力薄弱的烏滸小兵,他們的戰鬥力更為可怕。
這些人直擊目標,朝著被圍困在烏滸小兵之中的寧南憂奔去,袖中驚現暗鏢。江呈佳即刻警覺,發現時已晚了一步,隻見四枚鐵銀暗鏢以雷霆之速朝寧南憂衝去。她驚呼一聲:“君侯!小心!”
但這聲叫喚已然來不及讓寧南憂躲開。
於是江呈佳想都沒想,毫不猶豫的衝上前,擋在了他的身前。
四枚暗鏢狠狠刺入她的背部,陰冷撕裂刺痛使得她整張臉都扭曲蒼白起來。
寧南憂聽到動靜,皺著眉轉過身看去,便見一個嬌小身影擋在他的麵前,張開雙臂,朝他倒了過來。
江呈佳那張被汗浸濕的人 皮 麵具因為潮濕在這一刻突然脫落。
不知是巧合,還是上天賜予他們的機緣。
她在他麵前露出了真容,那張嬌靨如花的玉容此時麵若死灰,深深皺著彎彎青柳眉,澄亮的眸子浸滿苦痛。
寧南憂驚住,愣愣的望著她,突然停下廝殺,倉皇失措的接住朝他倒過來的江呈佳,一時間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江呈佳喘著氣,背後死死鉗住血肉的鐵鏢令她冷汗倍出。她咬著發白的唇,眼見那群墨綠衣袍的蒙麵人朝這裏衝過來,她又急忙直起身,忍著痛楚,揚起手中大刀與蒙麵人擊搏挽裂。
寧南憂從方才的情景中猛然醒神,在朝江呈佳看去,隻見個子矮小的她已與突然現身發起襲擊的蒙麵人廝殺在一處。
他隻覺胸口的心髒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目光停留在江呈佳滿是淋漓鮮血的背部,心口便如被戳了刀子般心疼起來。
他飛奔而上,一把將困在數個蒙麵人中央的她拽到懷中,嗬斥道:“你怎麽在這裏?你不要命了?”
江呈佳被他這麽一扯,腿腳突然軟了下去,支撐的力氣被抽走了大半,軟綿綿靠在他的臂彎中,隻覺背部的鐵鏢將她的傷口磨得更疼了些,她渾身打起顫,虛弱的衝著寧南憂道:“你要罵我.……等.……帶著我出去了……我隨你罵。”
寧南憂盯著她,聽著她的話,不知怎得鼻子便酸了起來。
“你等著。”
他冷冷衝她道一句,當機立斷地脫下了身上早已遍布劃痕的外袍,長袍在他手中被迅速繞成一條堅固的長繩。
他趁著江呈佳不注意時,將她往身上一背,並用那條卷成長繩的袍子將她與自己緊緊綁在了一起。
江呈佳發著寒,有些虛弱,卻還能認清現在的場麵,她咽了口氣,便掙紮道:“你這是做甚?快放我下來!你若如此,我便是你的拖累!”
哪知這個背著她,捆住她的男子卻冷笑一聲道:“江夢蘿!你應該清楚的。你本來就是我的拖累。”
他喚出她的小字,冷冰冰的語氣令她心口一震,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麽。
眼前撲麵而來的敵人揚著長刀,舉著長劍,射著飛鏢。可身下這個明明已經疲累不堪的男人卻將她牢牢護住,像是突然被傳授了絕世秘籍似的,身手矯捷,健步如飛,拚了命的在密密麻麻的烏滸兵中尋找出路。
江呈佳趴在他的背上,一隻手勾著他的肩頭,另一隻手耍著長刀替寧南憂擋去了右側襲過來的蒙麵人。
數千名烏滸兵見寧南憂突然背起了一名身形嬌弱似女子般的士兵,都忍不住奇怪起來,紛紛在心底猜測著,這名精督衛究竟是什麽來頭。
身側護著寧南憂的幾名浴血奮戰的精督衛見此景,也不由腹誹起來,是什麽人讓他們冷麵鐵心的主公如此相護?
兩人雙綁,於這樣千人混戰的局麵中,簡直猶如腳上被綁上了鐵石,更加危險。
他們一想,又忍不住深深擔憂起來。而烏滸兵卻與之相反的高興起來,以為如此一來便有機可乘,會更加方便拿下這群精督衛。
然而夫妻二人如此一來,非但沒有削弱兩人的戰力,反倒武力大增。他們二人從頭到尾無交流,卻非常默契有序配合著對方在人群中打殺。
終於,他們從包圍中找到了一絲可以突破的希望。寧南憂瞧準時機一路披荊斬棘,廝殺出一條血路,朝荒山的南側狂奔而去。
江呈佳回頭望去,眼瞧著二十多名精督衛都跟著寧南憂朝南側樹林奔去,蒙麵人帶著數千烏滸兵在後追趕著。可寧南憂腳步生風,似乎比那些烏滸兵還要熟悉這座荒山,領著身後追著的呂尋一眾人在林中左右穿行,很快便將蒙麵人與烏滸兵甩在了身後。
眼見著他們漸漸脫離了危險,江呈佳終於鬆了一口氣,吃痛的趴在他結實寬厚的背脊上,意識漸漸有些迷離,酸痛的手腕令她再也拿不住沉重的長刀,纖纖細指輕緩放開。
長刀便啪嗒一聲墜了下去。
她將腦袋靠在他背上,昏昏沉沉的看著周身飛馳而過的樹木荒草,覺得背部越發寒冷了起來。
寧南憂餘光瞥見她靠著自己,漸漸閉上了雙眼,心底沒由來的慌張起來,於是冷聲喊道:“江夢蘿!還沒出荒山!你不能睡。”
可就算寧南憂這樣說,也阻止不了那股早就向江呈佳襲卷而來的倦意與寒冷。她微微顫著。
隻是他此刻正在瘋狂奔走著,根本感受不到她的顫栗與痛楚。
為了不讓他分心,江呈佳還是強撐著對他說了一句:“我知道。我不睡,我隻是休息一會兒……我.……有點累了。”
聽著她略有些虛弱,因努力克製著痛楚而變得沙啞的聲色,寧南憂更加慌張了起來。
他死死咬住下唇,用刺心的劇痛提醒著自己保持冷靜。
然而,災禍才不管他們此時的境地究竟有多慘。
禍,總不單行。
精督衛一行二十幾個人好不容易擺脫了身後追著的蒙麵人與烏滸兵,南側他們逃離的方向突然又出現了另一批繞山巡視的烏滸兵。
寧南憂聽見了前麵山坡上傳來的聲音,狂奔不止的腳步立即停了下來,站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朝後麵退了幾步。
呂尋追了上來,見他停在路中央到處向四周張望,似乎在尋別的路,便速即奔上前問道:“主公.……怎麽突然停住了?後麵的烏滸兵就快追上來了。”
寧南憂滿臉陰沉的轉過身朝他看去,冷道:“南側.……看來有一群上山巡視的烏滸兵.……我們不能再往那邊走了。”
呂尋在他轉身的這一刹那,恰好瞧見趴在他身上的江呈佳,不由大吃一驚道:“主公!江氏女怎會在這裏?!!”
寧南憂朝他瞪了一眼道:“你喚她什麽?”
呂尋一下子噎住,在自家主公淩厲的目光下,極不情願的喚道:“.……夫人怎會在此?”
“這是你該問的問題麽?”寧南憂見他改了稱呼,又訓斥道。
隨即,在周圍探看一圈,最終朝山路西側那片更加茂密的森林奔去。
“主公!”呂尋見他朝那裏鑽去,不由心下一驚道,“那片林子荒草眾多,比之前的林子更為茂密,裏麵的……圓毛、鱗皮畜牲肯定.……”
“你們跟過來不就成了!”寧南憂此時顧不得害怕,一心想著江呈佳背部的傷勢,也不知那暗鏢上有沒有毒,哪裏還有心思想這林子、雜亂荒草裏有沒有什麽圓毛、鱗皮畜牲。
呂尋麵露古怪,盯著寧南憂身上背著的那個女子,自言自語道:“主公為了這江氏女竟然連野兔、野蛇都不怕了?”
他撓了撓頭,朝身後追來的精督衛招了招手,便跟著寧南憂的步伐往密林去了。
事實上,寧南憂剛剛踏入這片荒草叢生的密林便後悔了,這裏到處能夠聽見摩擦聲、吱吱聲、咀嚼聲。每個聲音都讓他渾身起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