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五章 夫妻爭吵
暗崖莊的夜因血腥氣環繞,變得愈發昏暗陰寒,江呈佳才入莊內,沒走幾步便瞧見路邊堆著一堆屍體,個個殘肢斷臂,駭人至極。
江呈佳聞著那因腐爛而散發的陣陣腥臭味,隻覺得胸腔一股惡心升上來,扶著千珊又想嘔吐。
千珊皺了皺眉頭道:“姑娘今日瞧見屍體.……怎得這麽大反應?從前就算是亂葬崗,您也麵不改色的進去……如今這是怎麽了?難道在冥界受了傷?”
江呈佳忍著抑製不住的惡心,拉著千珊快速往前走了好幾步,直到遠離了那堆屍體,才喘了一口氣。
“不知是怎的了,這幾天聞見腥膩的東西,便不舒服。”江呈佳拍了拍胸口,麵色懨懨地說道。
“是了.……奴婢也正覺得奇怪,前幾日,咱們還在紅楓莊的時候,姑爺特地命小廚房為姑娘做了您最愛喝的魚湯羹。姑娘連蓋子都沒揭開,便已經惡心反胃。讓姑爺擔心不已。”千珊說起前兩日江呈佳的不正常,心裏也覺得奇怪。
“這幾個月裏,姑娘的身子愈發的孱弱。背上的傷口總是不見好。”千珊憂心道,“別不是受了什麽傷沒有被發現.……姑娘最好過幾日……將孫齊請來把把脈。”
江呈佳撫了撫胸口,將那股難受之意強忍住了,聽千珊這樣說,卻擺了擺手道:“還是.……先將眼前事解決了……再請孫齊替我診治吧。”
千珊歎道:“好。”
主仆二人朝馥園的方向緩緩走去。
前廳的燈火都燃著,薄薄的窗紗上映著人影。
千珊攙扶著江呈佳邁上了前廳的階台,然後朝裏頭行去。
前廳主座前,於軟和的席墊上正坐著,麵色很差。季先之正跪於他身側,替他包紮手臂上的傷口。
那血淋淋的傷口被他玄色的外袍遮住了一些,若非裏頭雪白的內衣長袖上被染了血,江呈佳還看不出來。
她立即有些擔驚害怕,想要替他處理傷口,可急急前行兩步,又因方才寧南憂什麽都不問清楚,便與她一同嘶吼的事情置了氣,逼著自己停下腳步,不去關心她。轉頭一瞧,卻意料不到的瞧見原本應該在廣信城尋找陶舂以及宋宗與孟災販賣人口總據點的宋陽不知什麽時候來了這裏。
“宋陽?”江呈佳脫口喚道,麵露詫異。
此時身著一襲淺灰色麻衣的宋陽正跪在寧南憂另一邊,替他整理著案桌上雜亂無章的卷冊。
聽見江呈佳一聲喚便即刻轉過頭來瞧她,有些驚喜道:“主子.……你回來了?”
江呈佳略蹙著眉頭道:“你現下怎麽會在這裏?不應該在廣信嗎?”
宋陽答道:“廣信之事.……屬下與樊彥將軍已經辦妥。陶舂已抓到……屬下便同樊將軍分道而行。樊將軍前往邊城商路通知蔣太公與顧安,屬下便來暗崖莊將此事告知主公。”
“陶舂已經抓到了?”江呈佳更驚異了。她沒料到宋陽與樊彥的動作這麽迅速,又問了一句道:“那……廣信的據點如何?可有查出來?”
宋陽搖了搖頭道:“沒有。宋宗與孟災將關押婦孺的地方藏得太好。我們找了許多地方,又打通了許多關係,才好不容易尋到躲在暗處的陶舂.……一日不到,主公便命人給我與樊將軍送來了信,告訴我們不必費心思尋找廣信的據點,單單將陶舂抓回來便可,說他已經從宋宗那處拿到了記錄陶舂殺人之罪的卷宗與證據,也找到了陶舂父母妻兒被監禁的地方。我與樊將軍用了些計策將陶舂從暗莊裏騙了出來,打暈了捆綁帶到了這裏。”
江呈佳還預備問些什麽,卻聽見寧南憂此時冷嘲熱諷的說了一句:“江夢蘿,你底下的人倒是比你對我還要忠心。你怕是沒有料到宋陽想都沒想,便聽著我的命令將陶舂帶回了暗崖莊,而不是被水閣的人接走,秘密押送回京城吧?”
他這一句話噎得江呈佳心中堵塞難挨。
她苦笑道:“你……這麽相信命人刺殺以及要劫走宋宗的事情……是我做得?”
寧南憂冷著一雙眸子看向他,對她,眼中第一次閃現了殺機。
這絲滿含戾氣與殺意的情緒被江呈佳捕捉到了,令她全身一顫,竟覺得說什麽都是惘然,什麽都解釋不了了。
就像她當初誤會寧南憂絞殺顧安,把蔣氏一門親手送到孟災手中一樣.……
如今他也不信她了。
“江夢蘿,你要讓我不信,又怎麽解釋……是千珊帶著置我於死地的人前來暗崖莊的?難道你要說……千珊如此並非是你指使嗎?”寧南憂冷笑一聲道。
千珊上前欲辯駁,卻又聽這玄衣青年道:“你們主仆二人何其狠毒?是我信錯了人。”
江呈佳軟下身子,心底的委屈難過融在一起,讓她張著嘴巴說不出半句話。
千珊此刻更不知如何解釋她帶人前來暗崖莊“刺殺”寧南憂之事。
廳下,詭異的氣氛這樣環繞了許久。
一片死寂中,江呈佳垂下了頭,傷神道:“你可以……現在不信我,但若是我找到了證據.……證明此事並非我所為.……那麽……”
寧南憂抬起眸子看向她,涼薄的唇邊浮起一絲譏笑道:“所謂的證據……恐也是你為了繼續騙我而編出來的吧?江夢蘿,本侯告訴你,本侯不會再相信你了。這一次,本侯可以饒你一命,不殺你。若下一次,你再於我府中興風作浪,本侯絕對不會留情。”
他這話說的狠絕而刻薄,沒有一絲扭轉的餘地。
江呈佳的心涼了半截,苦澀道:“風水輪流轉,如今到你不願意相信我了。寧昭遠,若我真的能自證清白,我們即刻和離!”
千珊聽她最後一句,驚詫的瞪著眼朝她看去,沒能反應過來道:“姑……姑娘您再胡說什麽?”
寧南憂聽著話也愣了。他雖這幾夜因她失蹤整宿整宿的睡不好覺,又因她背叛於他的事氣得心肝肺疼,即便對她失望透頂,隻覺剜心般得痛,也沒想到要與她和離一事。
她竟然拿這個來要挾他?
“我沒有胡說!”江呈佳心中憋了一股氣,又因為冥界聽到的那些真相而煩躁,此刻實在懶得麵對寧南憂,腦子一衝,便順著氣話說了出來。
千珊被她一句吼得閉上了嘴,不敢多說一句。
寧南憂再忍不住心口的怒火,握著拳頭,咬著牙,冷眸盯著她一時片刻後,怒道:“和離便和離!你以為我願意將一個隨時隨地要殺我的女人擺在身邊嗎?!我倒要看看你怎麽自證清白!”
江呈佳見他態度剛強,骨子裏不服輸且倔強的脾氣冒了上來,氣的連連點頭叫好道:“寧昭遠,記住你今日說的話!!”
話音落罷,她拉著千珊拂袖而去。
寧南憂死死掐著拳頭,手臂上青筋暴起,剛包紮好的傷口此時便因他用了力氣又將傷口崩裂了開來,鮮血便源源不斷的向外冒出來,迅速染紅了他臂膀上的白布。
季先之心驚膽戰的看著,立即勸道:“主公快別用力握拳了……您這傷口又裂開了!”
寧南憂臉色鐵青,氣的唇色發白。看著一旁跪著的低頭不敢啃聲的宋陽,便又莫名來了一肚子火,忽然從坐席上起身,氣衝衝的出了前廳,朝後院疾行而去。
宋陽方才被他那一抹犀利尖銳的目光掃的心慌意亂,整個人都僵了一下,等著他怒氣衝衝離開了前廳,他才重重的鬆了一口氣,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覺得還好,他的命還在。
江呈佳衝回馥園的北廂房,氣的臉色青紫,等徹底冷靜下來,又覺得自己方才那番話的確有些嚴重了。於是坐在床沿邊上懊惱起來。遂責怪千珊道:“我剛剛……怎麽說了那樣的胡話?你怎麽也不攔著我些?”
千珊眨巴眨巴眼,委屈道:“姑娘.……奴婢攔了……也沒攔住啊?”
江呈佳回想起情景,拍了好幾下腦門,歎氣道:“罷了罷了,我氣急攻心,真是什麽胡話都能說出口……”
千珊道:“姑娘現下曉得後悔了?”
江呈佳低著頭閉著眼沉默了好一陣子,然後重重的歇了口氣道:“後悔也無用。不論怎樣,我都得找到證據自證清白,否則寧昭遠那個驢脾氣是不會相信我的了……”
寧南憂此刻就在門外,前腳剛剛踏入門檻,後腳便聽見她說這句話,於是陰陽怪調的說道:“喲,怎麽?如今主仆兩個回了屋子,便開始密謀如何再讓我相信你們了嗎?”
江呈佳一驚,見他不知為何跟著進了屋子,便垮下了臉道:“君侯跟著來這裏做什麽?”
寧南憂冷哼道:“我來拿我的衣飾。”
江呈佳撇過頭不理會他,自顧自地同千珊道:“你將這五天究竟發生了什麽,都細細同我說一遍。”
千珊瞥了一眼在屋子的衣箱裏尋找衣物的寧南憂,有些顧慮,沒有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