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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六十三章 弘農

  萬裏無雲的天際,遙望而去從碧藍的淡淡色彩中透出一股青芒,太陽高掛著,緩緩朝西挪去,一層淺紅色似魚鱗般雲色悄悄遮蓋了天威滲出的清冷之色,仿佛讓大地與上蒼更添了一層柔和。


  這樣的天色籠罩在局勢暗雲詭譎的廣信城之上,似乎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廣信的天尚好,蒼雲藍日的另一頭,卻正如這城中明爭暗鬥相互博弈的局勢一樣,風雨交加,電閃雷鳴。


  弘農的天口仿若破了一個大洞,如泉如湧的雨水傾盆而下,似乎要將整座郡城全部吞滅。江呈軼等人帶著瘦如骨柴的施安才通過隆中往西北方向的水路來到這座郡城,才停穩了船隻,便遭逢了連綿暴雨與驟風,河水翻湧不定,雨點墜入河中畫作一枚又一枚的漩渦。


  江海中有兩隻船緊追著江呈軼與施安的步伐追來,隻是這兩艘小船似乎頂不住颶風暴雨的威力,船梔吱呀作響,掛在上頭的瓢旗也被風浪掀著卷了起來。河浪拍打著船隻並不穩固的基架,可船夫依然在船尾奮力擺蕩著船槳往渡口行去。


  “快些再快些!”一聲焦急呼喊從船頭傳來。滂沱大雨的河江中央,一人身著蓑衣站在高高的船頭上,盯著前頭已經停船入港的船隻,焦心如焚的催促著。


  “公子,不能再快了.……水勢愈發急了。”一名同樣身著蓑衣的小廝從船篷裏頭鑽出來,將船夫的話傳到此人耳中。


  隻見此人冷眸一定,狠狠的踹向那小廝,嗬斥道:“廢物!要你們何用?”


  小廝重重摔在甲板上,以至於整個船身都開始猛烈晃動起來。


  船夫在船尾大喝一聲道:“公子.……船身若是再晃,恐有大禍。”


  船頭的男子冷麵肅容,冷嗤一聲轉過頭眺望渡口,見江呈軼一夥人很快消失了蹤影,心中便又焦急起來。


  上了岸的江呈軼等人早就發現了在他們的船隻後另有一行人緊追不舍。從渡口離開後,他們便一路朝弘農郡境奔去。


  施安已然耗盡了所有精力,此刻半死不活的靠在江呈軼的背上,垂著雙手昏迷著。


  江呈軼急於尋找一處安寧之所,替他診病,連自己手臂之上被刀劍劃拉出一道極深的傷口正血如泉湧也不知。天空止不住的傾倒大雨,鹹澀水珠不斷衝刷著江呈軼的傷口,血滴順著他的衣裳緩緩墜落至地上。沿著一路的城牆街道一路延申至一處高地。


  高地上,有一夥穿著蓑衣的人正候著他們的到來。


  弘農郡的水閣分舵命主在不遠處接到了江呈軼與施安一行人,迅速引入弘農郡城境內早早等候在那裏的馬車上。


  暴雨之勢愈來愈強。


  江呈軼穿著蓑衣也已經渾身濕透,更別說背上的施安。後頭跟著的幾名護衛亦是滿臉雨珠。


  弘農郡命主相助江呈軼把施安抬上了馬車。幾名護衛駕了快馬,一道朝弘農郡城治所奔去。


  車內,他終於能夠歇下一口氣,摘下綁在頭上的蓑帽,便無暇顧及旁的事,抓住施安的脈搏仔細探了探,覺察他的脈象似乎愈發薄弱,便心焦難耐地衝著馬車外駕車的車夫道:“快些,再快些!”


  馬車匆匆自治所側城門加入城內。護衛緊緊跟著一步不落。


  一行人好不容易到了水閣與弘農治所置辦的店麵鋪子裏,後頭追著快馬鐵蹄一路留下的泥水印一路趕來的那夥人也入了城。


  江呈軼一刻不停的將施安背起來,衝向了鋪子裏。弘農命主也迅速收了車篷快馬,鎖了鋪子的門,躲進了這城角街處最為普通的一間屋子裏。


  追來的人馬停在街道上四處尋找蹤跡,但大雨衝刷太快,沒等他們仔細辨清城中的路,方才江呈軼一夥人駕車的行徑與泥路痕跡便已經被渾濁的雨水衝散。


  “公子.……人丟了.……”兩名小廝在城中打轉,最後駕著馬無可奈何的回到了一名身著蓑衣的男子麵前。


  這男人夾了夾馬肚,冷聲道:“全城搜索,必須找到他們!”


  “喏。”兩名小廝在馬背上抱拳道了一聲,遂即分散著進了巷道中消失了蹤影。


  江呈軼透過店鋪木門的縫隙朝外頭看去,此刻滿麵愁容。待這一行人離去,他才敢背著施安朝鋪子後頭的院子裏行去。


  “廖穎,死死守住這裏,莫要讓任何人闖進來。”江呈軼安置好了昏迷的施安便對那弘農郡的水閣分舵命主吩咐道,“另外.……快去城中尋一位醫術尚佳的醫者.……替裏頭這位診治。動作要快!”


  這名被喚為廖穎的中年男子立即抱拳垂頭應道:“喏,屬下這便去辦。”


  “薛四,今夜我需你夜行,先行趕往洛陽,告知薛青這一月中發生的一切。讓他帶著人馬前來接應。再讓房四叔將尋到的那名死囚交給閆姬易容,送至鄧元府上,就說.……此人乃是前些日子失蹤了的施安將軍。”廖穎離開後,江呈軼站在院中對一名一直護在他左右的護衛囑咐道。


  薛四身穿蓑衣,蓑帽壓得十分低,看不清麵容,但在江呈軼下了命令後,立即抬起頭露出了那張稍顯稚嫩的少年臉龐。他迅速應道:“薛四謹遵公子之命。”


  江呈軼此刻放下心來,轉身推門入了施安的屋子。


  淋了雨的施安發起高燒來,迷迷糊糊中說起胡話,提及的皆是他的妻兒寡母。


  江呈軼心中不忍,顫了顫,想起了施安妻兒的慘死,不由自責愧疚起來。若他能稍微早些趕到,或許施安的妻兒便不會死去。


  他煮了一壺滾水,細心在施安身側照料,盼著他能早日醒來。


  弘農的天氣壞透了。


  雨沒完沒了的下,城內街道的積水散不去,漸漸湧上台階,外頭一直搜查著江呈軼與施安下落的一行人,被弘農命主廖穎尋來了弘農郡治所官兵巡衛隊前來阻擋,替江呈軼與施安爭取了一些時間。


  等廖穎帶著城內最好的醫者前來為施安診治時,施安的高燒已在江呈軼的照料下恢複了許多。


  醫者為施安又重新診治了一番,說其內腑多處受損,因長時間的饑餓與缺水,身子變得非常的虛弱,需要大半月的調理才能漸漸恢複過來。


  江呈軼知曉自己不可能在弘農待上半個月的時間,然則施安受傷太重,就算他想離開也沒有辦法。萬般無奈之下,便隻有命醫者先為施安開了藥方,暫且在這處店麵鋪子住下。


  追蹤施安的另一夥人在廖穎的巧妙安排下,被弘農的巡衛隊趕出了治所城池外,暫且無法入城,五日之內他們住在這城中算是安全之所。


  江呈軼聽著廖穎將外頭的情況說與自己聽,便隨口追問一句道:“可有查出.……追我們的那夥人是誰?是寧錚的人還是精督衛呂尋之人?”


  廖穎麵色怔住,半晌遲疑道:“都不是。”


  江呈軼有些訝異的抬頭望向他道:“都不是?除了這兩撥人還有誰相對施安將軍動手?”


  廖穎也麵露凝重之色,有些懷疑自己得到的消息,卻又不敢不說,半晌憋出一句話道:“似乎是……司空付博派來的人……”


  “付博?”江呈軼眉頭蹙得更緊了一些,質疑道:“付博與施安素不相識……怎會派人追蹤施安?”


  廖穎搖了搖頭道:“屬下也未曾查出其中緣由,隻是.……今日對公子緊追不舍之人,屬下恰好相識……此人乃是付博之嫡子付仲文的親信——恒業公子。”


  “竟還是恒業親自前來追捕施安?”江呈軼心懷驚異,卻想不透其中緣由,隻覺此事古怪。又聯想到前幾日拂風送來的信箋中所提.……宋宗背後亦有右扶風付氏一脈士族勢力的插手,不禁覺得當初在隆中城中,並不僅僅是精督衛、淮王寧錚親兵以及陛下的死士想要找到施安,更有付氏一脈士族勢力摻雜其中,才導致水閣的人入了隆中寸步難行。


  隻是……究竟為什麽呢?施安年輕時到底做了什麽事,引得寧錚非要趕盡殺絕。如今德王當初貪汙賑災銀兩又濫用私權與寧南憂在泉陵鬧出戰亂之事已然成為定局,就算多了施安一個見證人,陛下也不能從這上麵掀起其他風波,頂多再降一罪於德王身上,收回他四分之一的封地以作懲戒,除此之外便什麽也做不了了,寧錚又為何還要對施安下此毒手,付博又在其中充當著什麽角色?

  江呈軼百思不得其解,轉頭望向昏迷的施安,心裏揣揣不安起來。


  弘農郡城中的江氏心有疑慮難安,遠在廣信城的江氏亦無法平息腦海中此起彼伏的疑慮與困惑。


  兄妹二人被同一個從暗沉潭底浮出水麵的右扶風付氏困住了思緒,無法掙脫。


  廣信民巷平宅裏,江呈佳與千珊等了將近一個時辰,才等到了帶來消息的拂風與燭影。


  一進屋中,拂風便抱了拳頭,略行了禮,麵露急切之色,匆匆對江呈佳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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