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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回】借勢掩藏避危成

  褐衣青年怔住,略頓了片刻道:“阿嫂請說。”


  江呈佳立於他麵前,雙眸堅定,麵色嚴肅凝重道:“年前,竇太君來時,帶了不少護衛,現如今都住在城中酒樓。子曰可否將那些人喚來。”


  竇月珊沒有立即明白江呈佳究竟何意,細想之後才恍然大悟道:“阿嫂是想.……”


  麵前嬌俏貌美的小女子朝他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隻是.……調動竇家的護衛,不知太祖母哪裏如何交代?”


  竇月珊遂即答應道:“阿嫂且放心,若是太祖母知曉,也定會做出似嫂嫂這般同樣的抉擇。”


  江呈佳點點頭,屈膝欠身行禮,向他謝道:“多謝子曰相助。”


  竇月珊連忙將她扶起,遂一語不發衝她頷首點頭,便帶著身後一隊精督衛離開了指揮府。


  院子裏的千珊追上來,盯著那一行人離去的背影問道:“姑娘.……竇三公子此刻且要去哪裏?”


  江呈佳轉身朝主屋前那癱成一片的白衫青甲,麵色深重道:“院子裏的這些人總要處理,可卻不能由水閣之人處理,更不能由精督衛所控。眼下最好的辦法,便是竇家護衛將這一群人控製。”


  千珊問:“姑娘是想要借竇氏之力,與淮王對抗?”


  江呈佳歎道:“眼下,隻有這一個法子,既能解決君侯之困,亦能讓寧錚知難而退。”


  今日,寧錚遣派三十幾名死士圍攻北院,表麵看上去,似乎是要置她於死地。可實際上卻並非如此。


  他所派這些死士雖說武功皆高,卻抵不過水閣的暗衛。想以此奪她性命,乃是天方夜譚之事。


  她相信,寧錚這般老奸巨猾,不會猜不到她身側有水閣尚武行的暗衛隨行保護,否則他也不會派遣三十餘名死士前來。


  他既然知曉她有自救之法,卻仍舊這般行無所忌的高調刺殺,便是懷有旁的目的了。


  一則是想測一測水閣真正的實力,二則是想要提醒寧南憂,他的枕邊人究竟是什麽身份。淮陰侯府自京城遷至臨賀,一路上跟來的仆婢,幾乎都是寧南憂的心腹。從前王府裏那些潛藏的細作,在臨賀之行啟程前,便被江呈佳以身份戶籍不明,而被辭退或是發賣了出去。


  可盡管如此,君侯身側仍就少不了淮王府派來的細作打探府內消息,更有如狼似虎、死死盯著君侯的明王寧南清不斷往精督衛中安插人馬,意圖監視君侯。


  於是,不論臨賀還是京城之中,皆盛傳:成平縣主與淮陰侯婚後恩愛有加。而這樣的傳聞盛行的背後,少不了寧南昆與寧南清兩兄弟的推波助瀾。因為不論哪則對君侯不利的消息,都敵不過君侯癡迷於江氏美色、放縱迷失、背叛淮王府的傳言更讓淮王惱怒。


  若說寧南昆是出於對君侯的仇視,才會行此計報複。那麽寧南清便是為了淮王府世子之位,不惜誇大其詞,令淮王一怒之下徹底將君侯從世子之位的繼承人選中除去。雖說君侯不受淮王待見,但這些年淮國世子之位候選之名中,不論王府嫡子還是庶子皆榜上有名。寧錚的心思古怪,誰也不知這淮國世子知為究竟花落誰家。寧南清自是要防患於未然。


  淮王自是看不得君侯與她親近,便想盡辦法,欲挑撥她與君侯的關係,哪怕此次死士刺殺無功而返,也能達成目的。隻是,他或許未曾料到,竇太君一行人於年前便悄悄來了臨賀,府內有竇府護衛守衛,死士被拿下,也就不奇怪了。


  江呈佳腦中亂糟糟的一團,心中也有些悶得慌,在外頭站了一會兒,便覺得身上酸澀,在千珊的攙扶下回了屋子,便打算休憩片刻。


  沒想到這一睡,便睡至了夜時。


  當她睜開眼時,便見寧南憂、曹氏、竇太君皆守在她的床頭,頗為擔憂的盯著她瞧,神色各異。


  江呈佳睡醒後,腦袋空蕩蕩的一片,不知眼前是什麽狀況,迷糊道:“二郎?”


  寧南憂立即上前道:“我在,我在!”


  江呈佳見他倚在床前,麵色發白,登時反應過來什麽,問道:“父親.……走了?”


  寧南憂一陣,沒料到她醒來第一件事問得便是寧錚。


  他點點頭道:“父親來瞧過你一眼,因急著趕回封地處理淮國要務,趁著天還未黑,便離開了。”


  江呈佳皺皺眉,差點忘記曹氏與竇太君皆在此處,於是急忙起身朝那二位欠了欠身道:“阿蘿失禮了。”


  曹夫人溫和道:“且小心些,快別起身了,你這身子孱弱的很,早上出了趟門,勞累了些,下午便睡的不省人事,這會兒已是夜深,可將我們幾人嚇壞了。”


  江呈佳大驚,迅速朝窗外看了一眼,瞧著外頭已黑漆漆的一片什麽也瞧不見了,便有些無奈的扶了扶額頭。


  “好啦,阿蘿既然醒了,昭兒此刻能否隨著太祖母去上藥?你身上的傷可再拖不得了。”竇太君一直默默看著不說話,眼見江呈佳的氣色紅潤,並無大礙,便立刻同坐在床頭守在她身邊的寧南憂嚴肅道。


  她的話引起江呈佳的注意,於是立刻朝寧南憂望去,這才注意道他臉上的蒼白很不對勁。


  江呈佳遂即看向他。


  寧南憂有些無奈道:“孫兒遵命,這便隨著太祖母去上藥。”


  曹夫人於一旁默了聲,雖看向寧南憂時,神情略有些淡漠,可一想到他的傷勢,臉上還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擔憂之情。


  他靠在江呈佳耳邊輕語了一句:“阿蘿且等我片刻。”


  她眉頭深鎖,憂心的看著他。瞧著季先之將他攙扶著,一瘸一拐朝屋外行去,眼眶便不由自主的泛起酸意。


  葉榛葉柏正要隨著竇太君他們一同離去時,卻被江呈佳喚住了腳步。


  她問:“君侯身上的傷,可又是代王他……?”


  葉柏葉榛二人麵麵相視,略顯遲疑道:“女君猜得不錯。今日一早,淮代王便駕臨指揮府,對主公一通責罵,不知談及了什麽,命範師爺取來家法……懲治了君侯。”


  江呈佳心口悶悶地說道:“君侯同代王出門時,是.……帶傷出門?”


  葉柏與葉榛二人麵露鬱鬱之色,垂頭答道:“是……”


  她聽著,隻覺得心疼不已,便欲下床,跟著竇太君一行人一起。


  葉柏葉榛卻攔在她的麵前道:“女君還是莫去了。君侯正是害怕您焦心憂慮,這才不讓您跟著去。”


  江呈佳伸出頭望著前頭愈走愈遠的身影,心中總還是牽掛著放不下,眼瞧著葉家兩兄弟攔著,她便隻有乖乖在屋中等候著。


  約莫兩盞茶的時辰,寧南憂又一瘸一拐的在季先之的攙扶下回到了北院,剛在主屋門前站定,便見裏頭的小嬌娥一股溜的跑了過來,滿臉擔憂的望著他。


  此刻的他,脫去了平日穿在身上黑沉沉的衣裳,換了一身淺白的曲裾長衣,圍了厚厚的絨毯在身上。


  他牽住她的雙手,溫柔道:“北院怕是這幾日都不能住了,你屋裏那扇窗子漏風漏的厲害,晚上若是入眠鐵定會感染風寒。明日我命瓦木匠修繕,待院子的門窗修好,我們再回來住。”


  江呈佳轉頭瞧了一眼屋裏搖搖欲墜的紙窗,遂點點頭道:“都依你。”


  他不作聲了,握著她柔軟纖細的小手,向季先之道:“季叔.……你且去休息吧,今日一天陪著母親與太祖母上香敬佛,也是極累了。我夜時也無需陪侍,便無需您陪著一道前往書院了。”


  季先之曉得他有話要同江呈佳一人說,於是麵色淡淡道:“那,老奴這便告退了。”


  話音落罷,他便領著葉榛葉柏二人退下。


  寧南憂強撐著發虛的腳步,牽著江呈佳朝書院去了。


  一路上兩人沉默,江呈佳一直傾著身子,意圖將他扶著,見他搖搖晃晃的身子,心下便愈發難過。


  若是晨時她未曾離開府內,或許,寧南憂便不會受家法,傷成這樣。


  她心中正自責著,卻聽見身邊沉默著的青年在她耳邊輕聲道了一句:“阿蘿,謝謝你。”


  江呈佳一愣,望向他。


  青年歎道:“今日,父親遣派了死士入府,欲置你於死地,我心之焦急,未曾考慮後果,便讓子曰拿著調令前往郊外再調一支精督衛過來。


  幸而有你出策,雖水閣之人暗中防範,最後卻借竇氏的人馬堵住了父親的出路,叫他既無法探查精督衛之勢,也無法得知水閣之勢,這才保住你我二人暫時的平安。”


  江呈佳聽他提及此事,心中還是略略不安道:“二郎可曾介意我身側時時有水閣尚武行的暗衛相護?”


  青年搖搖頭,將她攬入懷中,溫柔道:“你我既已通心意,自是不必再互相隱瞞。我又何必去介意你身旁是否有水閣之人呢?若今日,你被父親所養的死士所傷,而我未曾及時相救,我定不會原諒自己。”


  他語氣中透出一絲懼怕,將她抱得更緊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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